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湿泥蹦上块青石，蹭着鞋底的泥，说：“大师哥，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再说，咱们可是风水师，要整人还用动手吗。”
谁知道大师哥的脸色猛然阴沉下来，说：“八江。”
“嗯？”
“师父当初怎么教导你的，千万不能利用手里的术法和本领害人，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大师哥面若寒霜，目光严肃，断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大师哥总是这样，遇到原则的事情，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说：“要是咱们被欺负了呢？”
“那也不能害人。”
“我没说要害人，师父的话我当然记得清楚。”
“那你刚才说要整他。”
“只是给他点小教训而已，让他收敛下，知道世道还是难混的。或许用不术法，他就会赔礼道歉的。”
大师哥先是松口气，随后疑惑地说：“什么意思？”
“总之，他不惹咱们，咱们自然不触他的霉头。但要是他觉得咱们好欺负，哼，那就得让他张张记性了。”
寿四哥拍掌笑着说：“这点我就特别欣赏八江，小通，你太老实，会很吃亏的。”
我说：“寿四哥，上次你就是怕我大师哥吃亏，才跟着的吧。”
“是啊，可惜我没帮上什么忙。”
“没事，这次他要是再敢找茬，咱们就连本带利都捞回来。大师哥，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
“这……”
大师哥陷入迟疑中。
寿四哥恨恨地说：“难道他那么欺负你，你就不想踹他两脚，出口恶气。”
大师哥脱口而出，说：“当然想。可是……”
“既然想，就别可是了。”
大师哥看向我，说：“八江，真的没事吗？”
“放心放心，没事的。”
“可是那韩举人可是很有势力的。”
我说：“大师哥，咱们要出气，不一定非得让他记恨咱们。打完他，出完气，说不定他还特别感激咱们呢，到时候送礼送钱的。”
大师哥听得瞪大眼睛。
出恶气的办法有很多种，更有很多对自己有利的，只是逞拳脚之威，报一时之心爽，那是下乘的。
什么是上乘？即能出气，还能让他感激，可谓一举多得，平了心中的气愤，还能得到个人情。
山里风雨变幻无常，走到半下午的时候，阳光明媚的天空，被乌云遮挡住，天色黯淡下来。
“恐怕又要下雨了。”
寿四哥皱着眉望着天嘟囔一声。
由于比较好走的山路被冲垮，我们必须要绕路走，这样就走得时间长了。都带着蓑衣呢，倒是淋不着。
绕过两道梁，天阴得更很，乌压压的云朝地面压来，就仿佛大军压境似得。
歇口气，喝口水的行当，听大师哥跟寿四哥提起件怪事。
就是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跟着赵九，当时都走得天黑了，深山幽谷的，时不时从山坳里传来兽吼声，他们脚下也加快起来。
绕过土丘时，却听得似有女子的哽咽声，寂静的山林里，那声音格外的刺耳凄凉。
黑夜里，瞧不见四周，看不到那女子，只能听到声音，幽怨凄凉的声音。三人都是热心肠，心想夜里谁会在深山里，于是便扯着嗓子喊着，询问这那女子。
声音还是继续，却没有回声。
三人好奇，更加大声地喊，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三人好奇，便用竹杖敲着荒草，踩出道路来，朝那哭声寻去。
眼见着就要来到哭声处，哭声猛然消失，四周陷入寂静中。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三人朝那地方一瞧，那里有半个人影，只有一处孤坟而已。
孤坟四周荒草丛生，除却后面有个刚刚生长出来的小槐树，再没有其他东西，更没有脚印。
当时赵九就吓到了，望着孤坟扑通就跪下，朝孤坟磕头，哭求里面的魂魄饶命。
寿四哥也被惊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尚能够平静，看向正盯着孤坟的大师哥，询问办法。
大师哥倒是没显得太害怕，只是手掌有些微微发抖。那个年代，深山夜里遇到这样诡异的事，谁都会害怕，好在跟着师父学习那么多年，能够保持镇静。
三人都恭敬地朝深山孤坟里拜拜，嘴里念叨着抱歉的话，然后大师哥从包里拿出来符纸，一人一张带着护身，恐怕更多的是带来心里安慰。
那是件路上的插曲，回来得时候因为是白天，所以倒也没事。看目前的情况，我们到的时候，也是夜里。寿四哥就开始担心地问我办法。
我刚喝完水，把水壶递给大师哥，说：“你们见过鬼没有？”
两人摇头。
我笑着说：“那想不想见见？”
寿四哥脸色难看地说：“听村里的老人讲，要是看到鬼，会被鬼勾走魂的，是要下地狱的。”
“都是未知的东西，鬼怪的多是传言，当不得真。”
“八江，你可不能胡来。”
寿四哥面色凝重，说：“当初我们是真真切切地听到哭声的。”
“没错，当时山里很静，听得很清楚。”
“有可能是风声，发出类似哭声的声音”
寿四哥眼睛一眯，说：“风声可跟哭声不一样，我们能分辨的出来的。”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到时候咱们去看看自然就知道。”
“要是还跟上次一样呢？”
“那就说明有问题了。”
寿四哥满头雾水，跟同样疑惑的大师哥互相看一眼，不解地说：“什么意思？”
“肯定是那座孤坟有问题。”
两人还是疑惑地瞪着我。
我说：“你们想，要是孤坟占据龙脉福地，顺风顺水，怎么可能会出现半夜哭声的状况。”
寿四哥说：“那你同意是孤坟里面的鬼哭的？”
“我可没说。”
寿四哥说：“不是鬼哭的，又是谁哭的？”
“或许没谁哭。”
就留下这么一句话，寿四哥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拍着大腿说：“我明白了。”
我眼神奇怪地看寿四哥一眼，有些好奇地是，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我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明白的。
休息片刻，再次在山林里赶路，临近黄昏时，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雨拍打着茂密的树叶，沙沙作响。雨尚小，不用披蓑衣。
我说：“还有多远到孤坟？”
“再走一个时辰吧。”
那时候天就完全黑了。雨斜下着，很柔和很轻细，打在面颊上，感觉凉丝丝的，从身体舒畅到心里，周围的气温也降低着，正是赶路的好时候，更想扯来嗓子喊几句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