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虞没事儿就在大街上转悠,认真的寻了一家店铺盘了下来,又找了泥瓦匠木匠稍作整改收拾出另一番模样。
季和雅跟着忙前忙后的跑,虽然累,但心里是真高兴,因为这个铺面的后面有个小院儿,湘虞让工匠修缮了后院的三间北屋还有左右厢房,不但给季和雅留了间卧房,还给她收拾了一间厨房。对于一个只在乎吃喝的人来说,有一个自己做主的厨房是多么重要啊!季和雅为此专门立了个誓:以后坚决跟着湘虞混,一辈子不分开。
“这铺子总算都收拾好了!”季和雅站在明亮的前厅里,掐着腰左顾右盼,十分满意。
杨永第三遍擦完了柜台,放下手里的抹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道:“万事俱备,只是还少一块匾额。”
“说的没错,是差一块匾额——只是这事儿我也写不了呀!”
“这可是咱的脸面,必须要找个字好的人来写。”季和雅眼珠咕噜噜一转,笑道:“对了,咱找秦裕亲郎君写吧,他是举子,那字儿肯定是极好的。”
湘虞皱眉摇头,否决了季和雅的建议:“他家在京郊呢,估计得上百里路吧?这一来一回得两天的功夫呢。”
杨永笑呵呵的说:“姑娘,我昨儿出门看见秦公子了。”
季和雅立刻跳起来问:“什么?你在哪儿看见他了?你看见他怎么不早说啊?这么重要的事儿……”
“我……我当时忙着呢,一忙就忘了。”杨永看着湘虞的神色,尴尬的笑着。
“无妨,原本我也快把这个人忘了。”湘虞摆摆手,又问:“对了,你是在哪儿看见的他?”
杨永笑道:“在盐铁副司使赵佑平大人家门前的巷子里,当时他是从赵大人家出来,跟他一起的还有赵打人家的二郎。”
“和盐铁副司使赵佑平的儿子在一起……”湘虞皱着眉头猜测着秦裕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能干什么呢?这位副司使家可是梁都城数一数二的富户,赵佑平的妹妹就是圣宠正浓的荣贵妃啊!难不成秦裕想走这样的裙带关系?这绝不可能,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杨永又说:“这事儿我也觉得很奇怪呀,所以就悄悄地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赵公子赵樾跟秦公子一起在王翰林的家学里读书,他们有同窗之谊。”
“原来是这样。王翰林……哪个王翰林?”
杨永忙说:“就是高太师的女婿家,王昀王大人家。”
“好极了。”湘虞扭头看着季和雅,说:“我记得王大人府邸对面的街上有个南北铺子做的桃酥很好吃。”
“没错!上次我买了一斤,一半儿都让你吃了。”季和雅扁着嘴巴,老大不乐意。
“一会儿你再去一趟,买个二斤回来。”
“干嘛一会儿再去?我现在就去。”
“啧!天色还早,王大人家的家学散学的时辰再去,若果偶遇到秦裕,就顺便把他请过来帮我们写个匾额。”湘虞点了点季和雅的脑门,叹道:“就你这一门心思只知道吃的蠢样子,还想做我的大掌柜?下辈子吧。”
季和雅一拍胸脯,说:“你放心,这回我一定把事情办妥!”
湘虞笑道:“行,那我就在这里备好笔墨纸砚等着了。”
看着季和雅的背影消失在大街上,杨永笑道:“若是那秦公子不来,阿雅能把人捆起来扛回来。”
想起上次的事情,湘虞又忍不住笑了:“这倒是,她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秦裕跟赵樾一起从王家花园的角门一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季和雅。当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愣住了没说话。
季和雅笑嘻嘻的迎上前去,拱手喊了一声:“秦公子,好久不见,您好啊。”
“怎么,真的是你?”秦裕这才确定面前的胖丫头就是湘虞身边的那个讨厌的家伙。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季和雅笑嘻嘻的反问,“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像我这般?”
秦裕咳嗽两声掩饰着没忍住的笑,说道:“没了,自然是没了。”
赵樾从旁边问:“容之,这位姑娘是?”
