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提亲闹剧
韩雪霏2019-06-30 14:574,691

  皇甫侯府。

  老侯爷刚刚招呼镇西王潘驱风落坐,忽听闻大门外锣鼓喧天,下人们轮番地进来呈拜贴。

  “禀老太爷,齐尚书与大公子前来拜望老太爷。”

  “禀老太爷,马太尉与二公子前来拜望老太爷。”

  “禀老太爷,张司徒与小公子前来拜望老太爷。”

  老侯爷抚了抚短须,一脸纳闷:“三百年也不见他们上门来,今儿个是怎么了,约着来本府赶集么?”

  下人你瞧我我瞧你的,回道:“他们都说是来向庆玉小姐提亲的,都携了礼在外伺侯着呢,如何回他们,还请老太爷示下。”

  一旁的庆元娘扑哧一声乐了。

  “敢情镇西王今天是嫌不够热闹,约了人一起来提亲的吗?”

  潘驱风摇着头,一脸雾水,心下也迷茫。

  他生得伟岸魁梧,一身武力,提起军功来那也是赫赫有名,但却是个闷包子一根筋,家中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是妹妹潘蓉蓉在操持,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心想或许妹妹有什么安排,因而未敢言语。

  老侯爷威严地朝着庆元娘看了一眼:“一边儿去。”庆元娘低了头未敢再多嘴,

  此前昭玉郡主投了秘信与老侯爷言及以庆玉小姐之名下嫁镇西王,言辞之间颇为恳切凄楚,再三乞求外公成全,老侯爷瞧着潘驱风是直肠子之人,也有意相帮着他们,只待水到渠成之时,来个偷梁换柱。

  庆玉小姐就是庆元小娘所生,如今只有十二岁,庆元娘不知内情,只当一个未长成的庶出小毛丫头便得老侯爷如此这般宠爱,汴梁城里有来头的公子哥都赶着上门来求亲了,那一肚子的醋味儿越酿越浓厚。

  老侯爷亲自赶到大门外,好家伙,半条街都堵得满满当当的,各家的老爷公子下人礼金一溜儿排开,红红火火,热闹非凡。

  马太尉与齐尚书一见就冷声互骂:“怎么又是你?”

  两家的公子也捞衣捋袖地的虎视眈眈。

  不得不说这两家的品味心思惊人的一致,每回看上了哪家姑娘,总能不约而同地去提亲,一见面就互掐,结果一事无成。

  两家的互相看不上眼,见面就打,这会儿为了将自己家的礼箱多往侯府门前挪些,又打了起来,门前一片混乱。

  庆元娘一看这阵势,顿时乐开了花。

  今日只是提亲而已,各家就下了如此重礼,将来正式下聘之时,那礼金也必不能少,否则会被其他家笑话。

  庆元娘点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着礼箱,笑得花枝乱颤,比当初一连收八家的嫁妆时还要开心,只恨自己未多生几个女儿,对庆玉娘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好好好,还是你会生养,哈哈。”

  庆玉娘一声未吭,朝庆元爹身后躲了躲。

  “高太师前来拜望老侯爷。”下人的禀报声中,高太师与金宝娘两顶青轿缓缓停下。

  人家都是携公子前来提亲的,高太师携着金宝娘来,倒好象是婆家来检阅未来的儿媳妇似的,这作派也实在太气人了。

  老侯爷的倔脾气一上来,甩了甩袖,也不与高太师见礼,便要转身入内。

  “老侯爷吉祥。”高太师一个健步跨上前去拦住了老侯爷的去路,一抱拳一揖礼,笑脸吟吟。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抬来大箱小箱的重礼呢。

  偏在此时,滴哩嗒啦吹得甚是烦人的唢呐声从远处响起,那个疯疯颠颠的老不羞也来凑热闹了。

  老侯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说道:“本侯的寿诞已过,各位今日因何如此大礼?”

  “回老侯爷,我等特向庆玉小姐来提亲来的。”各家都想争着抢着,也就没必要藏藏掩掩,索性就将提亲一事摆到明面上来,就看老侯爷给哪一家的面子了。

  老侯爷冷笑一声:“本侯并未曾说要招亲,何况庆玉也只是庶出,没那么多大讲究,各位还是请回吧。”

  “我们不介意庶出。”这些达官贵人在此时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侯府小姐,即便是庶出那也是出自高枝,与侯府结亲的好处可想而知,否则他们也不会当街打破了脸。

  “本侯就纳闷了,你等公事繁忙,又相互看不上眼,怎么就约好了一起来提亲?”

