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刚狂舞降魔刃(三)
不凡阁主2020-05-16 10:305,319

  梁通、梁达见了这个情况,便晓得群捕是被自己的话所吓唬住了。趁此机会,梁通又进言道:“云大人勿忧,小人知道岗中有一条小路,直通山寨后方,并无喽啰把守。”梁达锦上添花:“对、对、对,幸亏诸位官爷人数不是太多,正好适合小路的隐蔽。若云大人带队顺小路上山,直插守备薄弱的山寨后方,纵火焚其粮仓宅院,群贼必生是非。届时趁乱出击,一举定可全歼。”

  云焕眼睛倏地一睁,瞪着他二人大喝道:“你们两个贼头鼠眼的歹人,莫名其妙的出现本捕的队列之前,危言耸听大夸贼势之众,现又想诳本捕中伏,本捕岂能信你?!是不是匪寨的细作?速速招来!”

  梁家兄弟大惊,马上跪下来接着磕头,连声道:“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啊!我兄弟二人决计不是细作。”

  “大人要是不信,权可当小人是放了个屁。求大人您开恩,放我兄弟俩去了吧。”

  云焕激道:“既然不是细作,又何故骗我?”

  梁通道:“小人有几颗脑袋,敢骗大人?”梁达也随之说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此番提议实是出于好心,大人若恐其中有诈,我兄弟二人再不敢擅自胡言。”

  这二人磕头如捣蒜,态度诚恳,其言亦如发自肺腑,不似弄假。云焕思虑一阵,想着:“既然正面与群贼硬拼力不从心,那就只好险中求胜。如果他二人所言非虚,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本捕且将这两人押在身边,即使真的有埋伏,也可推他两个作为把柄……”便说道:“你二人打前开路,引我队伍寻小路上山。”

  两兄弟齐声道:“谢大人宽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群捕不愿再去,叫嚷着劝云焕罢手回城。这云焕好生倔强,瞪开一对圆目,怒视喝令:“此乃朝廷公务,安有半途而退的道理?!再有妄言者,就与本捕掌中的绣春宝刀说话!”李孚望等几位捕头上前安抚道:“总捕大人,且息雷霆之怒。”群捕不敢再触怒云焕,悻悻回归队伍当中动身。

  梁氏兄弟打前开路,巴山度岭,健步如飞。云焕引队紧随其后,只觉得一路绕来绕去,渐失了方向,遂问道:“你们两个站住。这小路何处所在?怎么走了这么久,还寻不见?本捕看你两个是有意来回迂绕,拖沓我部行动。”二人回身道:“大人多虑了,岗子下满是贼人所布的陷阱,捕兽夹、铁蒺藜、绊马绳数不胜数,咱们若不如此绕开,岂有路径可走?”云焕斜着眼看了看他们,说道:“你俩最好别给本捕耍什么花招,要不然,本捕的刀可不讲情面。”二人齐道:“不敢、不敢。”

  又走了一程,天色便暗了下来。云焕疑心愈重,细观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只见周遭灌木郁郁,松柏阴阴;下脚踩到地面上,松软泥泞,陷下去一寸多深,竟是坑洼沼泽,全无坦途;在这地带,队伍行动艰难,假如真有贼人埋伏,肯定进退维谷,大败无疑。

  “停下!”云焕大叫一声,冲梁氏兄弟喝问道:“此处这般险要,便是你口中的隐蔽小路吗?你们是故意将本捕引至沼泽地带,设下埋伏的吧?!”

  梁通、梁达两兄弟脸色一变,四目阴森,咧嘴奸笑,终于露出那副狐狸般狡猾的面孔。原来这兄弟二人果真是贼寨中的头目,分别坐领打末的十一、十二把交椅。这番下山,就是听从了韩修文的计谋,诱引捕快队伍进入早已设好的埋伏中圈。

  却听梁氏兄弟高喊道:“诸家哥哥,还不动手?!”

