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佳期如梦(十九)
韩雪霏2019-01-22 23:172,450

  梁王拉着魏蘼没有往无衣园去,却进了偏殿,兀自握着她的手面对面坐着,几多思虑,终究没有将他要说的“好多话”说出口。

  “王爷,您是不是该回无衣园去了?”

  梁王摇了摇头:“这里也是本王的家呀。”

  魏蘼将手慢慢抽了回去,起身走向另一张座上坐了下来,将自己与梁王之间拉开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曾几何时,这里,红烛滴尽了泪也留不住他的人。

  她亦要让他明白,你可以走,再想留下,就难了。

  “蘼儿是因为本王曾经说的那番疯话耿耿于怀的吧?其实,本王又怎么舍得你离开?”梁王又恬不知耻地凑近了来,将她双手都握住了,教她挣也挣不开。

  “好吧,本王承认,那一日,本王真是好坏,你想怎么罚都行,本王认打认罚。”说着便将她的手掌摊开来,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打了一下。

  “好了,蘼儿罚过了,本王可以歇着啦。”也不管她乐不乐意便跳上榻去,大模大样的躺下了。

  很多很多年以前,见到的他或是冰冷或是温和或是鬼魅,却从来也不曾有过如此的孩子气地耍起无赖来。

  魏蘼心头震了一下,感觉心底里那块冰似乎被化了一角,却又硬生生地将自己冻回来。

  梁王又朝着她伸出双臂来,笑道:“来,让本王靠着你的肩,很久很久没靠了呢。”

  魏蘼犹豫着,梁王便强将她拉了过去,顺势揽在了怀里,湿重的双唇堵上了她的嘴,象要将她与自己完全揉碎一般,两人都在幸福之中颤栗着,听得见彼此“砰砰”狂跳的那颗心。

  她的头下意识地埋在他的胸口,他似乎受到了鼓励,将她揽得更紧,用他的脸轻抚她的发、她的脸,而她,因为幸福的悸动而闭上了双眼。

  窗纱外的天空,分外蓝,草,分外青,风,也分外的柔,还有那缕缕飘忽的蘼花香。

  他的体温是温暖的,衣裳却湿潮潮,带了一些湿泥,袖口的绿芽绣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他拉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为自己褪去白裳……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融化之际,脑中最后的一根弦守住了即将崩溃的防护堤,猛然间一跳,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

  “蘼儿?”他微睁了眼来望她,笑容里带着晕迷,双唇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迷醉光芒,教人忍不住地想吻上去。

  然而她还是止住了自己即将伸出手指去抚他双唇的冲动,稳住了纷乱的心绪,整衣理鬓,正襟危坐。

  “王爷,有话请说,无话请回。”

  梁王一个激灵,怔住了,转瞬之间蘼儿已是判若两人。

  “蘼儿,你怎么了?”不明白刚刚还温情似水的蘼儿,为何忽然之间变得如此乖张?

  魏蘼为自己斟了盏茶,灌了下去,透心凉,然后缓缓仰起脸来望他。

  “想我魏蘼,自幼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何尝有得不到的东西?梁王您,的确让我费了不少心思,迁迁延延也误了好多年,终究还是落在我的井里头。你的人,你的心,我都得到了。到手的东西嘛,也就没啥意思了,你懂。”

  梁王何尝受过如此愚弄?他的高傲、他的清雅、他的尊严,在这一瞬间被魏蘼无情地摧毁殆尽。

  “好吧,本王走就是。”他的神情黯淡,却没有一声叹息,起身便走。

  “今日不说,就没有机会了。”魏蘼在他身后冷冷地丢了一句。

  他在门口停住了,想了想,又缓缓转身走了回来。

  “桂嬷嬷是你带来的人,她的身份你应该清楚。本王不希望昨夜的事传到宫里去。”

  魏蘼笑了笑:“晚了。此时此刻,大约八百里加急已经过了楚江。”

  梁王上前一步,盯住了她的眸子,幽幽然说道:“本王是看在你的份上没有杀她……”

  魏蘼冷哼了一声:“本宫多谢王爷赏脸。”

  梁王的一腔叹息直至此时才呼出口来,却不走,坐下了。

  “本王要怎么求你,方才肯帮忙?”

  终于等到他的妥协!

  摧毁他的尊严,再夺取他的意志,这只是第一步。

  魏蘼忍住了,未喜形于色,稳稳当当端起茶盏来呷了一口,慢悠悠说道:“不难,答应我两桩事即可。”

  “请说。”

  魏蘼轻咳了一声:“我要梁王玺印。”

  “好。”

  拥有梁王玺印,便等于掌了整个梁王府的大权,从今往后梁王府可就是由王妃说了算了,而梁王竟然不假思索回答得如此痛快,倒让魏蘼吃了一惊。

  “第二桩呢?”

  魏蘼尚未理清头绪,不懂梁王对于玺印的态度,因而留了一手,想了想:“第二桩,等我想起来再说。”

  “好。”

  难以想像一眨眼功夫之前尚温情脉脉,转头变做了冷冷的交易。

  可以说,自昨夜开始,梁王对于她可算是百依百从了,可魏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地又去端那杯凉透了的茶盏,却被梁王端了去,往窗外一泼,如冷雨般漫天开出花来。

  眼前人与福洞里的人相互交织又相互割裂着,无法等同又区分不开,令她的心上下撕扯着,时而暖得化开,时而又滴出血来,冻成一根根杀人的冰锋。

  “桂嬷嬷的信是追不上了,而今唯有由我修书一封急送京城,至于能不能奏效,要看王爷您的运气。”

  “多谢。”这一声谢字,干干巴巴,带着些许苦涩。

  魏蘼大方挥了挥手,算是领了他的谢意。

  “这么说,正殿里那主儿很重要啰?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王爷那一日曾唤他皇叔。”

  梁王的面色变得十分阴沉,只冰凉凉道了一句:“你听错了。”甩了甩衣袖便转身离去。

  这一次,怕是再也不会踏进她的屋里来了。

  她低着头,盯着已经见了底了茶盏发呆,猛然听到一声咳嗽。

  抬眼处,张谨言如鬼魂一般,面色惨白而使得乌发间的金簪愈加亮眼,就那么站在门前,两眼死死盯住她。

  “你为什么还不走?”声音冷得犹如来自地狱。

  魏蘼皱了皱眉头,这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来软的一个来硬的,一个杀人一个递刀,是想唱哪一出戏?

  如今的魏蘼已经不再是困在情井里上不来的小女子了,不管什么戏码,要怎么唱怎么玩她都很乐意奉陪。

  魏蘼又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沁入心脾凉透心扉,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来,说道:“梁王府已是本宫的天下,为什么还要走?”

  张谨言咬着牙,魏蘼则迎着她的眼睛,字正辞严:“王爷归你,王府归我,公平。”眉心一挑,斜望张谨言,“不是吗?”

  推开翻窗,她竟觉得有些陶醉,阳光正好,草天相接处一抹血色彩霞斜挂,窗前人淡若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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蘼心记:问王何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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