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西风呼啸四处应,阔别往事入青云
梦不同2024-08-03 17:526,258

  (一)

  “紫娘!”少年忙不迭冲过来,紧紧抱住了久未见面的姐姐。

  “你长大了。”紫娘泪目道。

  二人交谈几句,少年只问道:“我要知道郭泽权在哪里。”

  “他已不在止风山庄了,你知道又如何?”

  少年目光如炬。

  “他救过我,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救他,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紫菱洲娘子重聚后的对话

  

  白雨翻越高墙,来到商丘城的钱庄里面。

  这是散财商会从前的地盘,如今被查封,变成一座大门紧锁的空宅。

  “女娃娃!这里!”

  臭狐狸正在这等着白雨。

  前不久,白雨收到侏儒帮的来信,这才回城赴约。

  “走吧,大家都到齐了……女娃娃,你怎么怪怪的?”

  臭狐狸发现白雨脸色惨白,忍不住关心她道。

  白雨摇摇头,试图将孙浮之的模样从脑海中抹去。

  “走吧。”她只是说道。

  钱庄大厅的锁已被砸了个稀烂,里面站着乌泱泱一片人,都在恭候白雨的到来。这些人中,有一些白雨认识,有些却不曾见过,依次看去,末尾处左边站的是银铁娘子,以及碧江果园所剩不多的帮众,右边站的则是侏儒帮,除了渝州几名侏儒外,其中还参杂了八个生面孔,似乎是新来的。看来侏儒帮从王唯熊手下逃脱以后,仍在忙着解救商丘附近的侏儒。

  沿着他们往队首望去,就全是陌生面孔了。

  “这是破财五童子。”银铁娘子看出白雨的疑问,指着五个大胡子的驼背老头开始介绍道。随后,她沿着五童子身边依次指去,将其余人介绍了个遍。

  “这是林教头,教孩子们功夫的。那是神算子,碧江果园的账本就是他在打理。这七位是八仙夜郎,那六位是无常仙人,还有他们的手下,都是商会里最拔尖的英雄,原本三十六天罡也要来的,可惜迟到了。”

  这些奇形怪状的人耳垂上都穿着一枚金钱币——这都是散财商会的帮众,也是正派追杀多年的大恶人。他们手中沾染的正派的血,怕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

  除他们以外,还有五六个东派弟子,皆是目睹缥缈峰叛变之人,不满崔玉枚才逃了出来。东派逃走的人数原本更多,大部分都被追兵杀掉了,如今只剩了他们几个。

  大厅中央,有四根摇曳的蜡烛点亮了门窗紧闭的阴暗房间。

  蜡烛之后,并排坐着两男一女。

  “这位是饕餮长老,商会的钱袋子,普天之下,人人都吃过他卖的盐。”

  饕餮是个五官挺拔的中年男子,他相当俊俏,只有嘴唇奇怪地歪着,仿佛永远都在盘算着什么。

  “这位是梼杌长老,内部兄弟姐妹们的职位与分工都由他来说了算。”

  梼杌是个大胖子,六尺身高三百斤重,塞在红木椅子里动也动不了。即便如此,那双如棋子般小而圆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凶恶得要命。

  “这位是混沌长老,底层流窜集都是她的草莽书屋发出来的。”

  混沌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性,眉间一颗红痣,有种虚假的温柔。听闻她原是大官之女,饱读诗书,头脑极其聪慧,是商会的军师。

  他们就是散财商会的四凶长老。

  当然,四凶少了一凶——管理外交的穷奇被无面鬼杀死在了诗仙湖上。

  烛光下,四凶长老打量着进门的矮个女子。

  “哼,目中无人”梼杌评价道。

  “哼,看上去好不经打,手筋脚筋还断过吧?嗯嗯嗯,穷奇之前将她的悬赏抬到一万两黄金,我看高了。”饕餮也摇摇头,像是在品鉴一件商品。

  混沌笑道:“不高的,老四买的是这丫头的名气,还有那半首西风曲。”

  饕餮发问道:“那你说,除去名气,她究竟能不能打败清风?”

  白雨心中厌倦了这番审视,不屑地打趣道:“饕餮长老有完没完,要不要我先杀你试试看?”

  众人一愣。

  饕餮随之大笑起来。

  “不错,危险的人。危险的人和事才让我有得赚,我喜欢。白少侠不用急着杀我,当年我快死的时候,你爹爹可是救了我一命呢。想不到吧?武林盟主救下的,是后来流窜之辈一等一的坏人呢!哈哈哈哈,混沌,将我们的诉求告诉她罢!”

