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来的是给二位老人接下来的生活费用。你祖母不愿意离开,那就让二位老人先留下来。等我们从海宁回来之后再来接他们。七十五两银子作为半年的用度,应该足够了。”野利长宁说着,又问杨永:“你说呢?”
“够是够了。可我怕秦家那个小婆子会为难老人。你看她那一副刻薄的样子。”杨永担心的说道。
野利长宁冷笑道:“所以,这一笔银子需要秦裕写收讫字据。我们把事情交代给秦裕,秦家主母顾忌到儿子的名声,自然不会任由一个小婆子胡来。”
“你这是把秦裕也给算计进去了?”季和雅惊讶的问。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野利长宁斜了季和雅和杨永一眼。
杨永和季和雅都使劲的摇头。
野利长宁挥挥手,说:“那就这么办吧。去把银子准备好,晚上请秦裕过来一起吃饭,再弄两壶酒,也算是跟他告别了。”
晚饭的时候,季和雅拿出绝技来弄了几个菜,杨永跑出去,买了两壶酒,野利长宁亲自出马去把秦裕请了过来,几个人在季婆婆住的小院里围坐喝酒。
酒过三巡之后,野利长宁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一把客气话说的很是漂亮。秦裕却摆摆手说道:“照顾两个老人的事情义不容辞,但银子就不必了。”
湘虞看了野利长宁一眼,拿了酒壶给秦裕斟酒,说:“我知道你是个君子,不喜欢以黄白之物论是非。但二位老人年纪大了,季家祖父又身染重病。天气越来越冷,这病就更加马虎不得。我们留下这笔银子并没有别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两个老人生活的更舒适一些。还得麻烦你找几个工匠把这房子修一修,再拢上碳炉。郎中我们会安排人请过来,也会安排人过来照顾老人的起居,这又免不了花费。如此算起来,这些钱还不一定够呢。”
秦裕想了想,又说:“既然是留给季家二老的生活所需,你只管交给季家婆婆就是了。”
湘虞摇头说道:“婆婆年纪大了,这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个小数。交给她,不如交给你放心。”
秦裕扭头看看季和雅,再看看野利长宁和杨永。沉吟道:“既然这样,那这银子我就先收着。等你们回来接人的时候,我们再细细的算明白。”
“我们自然知道秦公子是光明坦荡,值得托付的人。”杨永说着,率先举起酒杯,“我替季大哥敬你一杯。”
话说明白,事情办妥。,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喝酒的时候也痛快了许多,说着笑着,没多会儿的功夫一坛子酒就见底了。野利长宁想着湘虞跟秦裕必定有话说,便叫杨永把另一坛子酒打开,然后拉着季和雅一起灌酒,杨永是一个始终保持警惕的人,滴酒不沾。湘虞便借着酒劲儿拉着秦裕说话。
“你放心,季家二老我一定会照顾好。”秦裕一本正经的向湘虞保证。
湘虞忽然想起黛河上的那个晚上,这人站在画舫的船头对自己说诗词,那样子也是这般正气凛然。你说一个男人都上了画舫了,还端着那点架子,有意思吗?湘虞心中忽然有些生气,为什么他就可以淡定自如的在画舫上跟自己谈诗词,而自己却跑了呢?而且这回来季家庄,二人再次相见,他居然没有一丝的不自在,仿佛那画舫就是他日常读书的书院,他跟那歌姬谈天说地也是理所当然。更没对那个晚上的事情有任何解释。
湘虞心里不服,想着这回一定要找回面子,想自己出师未捷,不能先栽倒这个书生的怀里,于是脸上的笑便越发的轻佻,存着一份心思,她伸手点着秦裕的胸口,笑眯眯的说:“我若是信不过你,自然不会把钱和人都交给你。你们秦家……不,整个季家庄这几百口子人里,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秦裕有些发毛,因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嗯……我是想从你脸上找个答案。”湘虞说着,再往前俯了俯身,微微垂眸,双眼中媚光潋滟。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是了?”秦裕伸手挡住湘虞的眼睛,撇开头说:“别看了。”
湘虞伸手抚平秦裕皱紧的眉心,小声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跟你母亲说向我提亲的事儿。我们不是有三年之期吗?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你说,你说你回不了部落了,我……我就想着,应该早些给你一个家。”秦裕挫败得叹了口气,“可我没想到……”
湘虞不愿意再听,立刻伸手压在他的唇上阻止了后面的话。低声笑道:“没事。我不着急嫁。”秦裕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她,她缓缓地放开手,往后坐好,才补充道:“我还没赚够嫁妆呢。”
“呃……”秦裕仓皇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一杯酒。
湘虞很是满足,也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秦裕借着明朗的月色看着面前的姑娘,她面色酡红,笑靥如花,媚眼如丝,眸光迷离,宛若嫦娥仙子醉酒思凡出了月宫,一时之间,他心神激荡,赶紧的撇开视线,低声说:“你……你喝醉了,别喝了。”
“没有!这才喝了多少啊。”湘虞笑着拿起酒杯,举到秦裕面前,“来,再喝一杯。”
“你明天不是赶路么?不能喝太多了,头会疼的。”秦裕把酒杯从湘虞的手里拿走,无奈的说:“别喝了,喝多了难受。”
湘虞伸手搭上秦裕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的,软着嗓子问:“我难受我的,你着什么急呢?”
