“子歌给母亲请安,愿母亲万福金安!”
今天是宫里规定的请安日子,不管是妃嫔还是皇子公主都需要来请安,这个规定一直都存在,陈子歌自然不会忘了。
文帝的嫔妃并不多,很多都已经太后给安排出宫去了,也有的还留在皇宫,与青灯古佛为伴,太后仁慈,也就免了这些人的这项规定。
太后对陈子歌招了招手,陈子歌乖巧地走了过去,坐在太后的下手方。
掌事姑姑为陈子歌端来了太后事先吩咐准备好的糕点,陈子歌小心地拿了一块,轻咬了一口,却食不知味。
“子歌有心事。”太后到底久居深宫,虽陈子歌隐藏得比较好,但太后也是陈子歌的母亲。
陈子歌将糕点放下,看了看内殿服侍的宫女。
掌事姑姑会意,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诺!”
待宫女都退下,陈子歌这才小心的看着太后,“子歌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母亲一番。”
太后将手里的手帕给放下,扭头看着陈子歌,“究竟是何事竟然将我们的公主给难住了?”
陈子歌掩面一笑,有些不自然,“子歌前两日有去向崔郎讨教一二,对崔郎口里的利益二字不甚明白,不知母亲能否为子歌解惑?”
到底陈子歌还是不敢直接问,只能借助崔序之名来问太后。
太后的眼里泛起一抹流光,“那子歌对沈淑妃一事该如何看?”
陈子歌拿住手帕的手一紧,迎上了太后的眸子,“沈淑妃一事子歌也不甚明白。”
说不明白也不是借口,沈淑妃还要唤太后一声姑母,也都是沈家之人,按理说该相互扶持,却因为上一辈的缘故成了对头。
沈淑妃和太后不对付这事在沈淑妃进宫后便成了宫人所知的事,后来沈淑妃有了大皇子,两人的矛盾便不再遮掩,愈演愈烈。
太后先前也有忌讳沈淑妃,毕竟大皇子是文帝唯一的皇子,直到有了陈敦,太后的底气才又足了起来,和沈淑妃斗得你死我活。
“且不说上一辈人的事,就单说沈淑妃和哀家,沈淑妃一直都想让大皇子成为太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的地位也会相对提高,到时候便可以不受局限于哀家的皇后之位。哀家又岂会让她得逞?哀家哪怕膝下无皇子也不会让太子的位置落在她的儿子身上。”
太后眼里的狠厉让陈子歌一惊,心也有些颤抖。
在沈淑妃诞下大皇子不久,太后便为文帝安排了不少嫔妃进宫,为的就是分散文帝的注意力,并且想让文帝有另外的子嗣,到时候大皇子便不会那么显眼。
“你以为为何皇宫里除了大皇子和敦儿外就没有其他的子嗣?”
陈子歌摇摇头,答案显然已经呼之欲出,不是沈淑妃就是太后。
而太后想要利用其他的子嗣来降低大皇子的存在感,对其有了身孕的嫔妃也不该下手,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沈淑妃为了维护住大皇子的地位,让每一个怀有先帝子嗣的妃嫔都意外流产,也让我皇族的子嗣变得凋零。”
陈子歌惊讶地捂住了嘴,虽有了答案,但真正听到之时还是有些震惊。
“子歌,沈淑妃为何要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维护住大皇子的地位,但还是差了一招。”
太后起身,掌事姑姑扶着太后到了里面,陈子歌也紧随其后。
“沈淑妃让皇族的子嗣凋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哀家想让那些妃嫔有先帝的子嗣也是为了哀家的利益,包括顾丞相,现如今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太后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笑容里却带着一些冷意。
“顾怀仁有才华,也得到了先帝的盛宠,理应为先帝效命,可他却站在陈纲的队伍里,这是为何?无非就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陈子歌抿唇不语,太后说的确是事实。
顾怀仁蒙得圣恩, 却站队在陈纲那边,嘴上说着要完成先帝的意愿,但实际上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陈纲满腹才华,也有野心,文帝在位之际便已野心勃勃,现如今更是不再遮掩。
太后转身看着还有些困惑的陈子歌,“子歌,你难道还不明白?无论是沈淑妃,哀家,顾怀仁,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所以不论对与错,做什么都无可厚非,这就是利益。”
陈子歌压抑住心中的震撼,强扯出一抹笑容,微微欠身,“子歌一定谨记母亲之言!”
见此,天后叹息了一声,“子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要被局限了。”
“子歌明白,谢母亲教诲!”
陈子歌离开了凤藻宫,让跟着她的苏桃和其他宫女退下,一个人独自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掌事姑姑看着陈子歌被拉长的倒影,微蹙了蹙眉,恭敬的低垂下了头,“娘娘为何要对殿下说那番话?”
“哀家只是想让她早些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后的路还很长,她还需要历练。”
太后的眼里全被复杂所覆盖,但话语里对陈子歌的怜爱却是丝毫不遮掩。
掌事姑姑松了一口气,“殿下一定能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
“哀家不要求她明白,只要她不阻拦哀家的路就够了。”
掌事姑姑未再接话,有些话哪怕说出来,也无法改变太后的心意。
陈子歌茫然无措的抬起了头,耳边只有太后最后的一句话,为了切身的利益,做什么都无可厚非,所以沈淑妃的“自缢”真的和太后有脱不了的关系?
她的心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般,十分的沉重,她收回了视线,看着那高耸的城墙,迈步走了去。
太后今天可以为了切身的利益改推举,那明天又会不会因为切身的利益去做其他事?
她又想到了文帝弥留之际对她说的话,不要信别人,当时她不明白,现在好像一下变得清明了起来,文帝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这才对她说了那番话?
陈子歌的心里五味陈杂,她怎么也无法相信那就是她的母亲。
她以为太后这么做是为了陈敦,所以这才力揽狂澜,却不想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