  混沌站起来,拿起面前的一根蜡烛走过来,凤蜡油滴在她的手中,她全然不理。

  “白雨,既然你不喜欢绕圈子,我们就直说了。缥缈峰到底怎么回事,清风怎么当上的盟主,崔玉枚怎么当上的新派掌门,武嘉到底是不是夜来霜杀死的,这里的人心中清楚得很。他们害了你师父,害了你,你理应杀他们。他们要抢走我们的一切,要我们的命,我们也理应杀他们。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联手?”

  “对,女娃娃,与我们结盟罢,让侏儒帮为你卖命!”臭狐狸激愤地说道,也不管是不是打断了混沌的话。

  这是一个结盟的邀请。

  面对这个邀请,白雨摇摇头。

  “我一个人也可以杀他。”她心里清楚,结盟带来的不只是盟友,还有伪装成朋友的对手。她能杀对手,却杀不了这些所谓的“朋友”。

  银铁娘子劝道:“一个人杀他?你太天真了,你爹出现以前,清风一直都是天下第一,十六年来,这个老狐狸肯定也在暗中练功,功夫不知多强呢。即便你能杀他,还要先过北派其余弟子那关,过赌徒王唯熊那关,等你到了清风面前,又剩多少体力与他打?即便你师父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你,你也比不上清风的。与我们结盟,我们可以来对付那些北派弟子,拖住王唯熊,杀他那些分散在各地的朋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能够排除万难面对杀清风。”

  “我不需要你们替我排除万难,能不能杀他,是我自己的造化。”

  “造化?”饕餮轻蔑一笑,他有着商人的圆滑,头脑清楚,不喜发怒,他说着,用手指轮流敲了敲把手,像是拨弄算盘似的。

  “你杀了他又能怎样,难道你杀了他,就能堵住天下人的烂嘴?杀崔玉枚,百姓们虽然暗自赞叹你功夫卓绝,心中早就怀疑起你的品性了。同门师兄都能残杀的人,真的算侠士吗?他们本来就不了解真相,你再杀了他们爱戴了几十年的八卦清风,你的名声会比你的仇人夜来霜还臭,虽然报仇,遗臭万年,一笔费力不讨好的亏本买卖,谁做谁是蠢货。白少侠,我看你不是蠢货,要不要先耐下性子,听听与我们结盟的好处呢?”

  “说吧。”

  “与我们联手,等杀了清风,散财商会愿意替你告诉世人缥缈峰的真相,让所有人都知道崔玉枚如何叛变的,知道武嘉的勇敢,知道清风的真面目,像他这样的人,怎配做武林盟主?”

  怎么样?这件事靠你一个人可做不成。饕餮的眼中传递着这样的话。

  白雨笑了笑。

  “饕餮长老,我听闻你是个极其聪明的商人,拿出这些好处来,是想买些什么呢?”

  “哈,买的东西很简单。”饕餮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东西,白雨看得明白,那是人的野心。

  “我们不光要杀清风,还要杀弄权的陈王,我们不光要改变武林,我们要改变整个天下!白雨,你有白家后人的声名,又是正派弟子,倘若有一日你真的成为百姓爱戴的天下第一,你必须得护着我们,拼死也得将他娘的流窜之辈从世间抹掉,让我们与你们这帮正派一样,想做恶事的做恶事,想正大光明地活着的也能正大光明地活着。”

  众人都看着白雨,是啊,谁不想走出这昏暗的房间呢?

  白雨却是不为所动。

  “你想我做你的傀儡皇帝。”

  她如此答道,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第一次见面的饕餮。何况,正是他们与穷奇一起困住紫菱洲十二娘子,是他们与从前那些将军联合,是他们玩弄权势,比起清风,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说你不愿意了。”

  “不愿意。”

  僵持之时,大厅后面走出两个人来。

  “白雨施主,可否听贫僧一言?”

  来者正是紫娘与寒山。

  紫娘欣喜地走到白雨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道:

  “才下船多久,怎么就瘦了?”

  白雨有些担忧,低声道:“紫娘,你回这里来,他们不会为难你?”

  紫娘眼圈一红,笑道:“你猜是为何?”

  混沌说道:“那日你们带着娘子们逃走,剩下赤娘、白娘、黄娘在紫菱洲上。她们倒是厉害,用各种手段与梼杌交涉,又联合了姑苏不少神女,倒是将紫菱洲变为一个互助的帮派了。如今,她们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意思是,现在连四凶都要卖她们一个薄面,不再追究从前之事了。

  紫娘道:“我这一路也见到不少姐妹,她们都挺好的……有人还成家呢。”

  白雨点点头,这才看着寒山。

  “寒山师父,连你也要劝我结盟?”

