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兴炎和云柒后,慕容明转身却发现一直不见阿城。
问到:“城丫头呢?”
子音也是一头雾水,“我一直与你在书房,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啊!难道是回自己房间了?”
二人在屋中院中寻了个遍,竟发现,完全没有阿城的身影。
子音疑惑道:“不能吧,兴炎虽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这人骄傲自负,你既是答应了他,他也不屑再做这种事,况且,上次那么一闹,你便是不答应,他也断然不会故技重施,再得罪于你。”
“嗯……”
慕容明沉思着,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子音道:“二哥你在院中等着,我去寻阿城。”
“我在这儿。”
阿城从前院门外走了进来,神情冷漠。
“你去哪儿了?”
子音语气有些急,是担心所致。
阿城不回答,而是径直丢了一个脏兮兮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包袱,包袱并没有系紧,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是一件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的衣裳。
而且他们三人,都不陌生。
主人是谁,心知肚明。
慕容明看了子音一眼,子音自知办事不利,心虚的错开与他的对视,慕容明见事已至此,转身走向屋内。
“先生!”
阿城叫住他,他停住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这是你平日的着装,为何布满血迹,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阿城听了云柒的话后,想起了她醒来时恰好听见他二人说要埋着什么东西,便去找了一下,这一找,就找到了这个包袱。
慕容明听完话语后,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迈步而去。
阿城见此,看向子音,子音也不急着辩解,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找了一个大钵,将带着血迹千疮百孔的衣服放进钵里,点燃,看着火光雀跃,这才缓缓道:“你不是想知道半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
阿城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慢吞吞走进书房时,慕容明正垂头静静的画着丹青。
执笔之手,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
作画之人,面容沉静,神态安详。
‘那日你晕倒,兴炎并没有将你送回家苑,而是带回了军营,二哥得知此事后,孤身一人闯进军营去寻你,好在你只是被迷香迷晕,没有大碍,我在军营出口处看见他时,他就已经浑身是血,但却紧紧地护着怀里的你,不让你受半分伤害,回来之后躲着你,也是恐你知晓后担心……’
‘阿城,二哥从未对哪一人像你这般好过。’
子音的话还在耳畔,阿城忽的明白了为什么云柒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一直战战兢兢怕他会丢下她不管,原来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如亲人般重要。
阿城很难受,想哭却又不能哭,因为她答应过他。
“站那么远作甚?快来看看我绘了好几日的画。”
慕容明不着痕迹的抬头,一如往日温柔的笑着。
“嗯!”
阿城走到他身边,只见桌上的画,山川绵延不绝,天空一望无际,近处有户人家,炊烟寥寥升起,女子在湖边清洗衣物,男子在田里浇水庄稼。
画色黑白,可她就是觉得阳光明媚,画中的人怡然自乐,好看得紧。
阿城轻声问到:“先生喜欢这样的生活?”
“喜欢。”
他回答的声音很轻,也很简单,可阿城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
‘你凭什么认为先生会出山?’
‘因为你。’
阿城见他要在画上题字,伸手为他研磨,“先生今日在书房中,可是答应了兴炎殿下?”
他点头,淡淡道:“答应了。”
阿城的手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因为……我?”
他蘸了墨汁,题字,“也不尽然,是我的心未死。”
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阿城看着他的题字,心中微微作痛,眼前的人,身上背负着太多。
慕容明拿起画站起身,看着手中的画,悠然一笑,称赞到,“好画!”
阿城见状,扑进了他的怀里,强忍着眼泪。
慕容明宠溺的看着个头已至自己胸前的人儿,一只手拿画,另一只手轻轻顺抚着她乌黑的秀发。
“是阿城不好,阿城总是给先生添麻烦!”
阿城的声音带着哭腔,可他知道,她没有流泪。
慕容明哄道:“不麻烦。”
“先生对阿城这般好,阿城却还生先生的气,是阿城太不懂事了!”
慕容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倒希望你永远像这般孩子气,不要像我一样,早就失了天真。”
阿城一愣,退出慕容明的怀抱,抬眼看向他,他的脸上笑容温和,这个人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慕容明想起了什么,转身,从书架最高一层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一个熟悉的东西映入阿城的眼帘。
“这次出去,顺便去了一趟江城,想着差不多该把这个东西替你带回来了。”
那件物品不是别的,正是文淑皇后临死前交给阿城,并嘱咐她万不可丢弃能证明身份的凤形玉佩。
当年,她正是藏在她名义上的母亲小依的坟前,她以为他不会知道,原来,他很久以前就很关心她。
从他决定带她回谷起,哪怕口头冷漠说不会一辈子带她在身边,可心里,却从未想过丢下她分毫。
阿城缓缓接过玉佩,心中百味陈杂,仿佛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血流成河,遍地尸骨。
她哽咽道:“先生如此聪颖,我早就该知道,瞒不过你,对不起,我怕,你知道后,会离我而去……”
“我不怪你,子音也从未怪过你,当初,你的眼疾复发,大夫说是旧疾,是大兴颠覆时哭泣所致吧?这些年,你多日夜不能寐,受苦了,连城。”
她不是别人,正是大兴唯一的公主,兴禾,封号连城。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会还你一个更强大的大兴王朝。”
阿城点头,“何时离开?”
“冬末春初,寒梅盛开之时。”
“那真好。”
“嗯?”
“先生是在阿城及笄之后才离开。”
“嗯。”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