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人已动。不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剑光如匹练,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刺铁蔷薇咽喉。正是凌家剑法杀招——“湘君出水”。
“蚍蜉撼树!”铁蔷薇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讥诮。面对这搏命一击,她不闪不避,缠绕银铃的左手如穿花拂柳,后发先至,竟精准无比地拂向那清冽如水的剑脊。她五指纤纤,看似柔若无骨,掌心却赤红如血,皮肤下仿佛有狰狞的蝎影在游动翻腾,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甫一接触剑身,便发出轻微灼烧声。
凌湘君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阴毒劲力顺着剑身狂涌而入,震得她虎口剧痛,几乎握剑不稳。那“馥郁罗魂”的毒气更是无孔不入,让她气息为之一窒,胸口烦恶欲呕,剑势顿受阻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七杀教其余高手的杀招已如狂风暴雨般袭至。玄算子手中金钱镖一声爆响,暗器激射,化作点点寒星,笼罩凌湘君上身要穴。角度刁钻,封死她所有闪避空间。
磨心婆佝偻的身影鬼魅般欺近,指间幽蓝的铁蒺藜带着刺鼻腥风,无声无息地打向她腰眼软肋。
檐下鬼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凝固,腰间的软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蟒,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吐信一般卷向她双足脚踝。
芸谷生沉默如石,巨大的镰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悄无声息地斜劈向凌湘君腰侧,势要将她拦腰斩断。
红炉匠须发戟张,怒吼如雷,“半命刀法”开山裂石般的霸道气势,化作一道凌厉的金色光芒,当头劈下。
屠肉佬更是凶性大发,左手剁骨刀舞得如同旋风,带起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腥刀风,狂斩凌湘君下盘。
七重杀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凌湘君心胆俱寒,她深知自己绝无可能同时接下这七位高手的致命合击。千钧一发之际,她银牙紧咬,将“凌家剑法”中的守势绝学“千山暮雪”催至极致。体内真气狂涌,细剑瞬间幻化出漫天剑影,层层叠叠,万壑寒冰,护住周身要害。剑光绵密,寒气森森,竟在身周布下一层看似脆弱却坚韧异常的剑气屏障。
同时,凌湘君对身后的黛儿用尽全身力气低吼:“过桥!毁桥!”
黛儿瞬间明白了凌湘君的意图,姐姐要以命相搏,为她争取一线生机。泪水汹涌而出,她强忍剧痛、眩晕和翻江倒海的毒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毒功,将数枚最烈的“蚀骨散”毒粉狠狠砸向追兵最密集之处,还高喊着:“黛儿不走!黛儿要护住姐姐!”
“黛儿!快走!过桥!毁桥!”凌湘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甚至透着一丝凄厉,“记住双雕寨的教训!这次绝不能再让你落入敌手!快走!否则……否则我立刻自刎于此!”
话音未落,凌湘君手中细剑锋竟真的闪电般回转,毫不犹豫地横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之上,锋利的剑刃瞬间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姐姐!不要——!”黛儿魂飞魄散,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太了解姐姐的性子,知道这绝非虚言恫吓。双雕寨那次被擒的噩梦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姐姐眼中那决绝的光芒让她肝胆俱裂。她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猛地一咬舌尖,借着剧痛激发最后潜力,悲呼一声:“姐姐保重——!”转身如同受伤的灵雀,不顾一切地扑上那座摇摇欲坠的吊桥,拼命向对岸冲去,泪水在她身后洒落。
凌湘君见黛儿终于听命奔逃,心中稍安,横在颈间的剑锋却丝毫未松。她眼神冰冷,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迎向七杀围攻大阵。
金铁交鸣之声与暗器入体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玄算子的金钱镖大半被剑气震飞,但仍有数枚穿透剑网,狠狠钉入凌湘君肩头与手臂,剧痛钻心。
磨心婆的铁蒺藜被剑光扫落大半,却仍有一枚深深嵌入她右腿外侧,毒素瞬间蔓延,半边腿脚麻痹。
檐下鬼的软鞭虽被剑气削去一截鞭梢,但鞭身依旧如毒蛇般缠住了她的左脚踝,猛地一拽。
芸谷生的镰刀被细剑险之又险地格开,锋刃擦着她腰侧衣衫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红炉匠的金背砍刀以力破巧,狠狠劈在剑网之上。凌湘君如遭重锤,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那霸道绝伦的刀劲震得她手臂酸麻,细剑几乎脱手飞出,绵密的剑网瞬间破碎,屠肉佬的剁骨刀趁虚而入,带着狞笑,狠狠斩向她支撑身体的右腿。
“姐姐——!”已经挣扎着扑到吊桥边的黛儿,目睹此景,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不顾一切地将手中所有剩余的“蚀骨散”扔向围攻凌湘君的众人,试图制造混乱。
