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宫里,太医给季千翎诊着脉,脸色愈发的凝重。
昨日他给王后娘娘把脉时,还没有任何中毒虚弱的迹象,怎地一夜之间,就成了毒发的脉象!
季千翎半阖着眼,靠在软塌上,面庞苍白如雪,整个人看着无精打采的。
半晌,太医收回手,眼神闪烁,似乎犹豫不决。
一旁的绘秋不由得急了,直接追问道:“请问太医,王后娘娘究竟是怎么了?”
“这……”太医小心翼翼瞥了眼季千翎。
“太医有话但说无妨。”季千翎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
不是她有意在装,而是那毒发作后,她确实不怎么好受。
太医一听,神色更加惶恐,扑通跪在地上,俯首道:“回娘娘,您……您是中了毒。”
“什么?”季千翎和绘秋异口同声的喊着。
当然,季千翎的震惊是装的,绘秋则着实被太医的话吓了一跳。
“娘娘恕罪!”太医显得十分紧张,跪在那儿战战兢兢。
季千翎撑着胳膊坐起来,害怕与惊慌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她伸出手指着身边的绘秋,声音颤抖:
“是谁……你们谁要杀我!”
“王后娘娘明察啊!”绘秋见季千翎怀疑自己下毒,也顿时慌了神,忙不迭跪在对方面前。
“不是你还会是谁!”季千翎突然像疯了似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绘秋的衣领,一字一顿质问道:“我的饮食起居都由你管着,除了你,谁还能给我下毒!”
绘秋拼命摇头:“王后娘娘,我没有……”
然而季千翎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叫福安宫的侍卫把绘秋拖了出去,而后又对着太医一阵威胁恐吓,说要是治不好她的毒,就叫王上取了他的狗命。
季千翎发狠的模样还是很唬人的,尤其她现在脸色惨白如纸,呲牙咧嘴的更是渗人。
太医也确实被她的话吓到了,畏畏缩缩继续为她把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季千翎靠着软垫,表面上还是那副紧张恐惧的神情,心里却轻松的很。
你诊你诊任你诊,我就不信你能诊出来是什么毒,怎么治。
宫里的大夫要真能治,那当初那个军医早就把她治好了。
季千翎故意闹的动静不小,在书房处理政务的越国国君从下人的口中知晓福安宫的事后,立马就扔了笔摆驾福安宫。
怎么会?前几天军医把脉,不是说季千翎没事了吗?
因为前些日子季千翎一直有按时吃尉迟天辰给她的解药,体内毒性被压制,军医诊脉时也就诊不出来她的毒,便误以为季千翎已经被治好了。
越国国君赶到时,正好看见绘秋被五花大绑,几个侍卫摁着她跪在殿门口。
“怎么回事?”越国国君看着绘秋,眼底浮起浓浓的不满与愤怒。
绘秋不敢看他,她知道她们王上此刻一定相当生气。
“恭迎王上。”季千翎半个身子靠在红鸾身上,弱柳扶风般从殿内走了出来。
越国国君朝季千翎迈过去,但并未伸手扶她,强压下怒火问道:“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中了毒?”
季千翎使劲挤出两滴眼泪,一副楚楚可怜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样,拉着越国国君的袖中就开始抽泣:
“王上怎么办,臣妾中毒了万一活不长了怎么办呜呜呜……”
说着,季千翎还假模假式的擦了擦鼻涕。
越国国君的脸黑的能滴出墨来,眼底满是森然凉意:“王后中毒,为何要绑绘秋?”
季千翎抽抽搭搭的答道:“我昨个还好好的,今天吃了绘秋端来的点心就浑身不舒服,难道不是她给我下毒了吗!”
闻言,越国国君眸似利刃,直直看向绘秋。
“王上,奴婢冤枉啊王上!”绘秋矢口否认。
“王上!”季千翎打断绘秋,一脸笃定的看着越国国君:“王上若不信,那盘糕点还在,可叫人来验验。”
越国国君深深看了她一眼,季千翎毫不畏惧,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
半晌,越国国君缓缓吐出一个字:“准。”
季千翎衣袖掩面,假装咳得厉害,嘴角轻轻上扬了些许。
想不到她在前世学的东西,在这一世还能有大用处。
季千翎知道绘秋在监视她,然后把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越国国君,她不喜欢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
糕点里的毒,其实就是夹竹桃的花粉,季千翎自己弄上去的。
之前为季千翎诊脉的太医被叫去检查糕点是否有异,他将糕点放在鼻端闻了闻,流露出几分震惊。
“回王上,这糕点上有夹竹桃的花粉,若吃的多了,确实会对身体造成不适。”
还不等越国国君开口,季千翎就抢先叫道:“只是身体不适吗?那我的毒怎么回事?!”
说完,她一把推开太医,踉跄走了几步,身旁的红鸾赶忙扶住她。
季千翎指着一圈人,像是被过度惊吓了一样,瞪着大眼惊恐万分:“你们,你们还有谁想杀我!”
“王后。”越国国君皱着眉,把季千翎拉回来,季千翎则顺势抱住他,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害怕极了。
方才她有了个新想法,说不定能把阿灿从浣衣局弄到她这儿来。
越国国君想了想,象征性的拍了拍季千翎的后背表达安慰之意,随后阴沉个脸冲侍卫摆摆手,将绘秋拖了下去。
他不会杀绘秋,但再将她留在季千翎身边也不合适了。
“你们,照顾好王后。”说罢,越国国君推开季千翎,甩袖离去。
季千翎任由红鸾扶着她,脚步虚浮回了殿里。
躺上床,季千翎还是装作受惊过度的样子,不许任何人靠近,大白天的还把所有床幔都给放了下来。
没错,她打算装自己精神出了毛病,除了阿灿,不许任何人近身。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一夕之间目睹夏宫被血洗,生了大病险些丧命,来到越国后还被人下毒。
一直强撑着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精神失常,也是很正常的吧。
而阿灿与她同为夏国人,在她意识最脆弱的时候,自然只会依赖曾经她母国的人。
当然,倘若越国国君就是不肯把阿灿调到福安宫,季千翎便只能另想法子。
“阿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变态君王不可能对她防备心那么重吧……”季千翎忍不住嘀咕,“应该能成功……”
这话是自语,也是在祈祷。
尽管季千翎心里压着一堆事,但毒发的身子虚弱无力,很快她便感到眼皮如千斤重,几乎是无意识地,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