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自尊当头生嫌隙,满城秋色动凡心
梦不同2024-05-31 19:046,103

  说起天下武林大会,三番五次丢人丢到家的,当数乱拳李如柏。

  比武中,他被人脱下裤子一次,剪断长发一次,鼻青脸肿,宛若猪头。

  可他不要脸不要皮,似乎也不放在心上,起身仍是哈哈大笑,换作旁人,早自尽了!

  哎,不知今年窝囊的乱拳诗仙会不会再来作诗几首?

  ——《底层流窜集》

  

  还有七日便是中秋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结伴玩乐的朋友,采买东西的一家人,归乡的游子,人人都汇聚在这里,天上月亮还未圆满,姑苏城内已越发繁华起来。做灯船的,猜灯谜的,买月饼的,卖桂花酒的,采买新衣裳的,四处都挤满了人,节日将近,人人都想暂别平常的痛苦,沉醉在欢乐的氛围之中。

  白雨每日站在舟山亭高处眺望,对东园外的喧闹向往不已,她很想约着三个师兄弟一起去猜灯谜,溜走了好几次,都被东派的人逮了回来,无奈之下,她只得留在舟山亭中好好用功。

  这七日里,白雨早起吃饭后就跟着陈西去到万卷屋学习摘星决。摘星决与西风心决不同,西风心决话糙理不糙,要学好虽难,字儿却是好认又好记。可这个摘星决却拗口得不得了,几句连在一起,白雨读都读不懂,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她每日学得是头晕眼花,呕心沥血,好在陈西去虽然是个射覆作弊的小人,却是一个良师,也是个听师父话的好弟子。

  师父方修让他教白雨,他从不抱怨,每日耐心地教授白雨如何将摘星决应用在剑法之中。白雨与他泡在一起,不知不觉便熟了起来,她晚上见不到被关在醉翁亭的师兄弟,实在无聊,便约着陈西去一起射覆,从他口中套到不少东派的趣事。

  白雨发现陈西去是那一种人,士族出身使他天然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可与此同时,他又真心关爱着所有遭遇困难的人。陈西去与平辈和晚辈相处时热心善良,倾其所有去帮助那些与他无关、对他而言带不来半点好处的人,他总是显得坚毅、耐心、勇敢,令受帮助的人感动不已。

  可一旦有权威人士在场,他便有些看人眼色,唯唯诺诺,不敢违背前辈们的主意了。

  无论心中有多少挣扎,最后都会选择服从。他试图保持善良,可首要想保全的又是自身的体面。与酒疯子射覆时作弊换棋子的事,白雨逼问了他无数次,他都是打死不认,直到白雨将玛瑙棋子举在他瞳孔前,他才羞得脸红心跳,无言以对,最后连请白雨吃了好几顿山珍海味,才封住了她想要昭告天下的嘴。

  与陈西去一起度过的日与夜是快乐的,只是一到下午,便是白雨最为痛苦的时刻了。

  因为陪她练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嘴上不留口德的酒疯子。

  酒疯子总是姗姗来迟,随后便醉醺醺地将那把二十四桥丢在白雨脸上,再用手中的木剑狠狠羞辱她。

  白雨学了摘星决后,练起一剑的招式比从前沉稳有力了许多,却仍然挨不到酒疯子半分,她不但被酒疯子打得嗷嗷大叫,还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我八旬的爷爷风湿多年,手指变形肿胀,临死前最后一次拿白铜烟杆吸烟的模样我现在都记得。”一次练剑后,酒疯子望着夕阳动情道。“比你拿剑稳多了,好好一只手,用起来跟鸡爪似的。”

  白雨气得要命,不管这个酒疯子长得有多好看,她都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从陈西去与酒疯子口中,白雨清晰地得知了一件事情:东派全是士族,所以比起习武,他们更喜欢让弟子多读书,比起赢,他们更注重弟子打得漂不漂亮。

  对他们而言,白一东是英雄,可除他以外,西派所有人都是草莽土鳖。

  说到底,两派之间是有阶级差异的,上到武嘉,下到崔玉枚和李如柏,西派没一个人是东派瞧得上的。其中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崔玉枚,觉得他身为西派大弟子能力不行,却极其装腔作势,总希望能成为拿主意的人,因此变得吃相难看。

  白雨哪里能容忍别人说崔玉枚的坏话,不知与他们争执了多少次,陈西去最后总是笑着说道:“看啊,她就是喜欢那个人。”

  他们哪里晓得,在一次争执时,崔玉枚忽然来了。他想见白雨,便想了法子偷偷过来,正巧撞上白雨与陈西去酒疯子聊天,他不便当着东派的人现身,也不愿听墙根,转身要走时,却听白雨气道:

  “一天天的,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难道崔玉枚没有名字?”