  寒山行礼道:

  “阿弥陀佛,贫僧不是劝你结盟,是劝你做自己。”

  “……什么意思?”

  “白雨施主,在贫僧看来,你虽是正派之后,却也一直都是流窜之辈的朋友。你从不像其余正派那样,杀他们来博得名声,也从不把他们当下等人来鄙视,有颗最为公正的心。在渝州,你避免了侏儒帮被残杀,在姑苏,你救了紫菱洲十二娘子,你早已是他们的朋友,你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你原本就觉得他们应该活在光明之中,他们也为此抗争。其实,你原本就是他们这一边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紫娘点了点头,臭狐狸也泪眼汪汪道:“是啊女娃娃,我相信你,喜欢你,正派里面,只有你是大大的好人!不关你是西派弟子,还是什么新派掌门,或者天王老子,你都是我们的朋友!”

  白雨被说得有些动容,是的,即便她不愿结盟,她也不觉得世上应该存在流窜之辈这样的阶级。所谓的流窜之辈,不过是不愿与当权者合作的边缘人罢了。

  “寒山师父,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愿意杀他们,可我凭什么相信他们?”

  寒山看着白雨,她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眼下的她看起来,很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别人,是很难的。

  “白少侠,底层流窜集你可曾听过看过?”

  混沌说完,白雨答道:“听过不少,看过不少。”

  “很好,白少侠是聪明人,想必知道,我们草莽书屋写底层流窜集,首要是挣钱,其次是将利于我们的消息散播出去,坦白了讲,里面说的不全都是真的。

  但即便如此,白少侠也可以回忆一下,你可曾有一次见我们说过你父亲的坏话?的确,赞扬你的父亲,赞扬一个反贼,能帮我们推翻现在的正派,但就算不是这样,我们依然也会实话实说,因为我们懂得什么叫做正义,什么叫做抗争与自由。为了生存,为了得到权力,我们做了不少坏事,但在眼下这件事上,我们做的可不算坏。”

  混沌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雨,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白雨良久没有说话。

  “罢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好好想想吧。在你考虑之时,我们商会要送你一个见面礼,它也代表了我们的诚意。”

  饕餮拍了拍手,六个无常仙人一让,从人群中丢出一个人来。

  摔在地上的人爬了起来,抬头望着白雨。

  白雨眼中瞬间燃起怒意。

  “陈西去。”白雨冷冷喊道。

  “这人在缥缈峰上也背叛了你吧,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西去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全然失去了当日在舟山亭的神采。

  显然,商会把东派陈亭主折磨得不轻。他看了一眼白雨,眼中没有半分欣喜。白雨如何杀的崔玉枚他已听说了,连曾经要好的师兄她都会如此残杀,她定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饕餮说道:“林教头,你将白少侠带去房间休息,有事明日再讲,当然了,别忘了将陈亭主送去与白少侠叙旧。”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破财五童子,你们出去将钱庄的门打开,告诉他们,散财商会回来了,谁要进来杀我们,就让他来!他娘的,老子受够了偷偷点灯过日子了!”

  “是!”

  

  众人接令离开,只剩白雨与陈西去在原地。

  

  “……好久不见,我就不费力气求饶了吧。”

  陈西去滴下一滴鼻血来。

  白雨没有接话,眼看着林教头将陈西去一提,像提起一只小鸡一般带走了他。

  

  客栈中,郭泽权的脸冻得红红白白的,破了不少皮。

  他双眼含泪,只看着床上来宝。自那日在悬崖下冻伤,来宝烧了退,退了烧,此刻仍未痊愈,即便雪僧们用内力给来宝治病,也总不见好。

  来宝的眼睛再次睁开了,她脸上泛着红晕,只握着郭泽权的一根手指迷糊道:

  “我们成功了吗?”

  郭泽权连忙擦掉落下的泪水。

  “成功了阿宝,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房间外,雪僧心白照例把守着门窗,似乎不需要睡,不需要吃,只是守着主人的四尊佛像。

  另外三位雪僧已经在外面备马,来宝的烧已经退下去,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要动身前去北派所在的八卦山,寻找武林盟主清风了。

  上路前,店小二照例端来了饭,不过,这是最后一顿。

  “还是给我罢。”心白照常说道。

  “好咧师父,您的斋饭也还是在这呢。”

  心白点头要接过,可不知怎的,年少的店小二走路时脚底拌蒜,只一个踉跄,手中冬瓜汤竟洒在了心白的衣袖与手腕上。

  “哎呀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店小二那双眼睛楚楚可怜的,连忙伸手想用自己的衣袖替心白擦拭。看着他的模样,心白自然不会生气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每日送饭,老衲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责怪……”

  话音未落,心白手腕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店小二挪开他的衣袖时,竟在心白手腕上留下一根黑针。

  有毒!