  各家大人公子下人齐刷刷回道:“是昭玉郡主相告。”

  潘驱风的脸都气绿了:“这不可能!”

  各家的公子齐声应道:“怎么不可能,昭玉郡主亲自骑着风火轮相告于我等的。”

  “哦,是大算盘。”

  一提起大算盘,老侯爷似乎明白了,朝着众人抱了抱拳,笑道:“哪位骑风火轮的小顽皮,是逗着大家玩呢。”

  可各位提亲的不肯买账,纷纷说既然都来了,就还请老侯爷做个定夺吧,不论定了哪一家的亲,都不埋怨侯府。

  “来了来了,庆玉妹妹来了。”这时庆元牵着一个小女子走到门前来。

  女子年纪很小,却十分规矩,朝着老侯爷拜了拜,又朝着一街众人飘飘下拜。

  “小女子庆玉,给众位大人公子请安。”

  庆元说道:“大家都瞧见了吧,我庆玉妹妹只有十二岁,还未长成呢,要想结亲还得等上好几年,你们若是能等,倒也无妨。”

  侯府的大门嘎吱吱地在众人面前关上,连潘驱风都被关在了门外。

  直至此时,众人方才明白过来,这是被骑风火轮的昭玉郡主给耍了!

  高太师恼羞成怒,嗔怪起金宝娘来:“都是你那宝贝儿子惹的,脸都丢光了。”一拂袖扬长而去,丢下金宝娘怔了半晌,忙上轿追着喊道:“弟啊弟,你可别责怪金宝呀。”

  一众官家打道回府,公子哥们却仍是互相不服气,尤其齐公子与马二公子,又掐得快要打起来。

  齐公子骂道:“怎么哪都有你们马家,从前是你那死鬼哥哥,现在是你,走哪家你跟哪家,到底怎么个意思?”

  马大公子生得粗头粗恼的,二公子倒是生得白白净净的文文弱弱的,嘴上却也不肯认怂,回道:“我就跟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弄死我?”

  顺风顺水夹杂在这些人当中起哄:“打呀打呀,弄死他弄死他,”

  “我还真就弄死你了。”齐公子一捞袖子,将马二公子压在地上挥拳一顿猛揍。

  马二公子那小薄皮体格,哪里是齐公子的对手,三两下便打昏过去。

  “不行,二公子被打了,咱马家的脸面往哪搁?”

  两家的家丁也打做了一处,礼箱翻了,红绸扯烂了,热热闹闹的街面一片狼藉,一群小叫花子穿插其间乘势起哄,搅得天昏地暗。

  骑着风火轮的梦十三躲在暗处,笑得站不直身,

  为了这一出好戏她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啦,骑着风火轮一路的滑溜,但凡遇见汴梁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都给他们往侯府指。

  “梦十三。”一声冷喝,梦十三浑身一激灵,怎么到哪都逃不出宋昭远的一双狼眼?

  二话不说迅速骑上她的风火轮朝着人多的地方滑去,她知道人越多越能混水摸鱼乘乱逃走,在那么多达贵公子面前,料想宋昭远也不能公然对她动手。

  可是,这大算盘被她折腾了一天,也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踩上两脚便架子一散,珠子哧溜溜地一路滚跳着到了众人的面前来。

  在她即将又摔了个四脚朝天的时刻,被宋昭远一把揪住了后脖领拎了起来。

  呃……

  众人一愣,这是骑风火轮的昭玉郡主么?

  众位公子恼恨至极,齐齐围攻起这位拿他们当猴耍了的昭玉郡主。

  “你们敢?哪只胳膊碰我一下就叫我哥卸你们哪只胳膊。”

  梦十三色厉内茬,但情急之下也只有宋昭远这个唯一的靠山可以替她挡一挡了。

  果然这些公子哥瞧上一眼宋昭远,便都不敢吱声,各自埋首收拾礼箱预备散去。

  忽地,齐公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梦十三说道:“终于想起来了,你,你,你是,你是……”

  “呃,齐公子以前见过我?”梦十三总觉得齐公子与马大公子的脸从前在哪里见过,似乎也是哪一个提亲的场面,两位公子都捧着金珠银玉恭恭敬敬的。

  齐公子又抚着额想了半晌,仍是一个劝地说:“你是,你是……”

  正耐着性子听齐公子的下文,却听见顺水一声惊呼:“死人啦。”

  “公、公、公子。”马家家丁颤着喊道:“公子死了。”

  马二公子倒在地上,满面青淤,口鼻流血,唇色发紫,而最为明显的,是喉间的两点掐痕。

  很显然,是被掐死的。

  “是齐公子打死我家二公子了。”

  “是,我,我承认打他了,可我没掐他。”齐公子百口莫辩,马家的家丁不肯罢休,围着齐公子讨说法。

  他一向贯于混水摸鱼,当日在太师府花痴宝的酒宴上,便是乘着混乱之机置马大公子于死地,自问无人能识破。

  而今明白自己亦是着了某个别有用心之人的道儿了,却是有口难言,只有冲着人郡狂吼:“谁,谁要害我?”