  酒疯子打趣道:“有名字,他叫有天赋,但对自己的估价远远高过自己的天赋。”

  崔玉枚气得面红耳赤,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舟山亭,不吃不喝,闷头练了一夜的剑。

  七日过去,便到了迎接北派的日子。

  白雨终于能见到西派师兄弟,起了个大早赶去醉翁亭与他们汇合,可还未走远,就看见小郭慌慌张张地四处乱转。

  “怎么了?”

  “二师兄负气走了!”

  “这个李如柏,都受伤了,怎么还出乱子!”白雨骂道。

  原来七日闭关之时,崔玉枚想着天下武林大会即将开始,便带着李如柏与小郭发奋练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那番谈话,他练得更加刻苦,也不允许两个师弟松懈下来。

  可今日早晨,李如柏从酒疯子的住处偷了一壶酒,又贪喝了两杯,再加上胳膊受了伤,练功时就表现得很差了,还差点从屋顶掉下来。

  崔玉枚闻着李如柏一身酒味,顿时大发一通脾气,训斥他贪恋俗物,没有上进心,除了惹麻烦,对师门没有一点贡献。李如柏平日里都忍着不发,可今日崔玉枚竟说道:

  “我这一生最恨废物。”

  言下之意不就是说李如柏是个废物吗?

  李如柏听了恼火至极,只甩手说道:

  “不是人人追求的都与你一样!”

  随后,他连外衣都没穿上,一甩袖子便走人了。

  “都是因为我功夫差,才惹得大师兄对二师兄发脾气的。怎么办啊?北派晚些时候就到了,二师兄忽然走掉,两个掌门定会罚他的。”小郭泪眼汪汪地讲道。

  “没事的小郭,我们就说要到铁匠铺拿我送去修的剑,现在赶快去把他找回来。”白雨说完,便带着小郭匆匆离开了东园。

  “可是上哪能找到他?”小郭问完,白雨会心一笑。

  “这还不容易?喝酒的地方,看诗看画的地方,总能找到的。”

  今日秋高气爽,正午的姑苏城热闹非凡,人群中,果有一个胖胖的失魂人穿着素衣潦倒走去,他头顶乱发,满脸胡茬,眼中尽是委屈与愤懑,连喝酒的心情都没了。

  此人自然是李如柏,他气嘟嘟地走着,不知是不是心之所向,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人满为患的望月楼楼下。

  李如柏驻足一望,楼中各色佳肴美酒的香味顿时飘到了他的鼻子里。他心道:好香!我这是饿了多少天了?

  为了救紫菱洲娘子,他一连几日只吃了些发硬的干粮,为了活得硬气,他七日都不曾吃酒疯子的好酒好菜,一到饭点,他便去与东园的下人同吃,绝不与东派弟子同桌。

  若不是念着师父的教诲,念着师兄的叮嘱,他早就去打拳挣钱,或是去豪赌一把,然后换钱来尽情吃喝了。

  眼下他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在救人时伤了胳膊断了手指,功夫暂时不如从前了,师兄便说他是废物!

  李如柏越想越气,自言自语地叹道:

  “我李如柏究竟哪里不好?天下真没我能做贡献的地方?”

  这时忽闻一声脆响,似有铜钱落在了盘子里,人群也传来了一片叫好声。

  李如柏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望月楼前正在举行文酒会——那里摆着一张长桌,中央处用丝线坠着一枚铜钱,显然在敲诗钟。

  李如柏本就爱诗,这才暂缓委屈,想看看是谁赢下了这一轮。只见围在长桌旁的文人雅士中,有一个年轻商人,两个文人,一个平民老头与一个女子,这足以说明,姑苏人人都爱诗。

  平民老头没在铜钱落下前作出诗来,此时正饮下自己的罚酒。

  而这群人中夺冠的,竟是那个女子。

  女子还有能作诗的?