毒烟弥漫,七杀教众人攻势为之一缓,纷纷屏息或运功抵御。就在这混乱的刹那,凌湘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强忍全身剧痛和翻涌的气血,借着红炉匠刀劲冲击之力,以及檐下鬼软鞭拉扯之势,身体如同风中残叶般向后急旋。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入自己怀中,在那宽大的衣襟内侧,一个极其隐蔽、以特殊针法缝制的暗袋处,飞快地一探一收,动作快如鬼魅,借着旋身的动作和弥漫的毒烟掩护,竟无人察觉。
凌湘君借着旋身之势,左足在吊桥腐朽的木板边缘重重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反向朝着黛儿奔跑的方向扑去。她的目标,竟是黛儿身后那匹在混乱中惊惶不安、原地打转的驮马。那正是赵天雄马队中一匹普通的驮马,马鞍上还挂着一些散落的货物。
铁蔷薇早已看穿凌湘君意图,岂容她们再次逃脱?她冷哼一声,无视弥漫的毒烟,身形如鬼魅般飘前,赤红的“馥郁罗魂掌”再次拍出,直取凌湘君后心。掌风所至,毒烟竟被逼开,腥甜之气更盛。
“留下吧!”红炉匠、屠肉佬等人也怒吼着再次扑上。
铁蔷薇厉声叱道:“贱婢!三江集让你侥幸逃脱,这次看还有哪家的野小子来救你?!”她掌势之急,肉眼难能瞧见。
凌湘君心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绝难再避过这致命一击。她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与决然,竟不再闪避,反而将最后的内力尽数灌注于剑中,剑身发出一声凄厉的龙吟,反手一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铁蔷薇掌心,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铁蔷薇掌势不变,赤红掌影与清冽剑光悍然相撞,凌湘君挨了一击,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吊桥边缘,手中细剑脱手飞出,斜插在泥地之中。她全身经脉如被烈火焚烧,剧痛钻心,眼前阵阵发黑,颈间血痕刺目,再也无力站起。
“姐姐!”已经冲过吊桥中段的黛儿,回头恰好看到凌湘君重伤坠地、长剑脱手的一幕,心碎欲绝,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她强忍着回头扑救的冲动,记着姐姐以死相逼的嘱托,含着血泪,挥动红绸金铃,狠狠斩向吊桥一侧那腐朽不堪的主藤索。
铁蔷薇冷冷下令道:“拿下!”
玄算子枯瘦的手指连点,封住凌湘君周身数处大穴。凌湘君无力挣扎,目光死死盯着对岸正在斩断藤桥的黛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黛儿,快走!一定要逃出去!
铁蔷薇莲步轻移,走到凌湘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苍白染血的绝美容颜,眼中怨毒之色浓得化不开。“小贱人,骨头倒是硬得很!可惜,蚍蜉终究是无法撼树!”她蹲下身,伸出带着异香的纤纤玉手,毫不客气地在凌湘君身上摸索起来。衣襟、袖袋、腰带、鞋袜……每一处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都被仔细搜查。
然而,任凭她如何翻找,除了几枚防身的毒针、一些散碎银两和女子随身之物,那份至关重要的“神机营火器草图”,竟是踪影全无。
铁蔷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猛地掐住凌湘君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逼问:“图纸呢?藏到哪里去了?说!”
凌湘君嘴角挂着血迹,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回答:“呵……师父……您不是……无所不能吗?自己……去找啊……”她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
“贱婢!”铁蔷薇怒极,扬起手掌就要落下。却忽听“咔嚓”一声脆响,一根主藤索应声而断,吊桥剧烈倾斜摇晃。
铁蔷薇豁然开朗地自言自语道:“难道藏在黛儿身上?”
“小贱人找死!”红炉匠怒吼,就想扑上吊桥追击黛儿。
铁蔷薇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却冷冷道:“不必费劲了,她逃不了。”
就在黛儿挥动彩绸斩向第二根主藤索的刹那,吊桥对岸幽暗的树林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探出一根造型奇特的乌木虬龙拐杖。那拐杖如同拥有生命,杖头雕刻的虬龙之口猛地张开,数道细微的黑色丝线激射而出,那丝线细如牛毛,却坚韧无比,更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劲力。
黛儿全副心神都在斩断藤索上,哪里料到对岸阴影中还藏着如此恐怖的敌人?猝不及防之下,双腿脚踝瞬间被数道黑丝缠住,一股冰寒刺骨、带着麻痹效果的诡异劲力瞬间顺着经脉侵入。
“啊——!”黛儿惊呼一声,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手中绸铃脱手,整个人被那黑丝拖拽着,重重摔在剧烈摇晃的吊桥木板上。
紧接着,一个佝偻倾斜的身影,拄着那根虬龙拐杖,如同从幽冥中走出的恶鬼,缓缓从对岸的阴影里踱了出来。乌木虬龙拐杖点地,伴随着那条僵直右腿拖拽摩擦地面的嚓嚓声,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之上。
正是七杀教右护法——独眼老人。
他那只完好的左眼,如同最阴冷的毒蛇,精准地锁定了摔倒在吊桥上的黛儿。“小丫头,你想去哪啊?”
