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不周山。
“你不是说有了玄阴果,她便能醒过来吗?”
“玄阴果乃天下至阴之物,与她体内流失的寒气异曲同工,她服下后,受烈火侵蚀的外伤确实好了许多,稍微严重的几处,我也用了焕颜术消去疤痕,玄阴果在她体内亦会调节她的内伤,没有理由还不醒来。”
“你!”
“我?我什么我?取玄阴果九死一生,你重伤未愈,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现下刚能走动,你便不知好歹生气冒火,你还要不要命了!”
谁?
是谁在吵闹……
“切,我真是脑子秀逗了才答应帮你救她,哼,世俗之人!”
好吵……
“咳……咳咳!”
刚才还在吵嘴的二人,听见床榻上的动静,突然止住,双双朝着声音处而来。
“玥儿!”
“玥儿你怎么样?”
卫庭东抢先一步到床榻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焦急道。
床榻上的人儿,眯着眼,皱着眉,像是听不见一般。
一旁的白发人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却什么劲儿也没用的推了推卫庭东,“一边儿去!”
然后自己在床前蹲下,拉过床上女子的手,探起脉来。
少焉,白发人原本垂着的眼睫,忽然抬起看向床上的人,眸中深邃,难辨其意。
卫庭东见状,轻声道:“如何了?”
白发人收手起身,“她没事了。”说罢也不再回头多看一眼,走出了房间。
卫庭东又才靠近了些,“玥儿?玥儿你可听得见看得见?”
她的眼睛,开开合合好几次,似乎适应了环境,才聚焦,看向卫庭东,一字一句,声音沙哑道:“你……是?”
卫庭东一怔,“你、不记得我了?!”
她答非所问,“我……是谁……”
卫庭东向后一跌,险些不稳,那白发人端着药碗适时而入,“我虽不知道你们在南苑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自己选择遗忘,于她于你,未尝不是好事。”
他走进了些,被叫做玥儿的女子这才看清,这人竟是鹤发童颜,双眸湛蓝,声音嘹亮。
她问:“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卫庭东扶她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接过白发少年递来的药碗,“我是……”
“他呢是你师兄,卫庭东,我是你师父,莫问子,你打小就在这不周山上长大,自小疾病缠身,长期卧病在床,睡睡醒醒,明明灭灭,为师我同你师兄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寻得玄阴果为你除了这病根,你不记得,也在情理之中。”
莫问子一本正经的对她认真道,卫庭东听得胆战心惊。
床上的女子将信将疑,虚弱道:“那我的名字……”
莫问子走到卫庭东身边,用手肘抵了他一下,卫庭东眨了眨眼,道:“你叫,叶安。”
“叶……安……”叶安扯出一抹笑,“好名字……”
卫庭东见她毫不怀疑,悬着的心放下了些,柔声道:“来,先把药喝了。”
叶安疑惑,“可你方才,似乎叫我玥儿……”
卫庭东一怔,莫问子随口道:“相处这么久了,谁还没个小名?”
“哦……”
正喝着药,不知何处传来了婴儿啼哭声。
叶安像是太久没有听到过吵闹的声音,有点不适的蹙眉,“何处传来婴儿哭声?”
卫庭东的心一直放在叶安身上,听她询问,这才恍恍惚惚听到了哭声,正想着如何解释,就听莫问子沉稳的声音响起:“你师兄心善,当初你也是如此,被放在不周山脚下,他捡上山的,唉,我老都老了,还要照顾个小娃子!”
卫庭东应到:“师父的意思是,愿意收下她了?”
“哼,”莫问子一拂衣袖,扬尘而去,“就知道给为师找麻烦!”
喝完药后,卫庭东又扶她好好躺下,盖好被子,这才说到:“你刚醒,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陪你。”
叶安唤住他:“师兄……”
卫庭东回头问:“怎么了?”
叶安:“我之前,病得很痛苦吗?”
卫庭东安慰她,笑着说:“你呀,都疼得忘记了,还觉得不苦?”
“哦……”
她太累了,说话间,渐渐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卫庭东轻轻带上门,走到邻房里,房内安静无声,“睡着了?”
莫问子没好气道:“不然?”
“我都老成这样了,还要照顾个小孩儿?”
他拉了拉自己的一缕白发,显得十分的为老不尊。
卫庭东见婴儿真在摇篮里熟睡,反身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水,随意道:“你还真演戏上了瘾了?”
莫问子翻了个白眼,也走到桌前坐下,亦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好心当成驴肝肺,俗人,俗不可耐!”
卫庭东饶舌道:“我是俗人,那你就该离我这俗人远一点。”
莫问子不乐意了,“诶!我说,救了人就要一脚把我踢开?你这个人,太过分了!”
卫庭东放下茶杯,多天已来,他心系叶安,几乎没有空挡坐下来与之细谈,好不容易叶安醒了,他还不抓了机会,问出一二。
“你,为何要帮我?”
莫问子也放下小瓷杯,一只手脱着腮帮子,闲散道:“谁帮你?我是在帮她。”
卫庭东追问:“那你为何帮她?”
莫问子不知何时从何处拿出了一根长长的竹签,在手中灵活的转了转,道:“我凌澜向来有恩必报,哪怕她是多管闲事。”
卫庭东看着竹签许久,才想起了这竹签的作用,是那个糖人的竹签,“管好你的毒蛇,别让它再吓着叶安。”
凌澜别过头,“切!”
终究还是个孩子,再懂事些也有脾性。
卫庭东低声道:“谢谢。”
凌澜闻言,又回头,装作没听清,认真问:“你说什么?”
卫庭东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模样,道:“没什么。”
“哎呀呀,”凌澜打趣,“有些人呀,明明要感谢,还死要面子。”
卫庭东气得差点儿没喘过气,“你!咳!咳……”
凌澜一脸关心的帮他顺了顺起,“你注意些,别到时候她好了,你倒病了,还要照顾你。”
卫庭东闭眼调息一会儿才睁眼,“据我所知,凌氏一族早已销声匿迹,你此次出行,可是为了南国王位?”
“世俗之见!”
凌澜起身,背对着卫庭东,“南国?就是这天下,我若想要,唾手可得,”他忽然回首,蓝眸中带着些许凛冽,看得卫庭东竟心生寒意,“这姑娘我瞧着有趣,南国之后?若不坐天下宝位,那我夺来又有何不可?”
卫庭东正欲发作,凌澜眼神一变,又是之前高傲灵动的少年,“我们来先谈谈她的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