  李如柏不屑地打量着她,此女子衣着平常,身材高大,面目却是清秀腼腆,此刻也因获胜而红了脸。李如柏喜欢她的气质,呆呆地多看了几眼,同往日一样欣赏女子美貌的同时,心中忍不住又多了一层对比之感:她竟然能赢,便说明能做出两句诗来,我且听听有没有比我好。

  铜钱被吊回丝线上,丝线下面再次点燃了线香,参赛者们各自写下新的一词,团起来放入托盘中。随后,他们各人又随机抓取两个,再用这两个词作诗。

  年轻商人从未玩过这游戏,他进城行商,一时兴起才来参加,正是跃跃欲试。此时他抓到了“算盘”与“小马驹”,脑中忽然想到一个,便得意先答道:

  “算得清烂账算不懂人心,跑得过万物跑不过年岁。”

  文酒会的主持者正是追着白雨落泪的青藤山人,见他风度翩翩地站在那评头论足,李如柏只是白了一眼,心中烦得打紧。

  青藤山人自然没有看见这白眼,只高高在上地笑着对商人说道:“意思很好,但却不是两句十四字,不能算数。”

  商人叹口气道:“不能说出这词本身就够难了,还得十四个字?你们文人就是麻烦!”

  第二个答的是那个平民老头,他是在场另一个文人私下花钱雇上来的,为的就是乱答一气,来衬托他人才华。

  老头此刻向青藤山人确认道:“一共得十四个字,对吧?”

  确认完,他一边想着,一边数了好几遍字对不对,答道:

  “啥东西看球不懂,好老爷饶我一命!”

  众人哈哈大笑,都是好奇他到底抽到了什么词。青藤山人拿过一看,发现老头抽的是“龙首玉带扣”和“黑飞燕”,也大笑道:“难怪老汉看不懂了,这龙首玉带扣哪里是寻常人家见过的东西,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李如柏看向高个女子,女子抽到了“小马驹”与“竹”,早就将要答的写了下来,只是不想商人与老汉失了作答的兴趣,这才带着和善的笑意看他们答完了。此刻她见两个文人还在苦想,便先开口答道:

  “遍地都城何处去?孤生一株望云烟。”

  青藤山人听罢点头道:“答得不错,如今这年生,少年人根本无处可去,不如做好自己,有待来日一飞冲天。”

  殊不知,这诗恰好说中了李如柏的心事,那句遍地都城何处去,不就是他此刻的状态吗?

  他叹一口气,忍不住回应道:

  “哎!遍地都城无处去,孤竹岂能遮苍天?”

  观众之中忽然出现对答声,人们都是转身看去,李如柏出来得急,身上没穿西派白衣,人们便看不出这潦草的青年是谁。高个女子也是古怪地看着这个悲观的胖子,不知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只有青藤山人笑道:“回答得妙,只可惜分咏是不能出现题中词的,你虽答得好,却将竹泄漏出来了,当罚一杯!”

  李如柏原想说自己又没参加比赛,没有被罚的理由,可他见青藤山人给他倒的是上好的杜康酒,鼻孔微微一张,也没再说什么,接过来就饮了。

  “饮了就当是加入了。”青藤山人道。

  女子有些不满,只说道:“我自认答得仍比他好,这一杯不会喝的。”

  “姑娘说的是。”李如柏说道,随即瞪了一眼青藤山人。“我就答这位姑娘抽中的,也不许你张口乱评价。”

  青藤山人气得很,只觉这个胖子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他怕他是哪个有名望的大诗人,不敢出声得罪,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很快,两个文人也交出了自己的答案,答得皆是一般,无非套的前人文章,辞藻华丽,内容空洞,李如柏听了便忘,压根瞧不上,他只把高个女子看着,期待她下一次的作答。

