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大美人。”
王金宝流着哈喇子乐颠颠地径直朝着肉包摊奔去,那双黄豆眼泛着绿油油的光,却不是冲着包子,而是包子哥的新媳妇。
“哟,小娘子,给爷来几个包子。”
包子哥忙招呼道:“来咧,爷,您要几个?”
花痴宝两眼在新媳妇的胸之前来回的觑,色迷迷地说道:“嘿嘿,两个,就两个,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新媳妇红了脸赶忙退到了一旁,花痴宝又凑了上去,腆着脸要新媳妇亲自将包子递到他手里,又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摩挲。
新媳妇拚命挣扎,家丁倒来帮着将新媳妇往花痴宝怀里送,包子哥一气之下端起包子笼便往花痴宝头上扣去。
“好哇,竟敢当街殴打我家大公子,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太师爷是我家公子的亲娘舅,贵妃娘娘是我家公子的亲表姐!”
家丁一哄而上,将包子哥围在中间便是拳打脚踢,新媳妇哭着喊着求饶。
“不敢了,求公子放过小妇人的相公,小妇人感恩不尽。”
“感恩?那要看你这恩感得本公子满不满意了。带回府去。”
梦十三恰恰跑到街头拐角处,听着身后边又打又闹的,包子哥小媳妇哭叫连天。
今天打定了主意不管闲事的。
不不不,是可忍孰不可忍!
“住手!”梦十三一声怒吼,圆睁了凤眸,将小蚂蚁包袱往身后一甩,将一街的人镇住了。
“当街殴打百姓,调戏良家妇女,还敢强抢民女。告诉你,今日你放了这小嫂子便罢了,若要不放,我不削死你就不是梦……就不是宋昭玉!”
“哟喝。”
花痴宝甩了甩绿油油的疙瘩巾:“你这不知死活的小乞儿,管你什么梦什么玉?本公子放你一马,你倒回来找死?想与这小娘子一同感恩感恩?来呀,本公子府上不嫌姑娘多。”
家丁笑道:“公子,肉包子美人您享用,这小乞儿就赏给小的们开开荤吧?”说着便要上(下)其(手)。
梦十三的暴脾气腾地冒上来,顺手将花痴宝推了一个趔趄,气势比花痴宝还要凶狠,朗声说道:“我乃镇南王府昭玉郡主,你这不知哪家窝棚偷跑出来的芦花鸡,竟敢对本宫如此大不敬。告诉你,上回敢对本郡主无理的胳膊已经被我哥哥卸了,你也想尝尝独臂的滋味?”
“昭玉郡主?”花痴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花痴宝不禁犯起狐疑来,眼前的梦十三,眉目倒是清清爽爽,但却是一身粗布衣裳,还背着个小娃儿,哪里有一点点郡主的贵气?还有这一脸的凶相,与传说中温良娴雅的昭玉郡主相差也不止十万八千里了吧?
家丁耻笑道:“臭丫头竟敢冒充镇南王郡主,活腻歪了?”
梦十三斜眉立目,仰首昂胸派头十足,慢悠悠地说道:“公子不信可以去镇南王府找我哥打听打听,就怕你没这份胆量。哼,我哥割下的首级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顺风顺水亦十分配合地一人守在一边,傲气十足地说道:“昭玉郡主出行,挡道者死,不怕镇南王的魔头刀削了你们的脑袋,就尽管来。”
家丁跟着花痴宝作威作福惯了的,也是刚打从外省回京,不知道镇南王府的厉害,不屑道:“就算是镇南王郡主又如何?谁不知道知道我们公子是何等贵人?太师爷那是我们公子的亲娘舅,怡贵妃娘娘是我家公子的亲表姐。得罪了公子就是得罪太师爷,得罪娘娘!信不信我们太师府的七十二般刑罚轮番给你来一遍?”
“哦,七十二般刑罚这么多?”梦十三不紧不慢回道:“我们镇南王府的花样倒是不多,只一招就够……”
斜乜了眼来看着花痴宝:“掏——心。无疾最喜欢吃人心了,烤着吃卤着吃蘸酱生吃,尽管随着他的性子来。不过,你这只芦花鸡的黑心,恐怕无疾会嫌腥臭,肯定得下大料腌完了油炸着吃才能去味儿。”
花痴宝一抖棱赶紧捂紧心口向后退了一步。
回京城的第一天,他的亲娘舅就嘱咐他,除了镇南王府不要轻易去招惹之外,别的随他意。
镇南王府不好惹,连他那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亲娘舅都得让三分,上门去搜男婴尚且要先进宫去请旨,他又有什么胆子在昭玉郡主面前得瑟?