凌湘君目睹此景,如遭五雷轰顶。她目眦欲裂,口中被堵,只能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呜呜”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以死相逼送走的黛儿,竟在最后一刻,落入了这个比铁蔷薇更恐怖的老魔头手中。
独眼老人手腕微微一抖,缠绕在黛儿脚踝的黑丝猛地收紧,将她如同拖死狗一般,硬生生从那座剧烈摇晃、随时可能断裂的吊桥上,拖回了自己脚边。磨心婆立刻上前,如法炮制,将浑身麻痹的黛儿也点了穴道。
右护法的出现,让原本凶戾的芸谷生、红炉匠等人都不自觉地收敛了气息,微微垂首。玄算子、磨心婆、檐下鬼更是恭敬地退开半步。唯有铁蔷薇,虽然停下了动作,但眼中并无多少敬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戒备。
“右护法。”铁蔷薇松开凌湘君,站起身,语气平淡地招呼了一声,并未行礼。
独眼老人嘶哑地笑了笑,说道:“小蔷薇,火气还是这么大。对付两个小辈,也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劳师动众?”
铁蔷薇脸色一寒:“右护法此言差矣!此二女背叛神教,盗取师尊重宝,戕害同门,毁坏圣物!更身负‘神机营草图’此等关乎神教大计的机密!若不擒回,如何向师尊交代?”
“哦?神机营草图?”独眼老人那只好眼精光一闪,目光再次投向凌湘君,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就是这小丫头片子?凌珂伯的亲妹妹?”提到“凌珂伯”三字时,他那只空洞的右眼窟窿似乎都抽搐了一下,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
凌湘君听到兄长名讳,猛地抬起头,看向独眼老人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再联想到七杀教的背景和此人特征,一个故事瞬间浮上心头。她失声道:“是你?!当年行刺陛下的逆贼!你的眼睛……是被我兄长刺瞎的!”
“住口!贱婢!”独眼老人猛地一声厉喝,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爆发,压得周围众人呼吸一窒。
他那条残废的右腿似乎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透着狠厉说道:“凌珂伯……哼!若非那伪君子偷袭,老夫早已取了朱见深那昏君的狗命!替天行道!”他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随即又化为一种扭曲的狂热,“幸得师尊神功盖世,将老夫从鬼门关拉回!师尊……才是真正的圣主!”
他顿了顿,拄着拐杖向前挪了一步,摩擦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他低头看着自己僵直的右腿,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与自嘲:“可惜……老夫擅自行动,险些坏了师尊大计……这身残躯,便是师尊震怒之下的惩戒。也好,也好……让老夫时刻铭记,何为尊卑,何为教规!”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充满压迫感,“所以,小蔷薇,这两个丫头,尤其是这个凌家的小贱人,老夫要亲自带回总坛审理!她们知道的东西,恐怕比你想的要多!”
铁蔷薇脸色变幻,显然对独眼老人的突然插手极为不满,但对方无论是资历还是名义上的地位都略高于她,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那句“师尊震怒之下的惩戒”,这让她心中忌惮。于是强压怒火,冷声道:“右护法要亲自审问,自然可以。不过,草图尚未找到,就在这二女身上或附近!需得仔细搜查!”
独眼老人那只独眼瞥了一眼被捆缚的凌湘君和黛儿,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狼藉的战场和那座摇摇欲坠的吊桥,嘶哑地笑了笑说:“急什么?带回总坛,老夫有的是手段让她们开口。至于草图……”他独眼如电,射向那匹被黛儿扑到近前的驮马,“玄算子,去检查那匹马!特别是马鞍!”
