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谈论就到此为止,等大师哥到家里时,师父正在书房里看书,似乎查某种草药,而我则是蹲在院里洗衣服。洗得是师父的青布长衫,平日里师父就爱穿长衫,而我喜欢穿的是短衫,穿起来利索,洗起来也方便。
跟我打声招呼后,大师哥和慧玉嫂子就进书房跟师父讲话。芸芸咧着嘴笑着,朝我跑来,还是特别黏我的。
然后我就洗着衣服,听着芸芸说话,听她讲为我说话的事情。天阴的很,恐怕又要下雨,衣服得赶紧洗出来,晾在房间里的竹竿上。
期间芸芸还提到我五师哥白月明,当然就是惦记五师哥带来的吃食,还说要跟着五师哥去府城住段时间。
我这两天老是见师父心绪不宁的,也不知道担心什么。五师哥前几次来,都要接师父去府城住,被师父拒绝。或许这次可以用散心的借口,让师父去享福。
待我刚刚洗完衣服,连额头的汗还没抹,空中就飘着细丝清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我收拾着衣服,把东西拿回房间里。院里的芸芸还朝天仰着脑袋,闭着眼睛,接受着细雨的抚摸。
那只小肥狗在树荫下打着转,朝芸芸叫着,似乎想把芸芸从雨里喊回来。
雨越下越大,芸芸淋湿头发,就呼喊着跑到屋檐下,还眯着眼睛望着阴云,伸手淋着雨水。我拿来干毛巾,给芸芸擦着头发。大师哥还在书房里跟师父交谈着。
我把芸芸被雨淋湿的小手拽回来,用毛巾擦着,说:“当心你淋感冒了。”
“八师叔,你说有没有雷公啊?”
我笑着说:“八师叔没见过。”
“那是雷公打得雷吗?”
“应该是吧。”
“那是雷公劈得山里的妖怪吗?”
“应该没错。”
芸芸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我,说:“那雷公又打雷还要劈妖怪,他能忙得过来吗?”
到底是孩子心性,再听芸芸那么一说,好像雷公是挺忙的。我接着给她擦头发,头发还没擦干,风一吹,容易头疼。
我说:“那芸芸你觉得呢?”
“我?”
芸芸一副纠结地模样,仿佛很认真地思考着,片刻后说:“我不知道。”
我说:“如果真的有雷公呢,按照神话里传说的那样,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雷部,有好多人。有人负责打雷下雨,有人负责劈妖怪,还有人负责劈坏人。”
芸芸煞有介事地点头。
晚饭是慧玉嫂子做的,都被师父留下来吃饭。由于大师哥又受累还受伤,专门炖肉捕鱼,给大师哥补身子。
外面漆黑的夜里,雨声哗哗,冲刷着天地万物。房间里柔和的光芒照耀,香气弥漫,闻之胃口大开,凉爽而热闹的氛围,倒是极温馨的。
吃饭的时候,师父说:“八江,要是明天不下雨,你跟着你大师哥去韩桥寨走一趟,看看情况。”
“好。”我咽下口米饭,点头回答,随即又问道:“大师哥,那户人家的阳宅风水如何?”
“平和普通,没有煞气忌讳,也没有大福大贵。”
“阴宅呢?”
“同样普通。”
“既然都是普通,出现怪事,确实有些蹊跷。”
大师哥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有点像是鬼魂托梦。”
我看大师哥一眼,被灯光映红脸的大师哥,显得格外郑重。再看看师父,神态祥和,淡然自若。
我说:“这确实是超乎常理的事。”
“八江,你怎么看?”
“我听说那户人家的孩童神秘失踪,现在找到没有?”
大师哥摇头,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慧玉嫂子像是想到什么,忙说:“赵九不是说,寨里有人看到大蛇出现吗,会不会是大蛇?”
“我到韩桥寨后,确实往那方面调查过,但是那时候刚刚下过雨,要是真的有大蛇出没,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会不会是大蛇的痕迹被雨冲掉了?”