秦裕的胸口犹如一只大鼓再擂,“咚咚咚”的声音响彻天际,但他还是绷着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把湘虞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绷起一脸的正经,说:“你在我家住着就是我的客人,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那你要怎么管我呢?”湘虞坐在草编的垫子上摇摇晃晃,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白无辜的看着秦裕,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秦裕忽然觉得嗓子里很干,像是燃着一把火,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低声说:“你真的喝醉了,还是进屋去休息吧。”
“我没醉!谁说我喝醉了。”湘虞端起秦裕的酒杯,仰头就喝了下去,然后催促着秦裕:“快喝!不许耍赖。”
秦裕手里端着的是湘虞的酒杯,此时已经无法拒绝,也只能把她的杯中酒喝掉。湘虞咯咯的笑了,再次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秦郎,这算什么?”
秦裕只觉得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什么圣人教诲,什么礼仪规矩,什么母寻家教,统统丢到爪哇国去了,连自己的手怎么搂上湘虞的腰都不知道。
“秦郎,你跟蕊姬姑娘谈诗词也是这样的吗?”湘虞故意在秦裕的耳边说话,吐出的气息铺在他的耳边。
“没,没有!”秦裕酥麻着半边身子,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们只是……只是泛泛之交。”
湘虞放软了身段儿贴在秦裕的胳膊上,笑嘻嘻的问:“那我们呢?我们是不是不一样?我记得你曾经说要向我提亲的。怎么现在又不提这话了呢?”
“当然算数!当然……我,你……”秦裕又紧张又窘迫,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阿雅!”湘虞一声清亮的呼唤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过来,秦裕瞬间回神,反应过来后立刻把手收回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来啦!”季和雅响亮的答应了一声,起身过来,一把扶住湘虞,“怎么啦?喝醉了?”
“秦公子醉了,你送他回去吧。免得秦家主母担心。”湘虞微笑着,笑容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清丽,疏离,还带着一点小精明。
秦裕的脸倏地一下红了,瞪着湘虞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才喝了多少啊,就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哎!秦公子的酒量可真是浅啊。”季和雅说着,拉着秦裕的胳膊把人半抗在肩上,“我送您回去吧,但愿你家那位姨娘不会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你,放开我!”秦裕用力推开季和雅,跌跌撞撞的躲开几步,然后用力的甩了甩头,把那些旖旎的念头甩开,方敢看湘虞一眼,“我回去了,明天……祝你一路平安。”
季和雅看着秦裕仓皇而去的背影,抱着双臂笑道:“这家伙还真是挺好玩儿的。”
湘虞笑了笑,说:“玩够了,该睡了。”
全程旁观的野利长宁斜眼看着秦裕离开后,忽然伸手抓起酒壶,仰起脖子狠狠地灌了几口,然后把酒壶丢开,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唉!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啊!”季和雅朝着树上喊了一声:“老杨,一人抗一个啊!”说完,她走到湘虞跟前把人扛起来,进屋去了。
躺在树杈上的杨勇低头看了看醉死过去的野利长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方跳下来,扛起野利长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