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雅反手抓住野利长宁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问:“快说!你这一路都得罪了什么人?都有谁知道你来南梁了?你爹征战多年,好几次打败过南梁的军队,杀人无数,在南梁这片地界儿上肯定有好很多人想要你的命!所以他们想姐吃的是你,而不是湘虞!”
“没有……我,我真的不知道。”野利长宁被季和雅质问的一点底气也没有了。毕竟南梁跟白高国也曾有过战争,两国各有胜败,自然各有损伤,打仗么,哪有不死人的?
多少无定河边骨,皆是春闺梦里人。那些人在上位者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死就死了,那些人却也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家的顶梁柱,是那些妇孺老弱的依仗。
杨永心思一转,忙上前提醒道:“公子,这永安镇鱼龙混杂,各路势力都有暗桩,南梁人自然有嫌疑,但还有北金人……也一直不安分的。”
野利长宁皱眉说:“没错,自从父亲西征凯旋而归,北金人在与我们之间的边境上增加屯兵,还派了拓博北鹰亲自督军。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野利长宁身边的一个护卫忙说:“既然他们想要劫持的是公子,那我们不妨等等。他们这次劫错了人,肯定不会罢休的……”
“呸!你们缩着脖子在这里等吧!我自己去找人!”季和雅用力推了野利长宁一把,气呼呼的转身回去,拿了自己的弯刀袖箭等随身物品,直接从被贼人掏出得那个墙洞里钻出去,细心地查找着痕迹一路往码头的方向追去。
正在野利长宁等人四处奔走寻找的时候,湘虞已经醒了。她像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醒来后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以至于她睁开眼睛看见轻纱帐幔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劫持了,还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喊了一声:“阿雅?我渴了,弄点水来喝。”
“姑娘醒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婢女掀开了帐子,又转身端过一盏茶来,“姑娘喝口茶吧。”
“嗯?你是谁?”湘虞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奴婢叫胭脂。”婢女微笑着回道,“大人让奴婢来服饰您。”
“大人?什么大人?”湘虞下意识的攥紧了身上的薄被,后背上已经生了一层冷汗。
“姑娘,您先起床吧。”胭脂转身去衣架上拿了一身荷青色衣裙展开在胸前,“这件衣裳您喜欢吗?”
湘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长袍,极力搜刮记忆才想起这是自己沐浴后披上的,才暗暗地松了口气,皱眉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现在是在哪里?”
“我们是在船上,至于我家大人么,姑娘换了衣裳自可以去见他。他正在外面等着姑娘一起用饭呢。”胭脂说着,弯腰上前来扯开湘虞身上的薄被。
莫名其妙的大人、陌生的婢女以及奢华的船……湘虞把这些信息联系起来想,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是被劫持了,或者说是被什么人给偷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呢?
南梁风格的衣裙自带一种妩媚的气质,薄缎软绸,宫绦丝带,窄裉收腰,长裙摇曳,很适合湘虞。胭脂给湘虞穿戴整齐之后由衷的称赞:“姑娘真是俊俏可人,这身衣裳穿在姑娘身上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湘虞此时没心思想这句赞美是真是假,只说:“带我去见你们大人吧。”
“姑娘这边请。”胭脂引着湘虞出了舱门,一直到船头的甲板上。
湘虞举目一看,就见一副双榻条桌旁边坐着一个人,尽管是背影,湘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萧越寻。
“原来是你。”湘虞冷冷的看着萧越寻,沉声质问:“你想做什么?”