“不会,那孩子失踪后,就没下过雨。还有那个说看到大蛇的人,有些神神叨叨的,恐怕不可信。”
慧玉嫂子刚刚也就那么一提,听得大师哥分析后,便不再言语,低头吃着饭,时不时给芸芸夹菜。
我沉吟一下,说:“要说怪事发生前,总会有预兆的。有没有问那孩子出事前有没有异常,或者遇到什么怪事,捡到什么东西?”
大师哥摇头说:“倒是没问。”
有些怪事不会突然出现,都是有缘由的。既然跟原生家庭无关,那么必定出事前,经历某些事情。
就是那些事,才夺走了孩童的性命。
大师哥说:“柱子的六堂嫂情绪很不稳定,都被锁到家里,生怕一时看不见,她再跳进湖里。”
“没喝安神的药?”
“她说自己没病,而且看她神态,确实不像是有病的模样。只是情绪很糟,准备让她平静下,结果我的脸就被挠成这样了,寿四哥也被踹了几脚。”大师哥苦笑着说。
要具体地问那叫狗蛋的孩童的情况,还是得那六堂嫂说,讲明那里有怪异的地方,或是有什么怪异的东西。
看来到韩桥寨后,也少不得麻烦。要先让六堂嫂平静下来才行。
只是听大师哥讲,也看不出端倪,只能到韩桥寨后,具体地探查询问后,才能得到结论。
不要以为风水师那么简单,看看风水定定宅,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多着呢。不仅要考虑风水自然地理,还要考虑人性。
若是因为点明一处好的风水,出现争抢,最终导致流血或是死亡,家破人亡,那就是罪过了。
基本上这种情况,只能说没有好风水。
看大师哥讲到韩桥寨,神情有些低落,想必在韩桥寨受到窝囊气了。再讲到回来的时候,先是遇到小型山洪,他跟寿四哥侥幸地躲过去。还未喘息,又遇到被小型山洪冲出来的蟒蛇。
饿急的蟒蛇吐着芯子,感受到肥美壮硕的猎物,便拖动着被山洪里石子伤得血迹斑斑的身躯,呼啸着袭去,想要吞掉猎物,填饱肚子,恢复元气。
可惜蟒蛇打错算盘。
经过争斗,蟒蛇被钢叉钉死在树根上,临死时,那能够缠断猛兽骨头的身子,死死地缠在钢叉上。
好在大师哥带着钢叉,要不然事情就危险了。这他们还是白天赶路,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是夜色,两眼一抹黑,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山里人都不赶夜路的。
还有种说法,深山到夜里阴气重,能够遇到些看不见的危险,那连防备都做不到。
山里的雨一旦下起来,可能淅淅沥沥几天,再加上现在是夏天,正是雨水充沛的季节。
第二天雨还没有停歇的迹象,因此要在家里待着。那时候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有文化的,蹲在家里念两句诗,或是望着窗外的阴云细雨,感慨一番,做四句打油诗。
没文化的粗汉子,要么在家里呼呼大睡,要么教训教训平时不听话的孩子,要么就是串门聊天。
婆姨们聚在一起,做着手里的细活,那些活或是自家汉子穿破的衣物,或是给孩子做得新鞋。然后天南地北地聊着,从城南挖出可怕的棺材,到老李家生了双胞胎,总之就是打发时间。
书房里师父专心地看着书,那是风水方面的书籍,还时不时沉吟一下,拿起毛笔圈圈点点的。
而我则是望着挂满房间的湿衣服发愁,期盼着能有大晴天,把衣服都晒干。实在闲得无聊时,我就拿铜钱布阵,或是算卦。
所谓算卦中,遇到的最哭笑不得的是,明明是一件事,但是卦象显示的却是天差地别的。
这稀稀拉拉的雨天,又持续两天。期间赵柱子神情萎靡地来一趟,是让师父给他开导开导。
现在赵柱子的心里病,已经发展成为做噩梦,而且每次都被噩梦惊醒。这显然就是他自己吓自己的。要治疗这种情况,倒是不用风水术法,只要让他相信事情得到解决,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