玄算子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驮马旁,仔细检查起来。他先卸下马鞍上挂着的货物,又仔细摸索马鞍本身。那马鞍是商队常见的皮制马鞍,看起来并无异样。
在场之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算命先生摸索了一阵,摇了摇头道:“右护法,左护法,马鞍并无夹层,货物中也无异常。”
铁蔷薇眉头紧锁,独眼老人那只独眼也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凌湘君心中却是暗自冷笑。就在方才旋身扑向驮马的瞬间,借着毒烟弥漫和众人视线被阻的时机,她已将那份至关重要的油布包裹图纸,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塞进了这匹驮马马鞍下靠近马腹的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
那暗格是赵天雄马队特制,用于夹带一些汪直贪污的私盐样本,位置刁钻,非极其熟悉马具之人难以察觉。她赌的就是七杀教这些高手,虽熟知市井,但对一些行当的隐秘门道不甚了了。果然,玄算子并未发现。
“哼,定是藏在她们身上某处,或是被她们在混乱中抛入山涧了!”铁蔷薇不甘心地道:“再搜一遍!把她俩剥光了搜!”
“够了!”独眼老人拐杖重重一顿,打断了铁蔷薇。“为免节外生枝,立刻押回总坛。小蔷薇,难道你对老夫的手段没有信心?还是说,你连老夫也要搜上一搜?”他那只独眼冷冷地逼视着铁蔷薇,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铁蔷薇脸色一白,眼中怒色一闪而过,终究还是强忍下来。她深知这老怪物心狠手辣,手段酷烈,更得汪直早年信任,在教中根基深厚,此刻不宜硬顶。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右护法言重了。既然如此,便依右护法所言。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捆结实了,堵上嘴,押回总坛!”
磨心婆立刻拿出特制的牛筋索和浸了麻药的布团,将凌湘君和黛儿捆得如同粽子一般,嘴巴也被牢牢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凌湘君最后看了一眼那匹驮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独眼老人拄着拐杖,看着被捆缚的二女,尤其是凌湘君那张酷似凌珂伯的脸,那只独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刻骨的恨意,也有一丝扭曲的快意。
芸谷生和屠肉佬粗暴地将凌湘君和黛儿提起,如同拎着两只待宰的羔羊。一行人不再停留,在独眼老人和铁蔷薇的带领下,押着俘虏,迅速没入七杀林幽暗的深处,留下那座孤零零、吱呀作响的吊桥,在夜风中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七杀林深处,古木参天,藤蔓虬结,弥漫着一种原始而阴森的气息。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林间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风格迥异的建筑。它并非中原常见的砖瓦殿堂,而是完全由巨大的圆木和厚实的木板构筑而成,充满了浓郁的瑶族风情。木屋依着一棵数人合抱的巨树而建,屋檐高高翘起,雕刻着盘瓠神犬、牛角、太阳等繁复的图腾纹饰。木墙上悬挂着兽骨风铃和色彩斑斓的织锦。屋前空地上,竖立着几根雕刻着蛇纹的图腾柱,柱下燃烧着几堆终年不息的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木屋狰狞的轮廓和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
这里,便是七杀教所在七杀林的总坛。木屋大门敞开,门口守卫着几名身穿瑶族服饰、眼神冷漠、手持弯刀或吹箭的七杀教徒。见到独眼老人和铁蔷薇押着人回来,守卫们无声地躬身行礼。
进入木屋,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深邃。巨大的厅堂中央,同样燃烧着一堆熊熊篝火,火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忽明忽暗。屋顶悬挂着许多风干的草药、兽皮和一些形状诡异的法器。四周的墙壁上,绘满了色彩浓烈、描绘着古老祭祀、战争和神祇降临场景的壁画,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神秘而诡异。
大厅两侧,有一些较小的房间,似乎是议事、炼药或囚禁之所。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草药与血腥混合的味道更加浓烈,还隐隐夹杂着一丝铁锈和腐败的气息。
独眼老人走到大厅中央,在那堆篝火旁一张铺着完整虎皮的大椅上坐下,将虬龙拐杖靠在手边。铁蔷薇则坐在他下首另一张稍小的椅子上,脸色依旧冰冷。
独眼老人命令道:“把她们带过来。”
芸谷生和屠肉佬将捆缚着的凌湘君和黛儿重重摔在冰冷坚硬、满是划痕的木地板上,发出两声闷响。
独眼老人那只独眼如同打量猎物般,在凌湘君和黛儿身上缓缓扫视。他缓缓开口:“凌家的小贱人,还有这个聒噪的小丫鬟。终于也落到老夫手里了。当年你兄长凌珂伯刺瞎老夫一目,今日,老夫要你们十倍、百倍地偿还!更要让你们知道,背叛神教,背叛师尊的下场!”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只独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光,鬼也似的说道:“现在,告诉老夫,那份‘神机营草图’,究竟藏在何处?说出来,老夫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若是不说……”他嘴角咧开,指了指大厅角落阴影里几个蒙着黑布且不断发出轻微嘶嘶声的铁笼,“老夫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玩。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