这位郡主万一是真的,可就惹下大麻烦了。
镇南王杀人不眨眼的名气他可没少耳闻,他身边的无疾更是被传成了生吃人肉的主儿,撞到他们的刀口下,可能真要被开膛挖心给无疾打牙祭。
想想都觉得悚得慌,又一抖棱连忙退到了一旁,小刀子脸象开了光一般腆着笑说:“郡主请。”
“包子哥,带小嫂子走,别回家。”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包子哥一脸的血,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小媳妇头也不回地奔命去,包子摊也不要了。
梦十三瞧也不瞧王金宝,伸出一只小手指来搭在顺风胳膊上,慢悠悠说道:“走,伺候本郡主回镇南王府去。”
“是,郡主您走好。”
梦十三昂起首来,轻移莲步,只可惜瘦嬷嬷教的那几步学得四不象,脚下没有生莲花却似生了一丛荆棘似的,歪歪扭扭走了几步差一点葳了脚脖子,要不是顺风顺水一边一个使劲撑着她,准保当场趴地上。
直到梦十三三人走远了,花痴宝还没回过神来。
“传说镇南王的昭玉郡主天仙一般,也没人见过,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那小娃儿……莫不是私生子?听说镇南王府有与人私奔的传统习惯哈哈哈……”
有个家丁想了想,上前来说道:“公子,舅老爷近日在搜查未足月的小娃,小的看这位郡主背着个小娃,似有些怪异,再有,堂堂镇南王郡主,有自己背小娃的道理吗……”
王金宝摸摸他的绿头巾,想了想:“有道理。”
抡起一脚朝着那名家丁狠踹过去:“为何不早说?”
“给我追。”
梦十三他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包子哥与小媳妇更是连家也不敢回,出了城门一路往乡下避难去。
出趟街被暴揍了几回,一个娘们都没捞着,你说气人不气人?
“公、公、公子……”一名家丁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花痴宝怒道:“什么公公,会不会说话?公公在宫里头伺侯我贵妃姐姐呢。”
那家丁指了指花痴宝的身上,一瞧,裤子也不知道何时掉到了脚面上,这才发觉,刚才怎么觉得后半截凉嗖嗖的呢?
刚刚梦十三狠狠推了花痴宝一把,尖利的指甲刮断了金丝裤腰带,又悄悄地缠在手指头上,走时顺手往街边的卖糖葫芦串上一挂。
随着糖葫芦串走街串巷,金丝一点一点地扯一点一点地散,因而花痴宝没有觉察,裤带渐渐松垮,裤子就掉了下来。
花痴宝气急败坏:“给我把这死女子捉回太师府里去,喂她七十二般刑罚!”
不喊不打紧,这一喊,满街的人朝着他看,哄笑声不绝,才想起裤子还没提上来呢。
一边骂:“不许笑,都不许笑!”一边指使着家丁:“都给我追去,不把那死女子捉回来看本公子如何收拾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家丁一哄而散,朝梦十三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忘了花痴宝还提着裤子站在大街中央气得哇哇叫。
“是金的。”大街上人们反应过来,争相抢夺金丝,家丁又被拦着,挤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挤出去,哪里还有梦十三影子?
“哪去了?”
家丁想了想:“不会真的往镇南王府了吧?
一路赶到镇南王府的大门前,却站住了。
两名青石狮子虎视眈眈,两名守门丁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家丁瞧瞧朱红的大门镶金的门楣,想了想,还是没那胆量进去,连朝守门丁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磨磨蹭蹭了半晌,只得掉头回去给花痴宝交差。
花痴宝还提着裤子站在大街中央,气得他当街又给这几个家丁一顿暴揍,手一松,裤子又掉了下来。
恰恰在此时,汴梁府的衙差心不甘情不愿地抬着无脸女尸从缁衣巷出来,原本被禁军打了一顿就很郁闷了,而花痴宝正提着裤子对家丁又打又骂的,迎面就撞上,将无脸女尸撞得从破草席里飞了出来。
一街的百姓奔出十丈开外去。
“这倒霉催的,给我打。”
衙差奈何不得禁军,还不能鸽个当街光屁股的疯子出出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围住了花痴宝就是一顿暴揍。
花痴宝嚎得象猪圈倒塌似的。
“太师爷是我亲娘舅,怡贵妃娘娘是亲表姐!敢欺负本公子,灭了你们汴梁府的门!”
呃。
衙差面面相觑,也抛了无脸女尸,抹头便溜。
可怜无脸女尸,被割了喉毁了脸,到头来还被抛弃在大街上供全城百姓围观。
但是,依然没有苦主。
花痴宝硬扯了其中一名家丁的裤腰带绑上了,这才怒气冲冲地回太师府去。
可怜那名家丁,两手提着裤子,一步一挪的,也不知他何时能挪回府里去。
很快,笑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西街一路传遍了东西南北街,人们被压抑了好些日子,终于有了一个可笑的事情让大家开怀大笑,花痴宝犯了花痴病当街脱~裤子的故事以各种版本传偏全城。
“哼,跟我梦十三斗。我是棒槌我怕谁?”
梦十三其实并未跑远,悠悠闲闲站着街角僻静处瞧热闹,唯一懊恼的是,没有抢下点金丝回来。
“果然是个棒槌。”街的另一角,青瓦屋顶上,镇南王宋昭远冷随风凛凛独立,冷眼远观,暗骂了一声。
这个棒槌今天是妥妥地把镇南王府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