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乡间土路上颠簸着向前,扬一一路尘土。
马车里,湘虞躺在季和雅的怀里闭目养神,季和雅体贴的给她揉捏着太阳穴。野利长宁坐在对面,看着湘虞,酸溜溜的叹道:“昨天晚上玩儿高兴了?今天倒是没精神了。我劝你也悠着点!”
“你昨晚不也喝多了吗?还好意思说我。”湘虞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侧躺在季和雅的腿上。
“我们俩不一样,我喝的是孤独和寂寞,你喝的是美色和欢喜。咱们天壤之别呀!”野利长宁长长的叹了口气。
“哟,你孤独寂寞了?这事儿好办呀,等到了瓷都,我寻几个绝色佳人陪你夜夜笙歌,好不好?”
“那种庸脂俗粉腻腻歪歪的跟粘糕一样,本公子不喜欢。”野利长宁傲气地挑了挑下巴。
湘虞了然的点了点头,悠然说道:“那你还是喜欢咱白高国姑娘的热辣爽利喽?行,那我写信给季叔,下次商队再来的时候,我让他给你送几个来。”
“不要,那些姑娘都粗壮如牛,我这小身板儿刚受过重伤,驾驭不了。”野利长宁又翻了个白眼。
“噗——”湘虞忍不住笑喷。
季和雅皱着眉头问:“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要的,到底是想怎样呢?”
野利长宁盯着季和雅看了半晌,叹道:“反正你已经嫌弃我了,我只能跟阿雅混了。”
“呸!我才不要你。”季和雅撇了撇嘴,嫌弃的说:“你就知道吃,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会耍个嘴皮子说几句好听的话罢了。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打架——我将来要嫁的人首先要会大家,其次要会做饭。打架的本事可以不如人,但做饭的手艺必须要过我这一关。”
野利长宁捂着胸口仰头长叹:“哎呦我这颗心哟——被你伤成八瓣儿了!”
季和雅搂着湘虞哈哈大笑,外面赶车的杨永也笑着抽了骡子一鞭,大青骡子撒开蹄子跑起来,一路欢声笑语夹杂着尘土在蓝天绿树之间洋洋洒洒。
瓷都,是一个因瓷器而成名的城,她原本的名字已经湮灭在历史的烟尘里,朝代更迭,风云际会,城主一任换了一任,瓷窑倒了又重建,瓷器也由俭入奢,由奢化简。一切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这座城的美誉:瓷都。
九月初,杨永驾着那辆青骡子大车进了瓷都城。
湘虞人耐不住先开车窗帘子往外看,见大街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有,而且偶尔还能看见一个两个异族人,街上各种店铺栉比林立,竟比大梁都城更热闹,于是叹道:“这里真是繁华,什么时候我们的图虞城也有这幅景象,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难得,我还以为你把图虞给忘了呢。”野利长宁笑道。
“你当我跟你一样没良心啊?”湘虞斜了野利长宁一眼,朝着外面喊:“杨大哥,停一下。”
杨永拉住缰绳把马车停住,掀开车门帘,问:“姑娘,有什么事儿?”
“我下去走走,车里太闷了。”湘虞说着,起身出了车厢,按着杨勇的手臂跳下车。
“等等我!”季和雅也跟着跳下了马车,兴奋的问:“我闻到一股香味呀,是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就知道吃!知不知道你又胖了!”湘虞笑着捏了捏季和雅的脸蛋儿。
“你的理想是赚很多很多钱并嫁一个好看的男人,我的理想是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并嫁一个好吃的男人。”季和雅笑呵呵的循着美味的方向跑了过去。
“好吃的男人?”湘虞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是远道而来的吧?要投宿吗?我们客栈的屋子宽敞干净,价格公道,还有免费的热水!”一个店小二上前招呼着。
“天色还早,我先逛逛。”湘虞笑着摆摆手。
“这位姑娘,不管您转到哪儿,也找不到我家客栈这样又好又便宜的客房!您不如先住下,再去慢慢逛啊,若是到了晚上,客栈住满了人您可就定不上客房了。”店小二笑呵呵的跟着湘虞走。
湘虞忍不住笑着打量了店小二一眼,笑问:“你的客栈是哪家?”