  云焕早就对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有了提防,瞬间明白上了奸人的当。他右手握紧了刀柄,待听得他二人高喊出这句,迅速出击,刀锋在出鞘的一瞬间,划出一道湛蓝的青光,那光芒转瞬即逝,梁氏兄弟的项上人头也随着刀光从脖子上分离开来,滚落于地。

  尽管云焕第一时间处决了梁氏兄弟,可惜为时已晚。只听得头顶上方一声炮响,接着喊杀四起,刀兵鸣响,举头望去,山腰上乌泱泱冒出漫山遍野的喽啰兵来。云焕大叫:“中了贼人的计了,快退回去!”可群捕深陷泥潭,退却无据,惊恐慌乱之中,自相践踏,踩死踩伤者甚多。

  云焕张惶调度:“莫要乱了阵脚!严阵对敌,有序地退出沼泽!”群捕闻之,急去腰里拔刀出来,这时檑木滚石已如雨点般砸来,居高临下,声浪滔天,凡被击中者,头颅崩裂,脑浆四溅;幸存者见此惨状,吓得原地战栗不动。惊魂未定,第二轮箭雨又从高处射下,云焕急喊:“快快寻找掩体躲避!”可怜的捕快们双脚被缠,哪来得及躲到树木草丛下边,数十人顷刻就被射成了刺猬,旁者马上举起同伴尸体当做盾牌,避此一难。

  两轮攻势过后,云焕队伍溃不成军,三百余人仅剩不到百人而已。那所谓的“八大名捕”半数殒命,能叫得上名字的,仅剩那几个登台献技的李孚望、冯河、窦连城、褚开礼四人。

  未了,气盛的喽啰兵们冲下山来,闯进捕快阵中,大肆挥动着屠刀,杀人好如砍瓜切菜,断肢乱飞,场面血腥难言。这些活命的捕快早已丢了胆量去应对,疯了似的只顾逃命,分散开来,却正顺了群匪的愿,抓着落单的便杀。身穿捕快服装的尸首遍地都是,原本青黑色的沼泽地血流百尺,硬是被染成了鲜红,真叫惨绝人寰。

  云焕这时也失了理智,现已豁出性命来战,只为将眼前数也数不尽的贼寇统统杀光。李孚望等人紧紧跟在他身边,几人背靠着形成个圆圈,且战且退,仗着手中都有不俗的功夫,四面八方杀来的喽啰一时也奈何不得,自保尚且有余。

  窦连城大叫:“情况危急!我等先行护送总捕大人撤退!”冯河道:“你说得容易,咱们现在被团团包围,如何退得出去?”却将铁枪一摆,拨开一名喽啰。云焕也大叫道:“退什么退?!你们要逃便逃,本捕今日就是折在此地,也得个杀贼报国的忠名,无怨无悔。”

  总捕大人如此执拗,急得李孚望哭天抹泪地说道:“云大人,切勿意气用事,保全性命要紧!”褚开礼两杆铁尺连动,边战边说:“李捕头说得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只要能回到洛阳,下令召集卫所军官士卒,卷土重来,定能剿灭贼巢,以洗刷今朝之耻。”

  云焕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本捕一时失察,以至如此大败,令三百多名弟兄,白白付出了性命……罪责全在本捕,便由本捕拦住贼兵,你们自去逃命吧。”

  四人齐道:“大人说得哪里话,岂有我等逃命,让大人您断后的道理?!”

  却在这时,忽听一声刺耳的嚎叫问道:“是谁害了我梁通、梁达二位兄弟的性命?”

  众人皆不敢搭话,张望着声音来处。还是云焕昂首答道:“那两个泼贼,乃是被本捕所杀,你待如何?”

  云焕一说完话,山腰浓烟大作,跑出八个人来。方才在议事厅高谈阔论的矮个子三爷便在其中,瞪着云焕发问道:“你就是云焕?!”原来是寨中的头目们赶到。云焕扬言道:“本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家大理寺寺正、六扇门的总捕云焕!”

  矮三爷首当其冲,大笑道:“你这颗头归爷爷我了!”迈着大步子,手执朴刀砍来,目标直指云焕。其余头目看他小短腿奔跑起来的身姿,委实滑稽,也跟着跑来,亦笑着高呼道:“三哥你立功心切,却也需当心才是,你看,那几个老冤家可围在他身边保驾哩。”

  四位名捕在河南境内任职多年,与双雕寨一众大小头目多有瓜葛,各自手段如何,都略知一二。李孚望一见带头来者乃是寨中的第三把交椅,急道:“总捕大人,这些人是匪寨中的头领,与其他小喽啰大不相同,都是恶名远播的强寇,各个功夫不赖,且要留神!”

