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金簪遗恨(十六)
韩雪霏2018-11-28 09:062,418

  魏蘼拖着一柄青锋剑,在乾清宫门前舞来舞去,了无兴致,还差一点将自己的衣裳也劈去一大截。

  “剑,可不是这样舞的,你这小长乐可真是要笑坏朕的大牙了。”

  魏蘼丢开了剑,朝着皇帝揖礼。

  “小长乐本来就不会舞剑,圣上随便给个文职就罢了,非要让小长乐当个不会武功的锦衣卫,笑掉的是您的大牙,又不是小长乐的。”

  “放肆。”宣德轻拍了一下魏蘼的后脑勺,“看来朕要把你送去东厂好好练练,才当得起朕的锦衣卫。”

  “练武?”魏蘼一手指在自己的鼻尖上,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皇上您还是送小长乐回梁王府吧,就算梁王打死小长乐,也不要去东厂。”

  “哦?”宣德眯缝了双眼瞧着魏蘼一副夸张的姿势,问道,“小长乐你给朕说实话,究竟因何离开梁王府?”

  魏蘼收敛了来,低眉掩了自己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无奈宣德一手将她的下巴托起,双目灼灼盯住了她。

  “朕问你话呢,怎么一副伶牙利齿说哑就哑了?”

  魏蘼不得不正视着宣德,喃喃回道:“小长乐不小心烫伤了梁王妃的手,王爷十分生气,要将小长乐拖出去喂狗,小长乐吓得连夜逃出来,想想也没别的地可去,就来投奔于您,幸得圣上收留这才没有流落街头饿死冻死,皇上您的大恩大德……”

  “行行行了。”宣德挥了挥手,放开了魏蘼。

  “那日你对朕说,朕的皇宫比梁王府庙大才离开的梁王府,朕虽然不信,但还是将你留在了朕的身边,还将你的从六品擢升为正六品,带刀入殿,你倒是觉得朕亏待你了?”

  魏蘼赶忙地跪地叩头谢恩:“小长乐拜对菩萨了呀,这才没多大功夫,便是正六品,可威风了,小长乐还想再升迁哪。”忝着脸笑嘻嘻的,教人真以为她一副官迷的样子。

  宣德摇着头斜乜了她一眼,冷幽幽说道:“你说梁王喜怒无常,倒是说着了,朕以为,说得还不够,他是喜怒都无形。”

  魏蘼心中一跳,再次闭紧了双唇,静等宣德后话。

  宣德拿过了剑去,随意一个挥指,剑尖划过树梢,一片叶子无声地飘落,继而,竟与魏蘼一般将青锋剑抛开了去,一声轻叹。

  “小长乐,你说,他会来求朕吗?”

  梁王称病告假,已有两日未上朝,宣德瞧着那些老臣吵来吵去毫无新意,觉得甚是无趣。

  魏蘼目光在宣德皇帝的脸上逡巡而过,摇了摇头。

  “不会?”宣德又叹了一声,“朕也知道不会,却还是盼着他能来。”

  “若是他来,皇上您会重新定夺西洋之策么?”

  宣德怔了一怔,笑道:“君无戏言,国不乱政。朝令夕改,又如何能够整饬朝纲诏令天下?”

  魏蘼脱口而出:“那您让他来作甚?”

  宣德踢了一脚地上的宝剑,遥望天空,说道:“朕的天下,与他的诗书,不可同日而语。国策是一回事,他来不来见朕,又是另一回事。”

  “您是君,他是臣,一道圣旨,一句口谕,他不来也得来。”

  “朕要的是小九弟,不是一个处处与朕唱反调的臣子。”

  这一回怔住的是魏蘼,张着嘴,看着皇帝半晌,方才喃喃问道:“在皇上您的心中,他究竟是个臣子还是小九弟?”

  宣德皇帝并未回答,一脚踩在剑柄上,青锋弹起落在他的手中,看了看,面露鄙夷之色。

  “来人,拿朕的纯钧剑来。”

  纯钧剑出鞘,一道弧光惊艳了碧蓝如洗的天空,宣德执剑起舞竟似挥毫泼墨般的潇洒自如。

  “好、好呀。”魏蘼抱着剑鞘,拍手叫好,无意中露出了一身女儿态。

  宣德刹然收剑,望着魏蘼,有些出神。

  “无怪乎梁王总是心不在焉,若你是个女子,必是个祸国殃民的货色。”

  魏蘼猛地一个激灵,剑鞘脱手而出,幸好宣德眼疾手快,凌空一个宝剑入鞘之势接住了,说道:“朕的纯钧剑乃先皇所赐,且莫说宝剑本身传自上古,单单这剑鞘便是天山灵铁打造数十年方才得成,倘若毁坏,取你狗命。”

  “轻轻一磕便能毁坏,那也不是啥稀奇宝贝。”魏蘼小声嘀咕仍传到了宣德耳中,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小长乐,无怪乎梁王……”宣德突然住了口,“罢了,不提他。”

  提起梁王也是他,不提也是他。

  “太后将青黛赐婚卫王,小长乐,你怎么看?”

  “呃……”魏蘼双眸正直愣愣瞅着剑鞘上镶着的一黑一白双色宝石,闻听宣德一问,止不住一声惊呼,比适才那一句祸国殃民更令她心惊肉跳。

  卫王乃先皇最年幼之子,与梁王同出一母,便是郭贵妃。

  太后赐死了郭贵妃,剩下的梁王与卫王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之刺,若不是碍着宣德,早已除之而后快,而今却突然让她的娘家侄女嫁给卫王为妃,其用意,魏蘼心中一清二楚,那便是冲着梁王。

  将卫王这个亲弟弟纳入张家门下,梁王便是彻底孤立,举目无亲。

  不由得一身冷汗。

  “朕还记得当年大婚,青黛与卫王为了抢朕的红酥果打得头破血流,这一转眼,已是窈窕淑女,越来越象她的姐姐了。”

  魏蘼的眼前浮起依人姑娘的脸庞,依人,附子,菘蓝,三位一体,消失在孝陵的刀阵之中,也将随着岁月的流逝被世人所遗忘,而今突然冒出个青黛,教魏蘼不得不疑心顿起。

  当年的太子妃是训练有素的楔子,那么今后的卫王妃呢?

  魏蘼不禁为卫王此去的人生而暗暗担忧。

  若说梁王因为朝局和母妃的变故而性情大改,卫王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翩翩少年,他又如何敌得过那些刀刀致命的明枪暗箭?

  “小长乐,你为何不回话?”

  魏蘼轻轻摇首:“小长乐无话可说。”

  宣德撇开了魏蘼,亦是频频摇着头,叹道:“不合适不合适,自小就凑不到一块儿,成了婚,怕是要打一辈子架了。”

  “圣上既觉得不合适,何不驳了去?”

  宣德瞪了她一眼:“有当儿子的驳回母后懿旨的吗?太后觉得合适便是合适的,由着他们去吧。”

  太后并未干涉朝政,说起来不过是儿女亲事这样的小事而已,皇帝又何必为此与自己的母后闹僵了脸?他还得给母后叩头感谢她为皇室之后操劳用心。

  “朕的寝殿里一个青花瓷瓶,与赐给梁王那一个是一对儿的,都是恭肃贵妃昔日所用之物,就赏给卫王吧。小长乐,你给卫王府送去,待大婚之日朕另行大赏。”

  “什么?又是青花瓷瓶!”魏蘼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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蘼心记:问王何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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