  “你!”

  心白嘴唇泛起白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送了十五日饭的店小二竟会害自己。

  他立马点住穴位,伸手就要抓店小二的脖子,店小二只是轻松地后退一步便躲开了——这针毒性之快,心白已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这是什么毒……”心白的舌头也打起结来。

  店小二耸耸肩。

  “不知道,紫菱洲时,一个假扮成别人的大好人给我的,她教我这样用的。”

  可不吗?当初在碧江果园,王唯熊也中过此毒,不一样瞬间难以动弹?

  店小二见心白再也反抗不得,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其余三位雪僧就在客栈外等着,他只有很短的时间救人。

  “快走。”他进来便说道。

  郭泽权看着门口这个瘦削的、精致的少年,神情中带着疑惑。

  看了半天,他忽然认出这少年是谁。

  郭泽权惊呼道:

  “啊,阿黛!”

  郭泽权从未想过还会再遇到紫菱洲的这个少年。

  阿黛笑了笑。看上去,他比从前勇敢得多。

  

  夜深了,白雨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翻看着最新一本底层流窜集,迟迟无法入眠。

  她不能睡,因为一闭上眼,她就看见崔玉枚跪在大雪之中,用那双比从前更加温柔坚定的眼睛望着自己,问自己:“因为你是白雨,所以死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会放过我吗?”

  她没有放过他,可她一直想着这句话。

  手中的流窜集里,还在不厌其烦地讲述着白雨是如何杀死崔玉枚的,书中的她比现实里更加厉害,更加勇敢,似乎衣袖轻轻一挥就能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书的末尾写着:

  “……白雨以父亲之名,手握黑竹剑,誓要夺回天下第一。”

  名气越来越大了。

  白雨忍不住想起从前在龙门阵的自己,那时的她哪里也没去过,成日做梦当一代侠士,却是什么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好在有孙浮之护着他,如今,她倒是终于可以靠自己保护自己了。

  孙浮之,想起他时,白雨也只能想起从前他在龙门阵时的模样。他穿着玄青法捕服,天不怕地不怕,横刀一挥,要杀所有不善良的人。

  这个用命保护自己的人,她今日叫他滚。

  白雨合上流窜集,烦忧地推开了窗户。

  外面是白茫茫一片大雪。

  想要实现的一切似乎都要实现了,可不知为何,她觉得曾经的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离去,那些快乐与真挚,那些一起长大的朋友、求真的话语,全都被这江湖雪夜一一抹去了。

  她忍不住侧身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那是一个孤傲、逆反、少言、不屑的女子,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女子,是一个孤独的女子。

  孤独得只剩天上的明月还伴着她。

  那个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学武功,最后都是要用来杀人的。你学了武,却不想杀人,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将来有一天,可不要回到我的怀里哭才是。”

  很奇怪,她明明总是用不同的面貌与自己见面,可白雨想起她时,却是觉得如此清晰,如此明了。

  “是啊,现在,杀人之术,杀人之心,我全都拥有了。夜来霜,也许我是与你一样残忍的人,你对此怎么想呢?”

  白雨苦笑了一下,等办完手中这些事,与她再见面时,她也会震撼自己的变化吧。她想起无眠曾说她与夜来霜是同一种人,这个说法,不无道理。

  这番游历之后,一切都回不去了。

  屋外,陈西去像狗一样被栓在雪地里。

  他冻得僵直,白雨用剑劈开他的锁链时,他只睁开了一只眼睛。

  “你想好了?”陈西去颤抖着问道。

  “没有。但我只是想,比起死得像一条野狗一样,也许你能死得有价值一些。”

  陈西去笑了笑。

  “是啊,缥缈峰之后,我活得便如同行尸走肉,毫无价值了。”

  白雨不答,转身离开了钱庄。

  无人的雪夜,她踏上瘦马,独自奔向北派的方向。

  同一个雪夜之中,郭泽权、来宝、阿黛三人也飞奔着。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们绝不能停,停了就会被发现。阿黛如此想着,回过头想催促时,却发现郭泽权在止不住的发抖。

  若逃不了怎么办?若害了来宝怎么办?郭泽权想到来宝还在昏睡中,心中难受得要命。

  这时,有人靠了过来。

  “别怕,会逃出去的。”

  阿黛说完,握住了郭泽权的手。

  郭泽权浑身抖了一下,并没有挣脱开。

  他就这么任由阿黛牵着自己奔跑着,一如自己从前牵着他离开紫菱洲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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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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