  转眼的工夫,三爷刀风已至,叫了一声:“嘿!”不等云焕出招,冯河、窦连城一枪一棍已挡到了云焕身前。三爷一惊之下,奋力拔刀。熟铜棍着面扫来,三爷收刀架挡,二人兵交一处,以力相持;冯河举手,“嚓”的就是一枪刺来,三爷反应不及,腋窝挨了他刺,全力拨开窦连城铜棍,调转刀头便走。冯河大叫着:“矮子,你往何处去?留下吧!”提枪来追,窦连城急唤:“冯捕头,穷寇莫追!快回来互助抵御,莫要落单出去!”

  冯河心高气傲,自没有听他的劝,不杀了败将,如何肯归。锲而不舍地一直深追,凡有阻拦的喽啰,三招两式皆被他挑了。三爷气得大骂:“直娘贼,作甚一直追你爷爷?”又朝众头领道:“各位弟兄,速来救我!”众头领一见三哥有难,纷纷来救。十几名武艺不凡的头目一起冲向冯河。那铁枪大将冒了一身冷汗,见对方人多,怎生抵挡得住,将长枪晃了一晃便走。不料他刚回过身去,掌中铁枪却被那个长臂狼腰的头领用链条缠住了枪尖,冯河急切地扽了三扽,轻易挣脱不开。

  长臂贼嘲笑道:“你就是那个‘铁枪大将’是吧?这回你没了铁枪,可就成了‘空壳将军’啦。”

  “糟糕!”眼见贼群一拥而上,冯河索性撒手弃枪,欲逃回云焕等人身边。马脸八爷举刀追上,照冯河后脑砍去一刀。冯捕头余光得见,连忙歪头避开,苦于手中没有兵刃,只能边跑边躲。云焕见状心急,大喊:“快去救冯捕头!”这时却已来不及了,众头领陆续赶来,将这位可怜的“空壳大将”团团围住。赤手空拳的冯捕头怎能逃得出这些“虎狼”的夹攻,乱刃之下,夹杂着他凄惨的号啕,霎时被砍成了肉泥。

  “哎——呀!”云焕又怒又悲,一双明媚的秀眼已是血丝遍布,杀气腾升。李孚望吓得不轻,带着哭腔道:“完了、完了,咱们今天全都得葬身于此。”窦连城啐了他一口,骂道:“你这个孬种,说得哪门子蠢话。姓冯的不听劝,是自己找死。只要咱们几个站稳脚跟,还能顾此及彼,谅这些蟊贼也攻不过来,自然就有生路。”褚开礼道:“娘的,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多杀几个蟊贼当垫背的。”

  云焕环视一圈,见这三百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自己和身边的三位捕头了。当下已经不再乞求苟活,只希望尽可能地多杀贼寇,来为这些受难的捕役们报仇。他对褚开礼笑了笑,说道:“褚捕头,本捕敬你是条汉子。可惜,尚未能深交,便要一齐死于贼手了。”

  褚开礼也笑了起来,答道:“能和云大人一同战死,是卑职的荣幸!”窦连城道:“褚捕头,你我先时比试,姓窦的其实并不服你。但你刚刚所言,却叫姓窦的我心服口服了。云大人,您不必自责,卑职等人,死得其所。”

  李孚望悲观情绪难减,虽看着他们三人挨个咬音咂字地立誓,脸上强装出振奋的表情,可内心里依旧盼望着能够保得一命。其实李孚望也明白,现在身处的这种境况,鸟无翅难飞,绝对是必死无疑。横竖是个死,索性和贼兵们拼个鱼死网破,到了阴曹地府,少要叫他人看不起。于是也跟着说道:“我李孚望自知本领不及各位,但毕竟也身为一方捕头,可不能给咱们丢了脸面。云大人,卑职能和您黄泉路上一道作伴,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些话全都说到了云焕的心坎里去,他的双眼沾湿,已然浑浊,拭去泪水再次看了看身边的三人,高举宝刀说道:“好,咱们兄弟几人一同上路,还落个热闹。”又壮烈地大喊一声:“杀贼!”

