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跟野利长宁分手之后从永安镇直接去北金,他的打算是日夜兼程赶在萧越寻前面到黑沙城,在萧越寻把湘虞交给拓博家之前动手,把人劫回来。杨永计划的挺好,然而萧越寻却是一个奸猾之人,早就料定野利长宁回派人暗中来劫人,竟然没回黑沙城,而是直接把湘虞送去了拓博北鹰驻守饿的军营之中。
“四少爷,这就是图虞部的副首领湘虞姑娘。”萧越寻恭敬地弯下腰身,声音里极尽谄媚。
奸臣!软骨头!无耻小人!湘虞从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再抬头看那个带着玄铁面具的冷峻男子时,又暗暗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拓博北鹰转过身来看着湘虞,若有所思了半晌方开口说话:“你就是那个湘虞……唔,好像长高了不少。”
湘虞被拓博北鹰审视的视线锁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暗暗地咬紧了后槽牙才把逃跑的冲动压下去。
“我之前见过你。”拓博北鹰走到湘虞跟前,仔细的端详着她的五官,又摇了摇头,“不过上次见你只是一个侧影,还是夜晚,所以也没怎么看清你的模样,不过你的声音我记得,你说话不像白高人那般笨拙生硬,你的口音里带着南梁人的软糯,很好听。”
湘虞强装出一副笑脸,无奈的说:“想不到拓博四少爷如此在意我,真是不胜荣幸。”
拓博北鹰轻声笑了笑,坦然说道:“这有什么,你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嘛!很特别。”
他一笑,身上冷冽的气息便散了不少,湘虞的胆子也大了点,于是问道:“那你这次费尽心思把我劫了来,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下我,还是另有图谋呢?”
“你还不知道吧?察哈那个老东西正在打你的主意呢。我把你弄到这里来也算是帮你一把,你应该谢谢我呢。”拓博北鹰说着,转身去长条桌案之后坐下,又吩咐左右:“去弄点吃的来。图虞部的副首领湘虞姑娘定然是饿了,我们先吃饱了才好说话。”
湘虞按了按饥肠辘辘的肚子,决定暂且把骨气放到一旁,再说,拓博北鹰称呼自己“湘虞副首领”,必定是想谈图虞部的事情,既然是谈公事,那就没有打仗的计划,如此也没什么好怕的,无非是利益条件而已。谈判么,湘虞自认还可以应对一阵子的。
有人端了大盆炖羊肉进来,配着烤得焦黄的面饼和带着奶香的烈酒,湘虞吃得心满意足。
“四少爷,我敬你一碗。”湘虞举起酒碗向拓博北鹰举了举,仰头喝干。
拓博北鹰见状,不由得笑了:“我以为你只知道耍弄心机,想不到你喝酒倒也痛快。”
湘虞借着那股子酒劲儿嘿嘿一笑,拱手说道:“四少爷有所不知,这人嘛,总是有多个面貌的。就像四少爷您——刚才一进来,我便被您这威严冷峻的样子给镇住了,这脑袋里有好一会儿的功夫都是空白的,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再也想不到您居然也是一个风趣健谈之人。”
“哦?你这样认为?”拓博北鹰惊讶的看了一眼萧越寻。
“湘虞姑娘真是会说话。”萧越寻讨好的笑了笑,心想什么风趣健谈这跟拓博家的四少爷有关系吗?这个毛丫头真是信口开河。
“所以,我有话就直说了。”湘虞朝着拓博北鹰拱了拱手。
“请讲。”拓博北鹰饶有兴致的看着湘虞。
“四少爷说察哈正在打我的主意,这话是什么意思?”湘虞问。
萧越寻咳嗽一声,说道:“这件事情我来说——老察哈想让他的大儿子娶了湘虞姑娘你。从而把察哈部跟你们图虞部绑在一起。”
“什么?娶……我?”湘虞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是的,娶你。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备好了聘礼去了图虞部,虽然季同舟把人挡在了外面,但是鉴于你们两部之间的关系,我觉得那个小首领安图早晚都会答应的。察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做这件事情得到了野利荣的默许。从战略布局来看,你们图虞部跟察哈部合并到一处的确是件好事,有利于白高国的边境布防。”拓博北鹰冷静的为湘虞分析当前。
强烈的震惊之后是极致的冷静。湘虞此时神清目明,心底像是一片雪原,特别的冷,也特别的静。看看萧越寻小人得志的嘴脸,再看看拓博北鹰脸上那具冷硬的面具,湘虞莞尔一笑,反问:“那么,拓博四少爷把我掳到这里来,应该不是要为我撑腰吧?”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察哈部不是你最好的选择。”拓博北鹰说道。
湘虞咧嘴笑了笑,说:“就算我是个愚蠢的,也不会嫁给察哈家的儿子。”
“你嫁给我,我保你图虞部二十年无忧。”拓博北鹰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这婚求的,像是叙说茶余饭后的闲话一样不带一丝情感。
湘虞终于没办法淡定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捏在手里的酒碗差点就朝着拓博北鹰扔了过去。
萧越寻赶紧的上前一步提醒湘虞:“湘虞姑娘,你可想清楚了,我们四少爷是将军的四个公子中最有实力的一个,你们图虞部男女老幼加起来不足千人,我们四少麾下的铁骑有三千。踏平你们部族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了。”
湘虞那只捏着酒碗的手颤颤发抖,她知道萧越寻说的是事实,就算图虞部数百男女老幼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此时此刻她孤身一人身陷敌营,能不能活着出去都尚未可知,根本没有发脾气的资格。于是湘虞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地坐下去,把手里的酒碗放到桌上。
“不管察哈部怎么做,不管安图怎么打算,更别说野利大将军有什么安排。我只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瓦解白高国东北边境的布防?还是存心让察哈觉得恶心?又或者是威胁安图?”湘虞缓缓地问。
“为什么不能是我喜欢你呢?”拓博北鹰反问。
湘虞冷笑:“呵呵……我还没有自恋到以为天下男子任凭谁都能喜欢上我的程度。”
“你很特别。”拓博北鹰冷冽的目光在玄铁面具的衬托下犹如来自地狱的窥视,他逼视着湘虞,带着探究,还有一点茫然,目光冷冽彻骨,半晌,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奇特。奇怪而特别。你是我见过最柔弱的女人,却又是最强硬的人。”
湘虞没能完全明白拓博北鹰的意思,只顺口反驳了一句:“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不,你不是偷生。”拓博北鹰眯了眯眼睛,收敛起几分锋芒,“你在理直气壮的谋生。你是一个极善谋略的女人。当初以吉瑟的实力,杀死你易如反掌,然而他却被你逼的没有生路。你用吉瑟跟萧越寻换了八百石粮食,却用三百石粮食祸水东引,让察哈替你挡了一劫。然后你转身就攀上野利家的小少爷。原本,我以为你会缠上野利长宁,在将军府求得一席之地。却没想到你只是利用他的关系人脉建造自己的领地。图虞部用了三年的时间,从不足为道的三百多人小部落发展到现在拥有一支五百铁骑队的部落,还有一座可容纳三千人的城,拥有最赚钱的纺织工坊,跻身于野利八大部族之首……你这个小女子实在是老谋深算!”
湘虞无语你,尽管她心里怕得要死,但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冷静。这不是她胆子大,而是被拓博北鹰这样的人紧紧地盯着,就像是被他拿住了七寸,即便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扎一丝一毫。
“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拓博北鹰说着,朝着萧越寻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