季和雅抢在秦裕之前笑道:“您是赵公子吧?我跟秦公子是朋友,我姓季。”
“哦!原来是季姑娘。”赵樾点了点头,又看向秦裕,“想不到容之还有番邦女子做朋友。”
“怎么,赵公子瞧不起我这样的番邦姑娘?”季和雅看着赵樾眯了眯眼睛。
“哪儿的话,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赵樾解释着。
“好了,这里不是说闲话的时候。”秦裕看季和雅跟赵樾聊起来没完,便打断二人,问季和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自然是等你喽!”季和雅说着,伸手拉住秦裕的衣袖,“快跟我走,我家姑娘正等着你呢。”
“等着我?在哪儿?”秦裕更加纳闷。
“哎呀,你问这么多干嘛?到了就知道了,跟我走吧!”季和雅不由分说拉着秦裕就走。
赵樾觉得奇怪,便朝着随从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跟了上去。
秦裕回头看看赵樾,想说让他先回去,但赵樾不等他开口便说:“容之,你这是什么朋友啊,这行事风格可是有些怪异呀!”
季和雅却满不在乎的说:“你想跟着去蹭饭就直接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这大梁帝都,天子脚下,我一个番邦小民还能抢人不成?”
赵樾听了这话心中对季和雅以及她口中的姑娘更加好奇, 便笑道:“姑娘这话说得倒也有理。只是我跟秦兄约好晚饭时要小酌对诗的,你就这般把人抢了去,剩下我一个也是寂寞,倒不如跟了去凑个热闹,好不好?”
“随便你。”季和雅懒得跟赵越多说,只拉着秦裕一路疾步而行,回了自家店铺。
到了店铺门口,赵越惊讶的问:“哟?这才几天没来这里逛,怎么就换人了?我记得这儿之前好像是个绸缎铺呀,”
“以后这儿也卖绸缎——当然,除了绸缎,还卖很多别的东西。你要是想买西域的珍宝货品尽管来,我们应有尽有。”季和雅说着,推开店门率先进去,又回头招呼秦裕和赵樾:“来,二位公子请进吧。”
至此时,秦裕已经明白这家店铺是湘虞盘下来了,想必她是要以此作为他们商队在梁都的落脚点,然后由此往四面八方展开去,把生意做得更大。于是也不在别扭,反而扭头招呼赵樾:“子越兄,请吧。”
“秦公子,阿雅冒犯您了。我家姑娘让我替她道个歉。”杨永从里面迎出来,想秦裕深施一礼。
“无妨。”秦裕淡淡的说。
杨永又朝赵樾拱手,热络的笑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他自然早就把有关赵樾的事情摸了个透彻,但赵樾却不认识他,此时也只能假装不认识,以免让人家心生警惕。
“在下姓赵。”赵樾微笑道。
“啊,我想起来了——您是盐铁副司使赵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杨永忙再次拱手施礼。
“你居然认识我。”赵樾果然起了兴致,打量着杨永问:“我们从哪儿见过吗?”
杨永拱手笑道:“梁都城的人,哪个不认识赵公子?若不认识公子,哪天失礼冲撞了,还想在这街口上混生活么。”
“哈哈,你真会说话。”赵樾虚荣心得到满足,拍了拍杨永的肩膀,又谦虚的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梁都城里显贵云集,我赵某人只是个寻常百姓罢了。”
“赵公子谦虚了,以赵大人如今的荣宠,公子必定有锦绣前程在前面,想来赵大人也是想让公子多历练一番罢了。”杨永笑道。
赵越对杨永的吹捧很是享受,笑道:“这倒是,父亲一直坚持让我走科举仕途的。”
“咳咳……”秦裕轻声咳嗽两下打断了那二人无尽无休的客套,见杨永看过来,方问:“不知道你家姑娘这般急匆匆的找我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我冒昧的请了秦公子来,当然是有正事了。”话音未落,湘虞拿着一把折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秦裕闻声看去,几个月未见眼前的少女竟消瘦了几分,好在气色精神极好,一双美目顾盼有神,似笑非笑的依旧如一潭秋水,清澈却不见底,最是叫人惦记。
一旁的赵樾看看盯着女孩儿看却不说话的秦裕见他根本不理会自己,便又看杨永,微笑着问:“这位是?”
杨永忙介绍:“赵公子,这是我们‘虞美人’商号的大当家。我们都叫她一声虞姑娘。”
“赵公子,幸会。”湘虞走到近前,先向赵樾行礼,然后又笑看着秦裕,说:“前阵子刚跟姬侠士从码头别过,我还以为他去湖州寻你了,却没想到你就在梁都城。”
秦裕在没看见湘虞之前,觉得都不想见她,更不知道见了她有什么话说。但一眼看见她,又觉得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听提起姬朝耕,只得先把满肚子的话按下去,问:“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他不是去北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