  人被逼至绝境,往往能发挥出无限的潜力。且看云焕四人舍生忘死,在贼群当中奋力冲杀,势不可挡。小喽啰前赴后继,却成片的倒下,不计其数的尸体在四人脚畔逐渐堆成个小山包出来。几名头领岂能坐视不理,任由这四个顽抗之人耍狠?分别率领贼兵冲过来交锋。

  云焕一见贼首将至,挺胸而出,跳出圈外。眼前倒有两位头目呈左右夹击之势,云焕左一挥,右一划,用了一招“拨草寻蛇”,这两名头目各自胸腔迸出血来,不出一合便被同时击杀。

  复有多人齐攻,云焕以一手“武当三十二刃”应敌,以寡击众,独战群贼,且是岿然不动,坚如磐石。那几个头目本也是江湖草莽,武功学的杂七杂八,多半还都是靠自己悟出来的。在面对云焕所使的正宗武当刀法,竟是无从下手,自然也难近他身,伤不得云焕分毫。

  云焕与数名贼首会斗一阵,逐步将他们各自的招数摸得门清。只见他陡然间将“老阴式”改换为“老阳式”,就此转守为攻,猛挑猛劈,一气呵成地连出了数十招。这把绣春刀在他手上也显得更为锋利,几个贼首招架不住,非死即伤,围攻之势仍然败下阵来。云焕酣战多名贼首,显现一身龙威虎胆,吓得漫山的贼兵如同见了真神,正应一句:地府钟馗出酆都,护法金刚下尘凡。

  矮三爷吃个大惊,自顾自说道:“好家伙!咱们被那酸儒二哥骗了。这云焕的刀法好生厉害,哪里是个只会溜须拍马、没有真才实学的废物?”马脸八爷道:“三哥,现在还说这些有啥用。大伙并肩子上,砍死这个姓云的。”

  盛怒的云焕袭向八爷,吼道:“长脸贼,你说要砍死谁?!”八爷惊愕,转头一看,云焕早已腾至跟前,光影一晃,手起刀落,将这颗修长的脑袋斩去。

  余下众头领均被云焕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大批的喽啰兵更是退避三舍。云焕等人虽还被困在包围圈中,可他们爆发出的斗志气冲霄汉,群贼眼中瞧这四位就如同鬼怪一样骇人,不敢近前分毫。

  云焕见贼兵生怯,就此一转攻势,先发制人。在李孚望等三位捕头的掩护下,云焕直冲数名贼首,疯狂舞动着那把他引以为傲的御赐宝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匪首们刚与他打个照面,便被他一刀送去归西。这些声名狼藉的山寨头目之中,竟无有堪战之人,七名贼首尽数被斩,现下只剩矮三爷一人栗栗危惧,拔腿欲逃。

  窦连城杀得兴起,将棍子耍得更快更猛,放声大笑说道:“痛快!痛快!云大人,这些蟊贼空有人数,却是蜂营蚁队,不成规律,何足惧哉?咱们不如就此一路杀上岗去,生擒了那两个贼头子,立下不世之功,也好为殉难的弟兄们洗得血仇。”云焕点头笑道:“本捕正有此意!”窦连城棍势大开大合,将面前喽啰全盘打退,扫开一条通道,志得意满说道:“云大人,就让卑职为您扫清障碍,杀出一条血路。咱们这就去拿下‘双雕’的首级啦。”

  “谁敢大言不惭?!”不知从何方突然传来的尖啸,几人一听,皆是一凛,住口不言。云焕耳朵一抖,觅音而见,有一人影从天而降,乌色布衣,玄色斗篷,掌心伸出两柄利器,闪烁着寒芒,正是刁霜起赶来。

  云焕尚未看清刁霜起的行踪,眨眼的工夫,黑影已到了自己身边。云焕大惊,急忙喝问:“什么人?!”忽感面颊一热,流下一道滑腻腻的液体,原来被鲜血喷溅,回头一看,刚刚还在夸夸其谈的窦捕头现在却是身首异处了。

  

继续阅读:第十二章 白衣走马斩双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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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玉心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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