  “别装傻充愣,分明就是你害死了我家二公子,走,到汴梁府说理去。”

  一边忙着太尉府报信,一边着人去报官,还得揪着齐公子免得他逃掉,热热闹闹地反倒将自家二公子的尸首给忘诸脑后,被踩来踩去好不凄凉。

  马家闹将起来,齐家不肯认账,抢回了公子,又打到一处,砰地一声,齐家的礼箱散了架,一个破麻包滚了出来。

  马家的家丁耻笑道:“我道齐家如何财大气粗,竟然拿个破麻包充数,侯府即便有妙龄小姐也绝不会嫁给你们齐家的。”

  齐公子拨开众人凑上去一看,唬得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死人。”

  一个黑乎乎的死人胳膊肘从破麻包里掉了出来,有家丁大着胆子挑开了麻包,一具趴着的尸首赫然在目。

  翻转来一瞧,男尸,无脸。

  马家家丁一愣神的功夫,便醒了醒脑,随即高声叫嚷道:“齐家公子便是杀人害命的割脸贼。捉贼啦!”

  齐家家丁傻了眼,任由马家将齐公子捉了去汴梁府面官。

  “走哇,看汴梁府审尚书公子去啰。”顺风一声招呼。

  汴梁府的官职远在尚书之下,这个案子如何审,还真是试目以待,众人也都是瞧热闹不嫌事多的主儿,都跟一起去汴梁府瞧热闹去了。

  闹哄哄的侯府大门前安静了下来。

  爱热闹的庆元招呼了一声:“十三,远哥,一起瞧瞧去。”拔腿跑得飞快。

  只有潘驱风耷拉着一张脸,沮丧瞅着地上两具尸首直摇头。

  这招谁惹谁了,好好的提个亲,闹出两条命案来,其中之一还是近来汴梁城人人谈之色变的割脸案。

  宋昭远冷冷望了一眼梦十三:“你知道么,本王最不喜欢的便是揣着心机玩清纯的人,梦十三,本王高看了你一眼。”

  梦十三怔住了。

  “呃,王爷您是说,我干的?”

  “谁干的谁心里清楚。”宋昭远青衫袖一拂,头也不回地离去,连个辩白的机会不给她。

  汴梁府的热闹他也不能不赶去看看。

  大门前只剩下一个梦十三在风中凌乱。

  是她一手策划的提亲闹剧,也是她安排的顺风顺水一众兄弟在这里乘机捣乱起哄的。

  她只是想让马齐两家掐起来打起来,最后将齐公子将马大公子杀死一事捅出来罢了,却没有想到真会打死人。

  不,是掐死的。

  齐公子承认打人却不承认掐人,他在混乱之中忽然指着她说想起什么来?

  “哎,王爷等等我,我也去。”齐公子还没说她是什么人来着。

  宋昭远早已没影了,风火轮也散了架,梦十三叹了一声:“哎,王爷,真不是我干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干的。”

  只见潘蓉蓉亭亭玉立,面若桃花,而她的身旁,站着垂头丧气的杨九郞。

  梦十三没有说话,只待瞧瞧看潘蓉蓉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只是一不小心走到乱葬岗,一不小心遇见了这个杨九郞大侠,又一不小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东西,再一个不小心装进了齐家的礼箱里。事情,便是这么简单罢了。”

  在这么多的“不小心”里,她唯一没有透露的,是重金收买了马家的家丁,将马二公子置于死地的事实。

  梦十三目光如电直刺杨九郞,而他将脸埋得更低,都贴到胸前了,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替人收尸,没有杀人害命。”

  “潘蓉蓉,你想怎么样?”

  “简单。”潘蓉蓉笑脸岑岑,说道,“你搅黄了我哥的婚事,欠了他一个新娘子,就该还我哥一个可心可意的美人儿呀。”

  杨九郞岂求地望着梦十三:“十三,帮帮哥。”

  梦十三的心跌入到深渊里去。

  滴哩嗒啦的唢呐声忽然响起又渐渐地远去,老不羞疯疯颠颠的吹得满脸胀得通红,也不知这一场闹剧里他究竟瞧出了什么来。

继续阅读:第八章 谁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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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不成的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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