“湘虞姑娘别生气,用这种办法把你请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萧越寻呵呵一笑,指了指对面的坐榻,“请坐。”
萧越寻拿起汤勺给对面的碗里添了两勺鸡汤,并温和的说:“湘虞姑娘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应该早就饿了吧。先坐下,吃点东西。咱们慢慢说。”
江上夜风习习,鸡汤的香浓刺激着湘虞的肠胃,她的确已经饥肠辘辘。在听说自己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之后,湘虞决定放弃抵抗,理了理衣袖去榻席上安坐,拿起筷子来开始吃东西。
萧越寻看着湘虞吃得香甜,忍不住笑道:“要我说,这南梁人真是会享受,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做派,很适合湘虞姑娘这样的美人儿。”
湘虞吃了两块鸡肉半个酥饼又喝了两碗鸡汤之后,方回应萧越寻:“原来萧大人是好色之徒。不过大梁美色如云,我也算不上什么美貌,萧大人劫了我,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这么大的罪名我可不敢承担。”萧越寻笑着摇了摇头,说:“再说了,湘虞姑娘可比那些徒有容貌的女子厉害多了!若用仅仅用‘貌美’二字来说湘虞姑娘,我以为那是一种侮辱。”
“嗬!萧大人真是会讲笑话,您这话弄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湘虞瑟缩了一下肩膀,冷冷的笑着。
“好吧,我就不绕弯子了。”萧越寻放下酒杯收了玩笑之色,“傍晚时分,我的船从码头启程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壮汉抬着一个木箱子上了一艘渔船。当时我没在意,只当他们也是些小本生意人。没想到行出五十余里后,他们竟然打了起来,其中有个人把箱子打开,我无意间瞟了一眼,见里面是个姑娘,就吓了一跳,于是让人把船靠过去询问,那些人二话不说就朝我的船甩暗器,我不得已还手,打散了那些人,把你从那艘小船上救了回来。你一直沉睡,我让随行的郎中给你诊过脉,说只是迷晕了,并无大碍。这才差了一个婢女去服侍你。湘虞姑娘,你看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也别总冷着个脸呀!”
“原来事情还这么曲折离奇啊?”湘虞心想我要是信你这话才有鬼呢。
“只是我们现如今已经离开永安镇百里有余,倒是不好送湘虞姑娘回去了。不如你就跟我去大金,然后我再着人送你回图虞部吧。”
湘虞看着萧越寻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冷笑反问:“萧大人这一句‘送我回图虞部’的背后,又是什么条件呢?倒不如先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若是你估错了我再图虞部的价值,得不到你想要的,让你的拓博将军失望可就不好了。”
“湘虞姑娘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哪能以利益衡量这份情谊呢。”萧越寻厚颜无耻的笑着。
湘虞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多说什么,便起身说:“我累了,先去休息。失陪。”
“湘虞姑娘请便。”萧越寻说着,对婢女胭脂使了个眼色,胭脂上前搀扶着湘虞进了船舱。
从永安镇去北金,原本直接北行百余里在梁,金,白高三国交界地可直接进入北金国境,萧越寻却舍近求远,顺水往东走一段水路再折道北行,分明是为了躲开野利长宁,这一点湘虞自然心知肚明。所以跟这样的人还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白费。倒不如安心地睡一觉,下船后再做打算。
野利长宁在天亮之后收到萧越寻的信,送信的人口径跟萧越寻一致,说是他们在江上无意间收拾了一小股劫匪无意间救了湘虞,是萧大人怕野利公子挂念,所以才派人快马送信到永安镇。送信的人又拱手致歉,说是因为夜半赶路在一个岔路口走错了方向,绕了远路,所以天亮之后才找到野利公子。
听完送信人一番话,再看看书信之中萧越寻冠冕堂皇的说辞,野利长宁气的拍桌子:“这个无耻小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分明是他劫走了湘虞,还敢跑过来卖弄人情!真真可杀!”
杨永皱眉说道:“他分明是有恃无恐,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依你之见,当如何呢?”野利长宁皱眉问。
“我装扮成南梁商人去北金,寻找机会救人。公子带着其他人回图虞,向首领大人和季大哥说明事情的原委。两个月后,不管我能否解救湘虞姑娘,都会到我边境跟大哥汇报情况。”
季和雅一听这话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杨永立刻回绝:“他们都认识你,你跟我去容易被发现。”
“我……”野利长宁也想跟着去,但话到嘴边就被杨永反驳:“不行。公子的目标更大!而且,如果你去了北金,势必会引起两国的矛盾。把小事变大,到时候不可收拾。”
野利长宁虽然任性,但毕竟还有点大局观,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胡闹的时候,沉思良久,终于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杨永见状立刻起身,朝着野利长宁一拱手,说:“那事情紧急,我这就出发。这里的事情有劳公子多费心了。”
“你最好挑两个人带上,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也方便你传信回来。”野利长宁建议。
“好,那我就挑两个身手好的兄弟带上。长宁公子回去的路上也多加小心。”杨永说完,又看向季和雅:“阿雅,回去告诉你阿爹,我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把湘虞姑娘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