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带着他们走出院门的时候,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是一种预知,但她终究并未注意到是什么。
她不知道,正是这一送,才有了后面一系列她不愿意发生的事。
也许,再来一次,她永远都不会去开院门,更不会去相送。
“不知道殿下与将军是走的哪条路进谷的,恐二位迷路,阿城特地选择了一条平坦且路途短捷的路,可能与二位之前来时的方向并不相同。”
阿城一边带路一边解释着。
“无妨。”
兴炎从家苑出来后更是少言寡语,同方才屋中,判若两人,让阿城心生畏惧,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
“有劳了,”这一路幸得云柒缓和气氛,“姑娘叫阿城?”
“是的,云将军年长于阿城,直呼名讳即可,这声姑娘,阿城可是受不起。”
阿城笑着回答。
“你,姓氏如此?”
“阿城愚钝,自然是没有办法配得上慕容一姓。”
阿城简单的回答了他的疑惑。
“是你妄自菲薄了,你的言行举止皆为妥当,一眼便能看出出自书香门第,不是子清先生亲人,才让我吃惊,这淡然处事的气质,当真像极了慕容先生。”
与子音哥哥一样?
阿城在心中十分赞同,近朱者赤,先生倒也说过我耍赖的样子,像极了子音哥哥。
“阿城姑且当作是夸奖的话啦!”
云柒笑着点头,“云柒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阿城边带路边垂头道:“我是在战乱中被先生带回谷中的,先生是位好人,是这个乱世里,除亲人之外,唯一愿意收留阿城的人,”阿城说着,脸上竟洋溢着幸福,“云将军说气质相仿,当然也是朝夕相处,耳濡目染罢了。”
她笑着抬头看向云柒,微风轻起,吹动她耳后的青丝,隐隐约约可见她耳后的一颗朱砂痣。
云柒瞳孔微缩,面容变得些许严肃,“那你的亲人……”
阿城委婉一笑,“多年前,随着大兴的覆灭,一起留在了过去里。”
收留……
大兴叛乱……
云柒正想多问些什么,但又想起兴炎一路相行,无法细问。
阿城却像无事人一般止住脚步,这里,是一个岔路口,她抬手,指向左边。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出谷了,出去之后向东北方向快马一个时辰的路程,就是殿下您新兵驻扎操练的军营,阿城只能送二位至此了。”
兴炎点了点头,上马。
云柒抱拳微礼,“多谢了,后会有期。”
阿城点头回礼,“后会有期。”
见他二人开始扬鞭驭马后,阿城也转身回去,刚走出一步,小腹一阵抽搐,豆大的冷汗直直从额头滑落。
阿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在心中算了算日子,是差不多了。
自从第一次月事来时淋雨染了风寒之后,她每次月事来的几天都是痛不欲生。
尽管有慕容明这几年帮她调养身子,可不知为何,她体内的寒气,不减反增。
糟……了……
阿城忽的眼前一黑,向地面倒去。
正驾马行了不远的云柒隐约听见后面有声响,拉住缰绳转头看去,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阿城。
“战王殿下!”
兴炎听见响动,早已停马,转了个方向。
他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城,目光深邃,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丝毫不急着救人,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带回去。”
云柒剑眉紧蹙,“殿下可是想好了?”
他明白,兴炎所说的带回去,并不是将阿城送回家苑,而是带回军营。
“云柒,你也猜到了,他是在故意躲着我们,既是如此,那就让他亲自来找我吧。”
兴炎答非所问,可云柒也听得明白。
慕容明就是故意避而不见。
“云柒领命!”
语毕,跨马向阿城走去……
话说子音让阿城去送兴炎二人之后,自己走到后院凉亭中,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白鸽应声而来,他温柔的顺了顺它的毛,进入书房写好纸条,塞进白鸽脚上的信竹内,放飞。
白鸽是信鸽,信是可归,收信人是慕容明。
不出一个时辰,慕容明带着添置的物品,驾马而归。
子音听见马蹄声迎了出去,“二哥你回……你一个人回来的?!”
他打开院门,却只见慕容明一人下马,马上除物品外,再无他人。
慕容明皱眉,“阿城去谷口等我了?”
先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慕容明独自出去,道清何时而归,而他经常走的路只有一条,便是小鸢守住的那条谷口之路,阿城无趣时便留纸条去小鸢处等着他,再同他一齐回家。
“兴炎二人走后我便去后院给你传信,让阿城去指条近路给他二人,后来她久久未归,我以为她去谷口等你了,可你一人回来……”
子音简单讲述的同时猜想着,他忽的一愣,二人同时脱口而出,“新兵军营!”
“驾!”
“驾!”
明月谷离新兵操练营最近的小路上,两匹骏马飞驰着,仿佛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片刻之前。
“兴炎果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了。”
这句话在慕容明的意料之中,“他能查到这里,肯定是早就清楚我们的身份,但是我更好奇,谷中迷雾重重,小路崎岖,无人指引,难进深谷,他们是如何进入山谷顺利找到此处的。”
“当务之急,还是应先救出阿城!”
“他们找的是我,阿城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到了军营后,你打探到关押城丫头的方位,便留在门口接应我们,我一人前去,即可。”
“可你……”
“放心吧。”
慕容明的话语,十分的坚定,不容子音反驳。
于是到了军营后,子音偷偷潜入内部打探到阿城被关押的确切营帐便乖乖地退了出来。
“二哥……”
子音将方位原原本本的告诉慕容明之后,欲言又止。
“这么多年来,你该查的,也都查了,她的身份,你亦知晓,所以你也应该明白,她对我来说,很是重要。”
慕容明透过丛林,目光并没有看着子音,而是落在不远处的军营上。
“可你不会武功,至少该让我同你一起……”
“新兵的武艺自是比不上你分毫,但他们人多势众,你双拳终归难敌四手,又何必去做无畏的挣扎,我要的,是全身而退。”
说罢,便再也不给子音说话的机会,迈步而去。
子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万千。
二哥,她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她。
哪怕她另为他嫁,你却还为她苦苦守着阿城。
我知道你也担心我受伤,你虽无病无痛,可你一旦出事,气血终归是自己身上所流。
从前是,现在是,你都未考虑过自己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