“就是那边——四海通客栈。”店小二指了指身后的招牌。
“好,我记住了。等我逛一圈儿回来,一定去你家客栈。你给我留两间上好的客房。”湘虞说完,又往前走。
“好嘞!姑娘您贵姓呀?我好给你记房号。”店小二继续跟着走。
“姓虞。”湘虞随口说道。
“虞姑娘?好嘞,小的记住了!两间上好的客房,我一定给您安排好了。”
“谢了,小兄弟。”湘虞笑着点了点头。
“您客气了,我叫人给您房间预备好热水。”店小二朝着湘虞躬了躬身,笑呵呵的看着湘虞走远。
“这里的人真的很会做生意啊!”野利长宁的脑袋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对杨永说。
杨永笑道:“的确,我之前也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店小二。”
“咱们得跟人家学学了。不能总端着架子呀!”野利长宁感慨的说。
“公子说的是,不过这也得看是什么生意,这里客栈多,需要放下身段儿去招呼,若是旁的生意的话,太热情了也许会让人以为另有所图。”杨永笑道。
“说的也是,还是得掌握分寸。”野利长宁点了点头,又纳闷的问:“这街上这么热闹,那客栈的生意应该很好做啊!她们为什么还这么热情呢?是不是别有用心?”
杨永想了想,笑道:“应该不至于,就是大街上遇到而已,人家又不知道我们是谁,怎么可能别有用心呢?咱也不能把人家想得太坏了。”
“嗯,有道理。”野利长宁点了点头,又回马车里继续猫着。
湘虞和季和雅转了两条街,最后累的走不动了才想起进城后遇到的那个店小二,于是两个人无聊赌那个店小二有没有真的留好房间给他们,湘虞便拉着她上了马车让杨永赶车回去,到了那家店门口,店小二果然欢快的从里面迎出来,热情的招呼:“虞姑娘,您来啦!”
“嗬!你还真给我们留着客房呢?”季和雅输给了湘虞,反而很高兴,她喜欢言而有信的人。
杨永却忽然想起野利长宁的话,把缰绳交给店小二的时候有些犹豫,暗暗想着这家店莫不是真的有什么蹊跷吧?可别一进瓷都城就被人算计了。怀疑归怀疑,杨永还是保持着警惕去叫了房钱,上楼去看房间。客房里真的备好了热水,进门换了衣服先泡个热水澡,刚换上干净的衣裳就有一个干净利索的仆妇端着热乎乎的面汤进来了。
“你们这家客栈真是体贴。”湘虞捧着汤碗喝了两口,舒舒服服的靠在窗前的坐榻上叹息。
仆妇笑道:“姑娘住着舒服就行。我夫家姓陈,排行老二,这里人都叫我陈二嫂。姑娘要是不见外,也可以这样叫我,我就在外面,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好,谢谢。”湘虞开心的摆摆手。
陈二嫂退出去并体贴的关好房门,季和雅喝完面汤又去拆买回来的那些吃的,并感慨:“这种客栈怎么只有这里有?大梁都城都没见过。”
“你也觉得奇怪?”湘虞敛了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是有点奇怪——太体贴了。”
“好了,累了这么多天了,吃饱了就睡吧。养足精神明天还有的忙呢。”湘虞说完,喝了口水漱漱口,便躺去了床上。
季和雅其实一点都不累,她一个人有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杯茶之后,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转头看看床上已经熟睡的湘虞,她一个人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夜空中有鸽子飞过,坐在屋顶的季和雅仰头看了一眼,对旁边的杨永说:“那是大梁人用来传递书信的信鸽吗?”
“是吧,信鸽和其它的鸽子外表上没什么区别,它脚上有没有绑着书信咱也不知道。”杨永懒懒的躺在屋顶上,浅浅的抿了一口酒。
“那咱们抓一只来看看吧。”季和雅兴致勃勃地说。
“别闹了,如果真的是信鸽,要耽误人家多少事儿呢?吃饱了睡你的去,下半夜来替我。”杨永说着,打了个哈欠。
“我现在就替你,你先睡会儿。”
“也行,你睡吧。我坐着儿看会儿星星。”季和雅说着,又抬头看着夜空。
杨永笑了笑,把酒囊放在瓦片上当枕头,又把身上的斗篷拉紧裹住自己,躺下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