  最后一轮比的是五唱,青藤山人向看客们介绍着规则,参赛者仍是各写一字丢进去,老头不识字,由商人帮写,大家还是随意抽取,只是抽中的两个字必须排在第五出现,不然就视作违规。五唱比分咏难得多,商人与老头抽完想了想,直接弃了权。

  高个女子这次抽到了“尚”与“秋”,她看了看李如柏,似乎觉得他刚才的回答太过悲观,故意说道:

  “指问神明尚如意?人生无尽秋无边。”

  人群中有人出声称赞。李如柏也笑了笑,她是说日子还长着呢,劝李如柏别自寻烦恼,要是实在觉得世间不容他的才能,他就去找老天爷的麻烦吧。

  李如柏想也不想,立即回道:“人生漫漫秋作伴,神明不响我独行!”

  女子听罢笑了,低头饮了一杯酒,示意自己输了。

  她笑的时候露出两个梨涡,令李如柏挪不开眼,她先前看李如柏时那种古怪的神情也不见了,继而出现的,是一种志同道合的欣赏,似乎在告诉李如柏:巧了,我与你想的一样。

  饮酒后她忽然开口说道:“鱼游江南意阑珊,子牙无心成故人。”

  李如柏的脸瞬间煞红,支支吾吾不知怎么答时,只听一声脆响,铜钱已落在托盘之中,最后一轮已结束了。

  这一下,青藤山人便又开始评头论足,随后又大赞两个文人与女子一番。李如柏被他念得头疼时,忽见望月楼顶猫着一个人很是眼熟,却又看不清楚。

  他眯着眼睛直视太阳一看,发现那人竟是戴着赤红面具的孙浮之!

  李如柏瞬间警惕起来,因为这个嗜血的孙浮之在场,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果然,孙浮之背对太阳,忽然从望月楼顶一跃而下,拔出红横刀劈了过来,竟是冲着那个高个女子的。

  李如柏眼疾手快握住高个女子的手,往后一拉,只闻咔嚓一声巨响,文酒会的长桌已被孙浮之劈断了。

  一时间,望月楼响起不少尖叫声,百姓们你推我我推你,全都四散跑去,还有人原地抱头蹲了下来。可高个女子只是有些吃惊,并未露出恐惧的神情,似乎对这些打打杀杀已经习惯了。

  就在孙浮之伸手要拽住高个女子时,李如柏从旁一个冲拳而去,结结实实打在孙浮之的腰部上。

  孙浮之防不胜防,吃痛地连退几步,不住咳嗽了起来。

  “孙弟,你四处作恶,怕不是觉得我李如柏次次都会让你?”

  李如柏恼火地说道,随后也不等孙浮之答,一甩衣摆冲向了他。孙浮之看见李如柏也有些惊讶,他余光四处看看,生怕白雨也在附近,根本无心与李如柏打斗,只是步步退去。

  “你这样对得起你妹妹和你爹爹吗?绝不悔过吗?”

  “不把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杀干净,绝不。”

  二人又斗了几十招,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飞燕局法捕也即将赶到,孙浮之只能咬咬牙,不甘心地望了那女子一眼,匆匆挥一刀抢出身位之后,便转身沿着屋檐逃走了。

  “这是谁?”路人问道。

  “我知道,是那个四处杀人的无面鬼!”

  望月楼这番打斗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白雨与小郭原先在平江路上寻找李如柏的身影,一听说这边打了起来,便连忙往这赶,等他们到场时,楼前四处乌烟瘴气,人们为了躲避麻烦也全都散去了,倒是李如柏还站在那里,对着天空骂骂咧咧,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再次崩开了。

  “李如柏!你又出来惹什么麻烦了!”

  白雨愤怒地拉过李如柏的手检查起来,李如柏见白雨和小郭来了,才把孙浮之从天而降要杀人的事说了一遍。白雨的脸色更是难看,若李如柏说的是真的,孙浮之便是在四处杀人捉人了。

  李如柏越说越气,一时也没顾着白雨的感受,骂道:“白雨,我看你这个哥哥已经完全变了,他再这么四处杀人,我定打死他不成,你呢?你不是最看中正直与善良,难道要一直纵容他?他说了,他也绝不回头,要将我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杀尽呢。”

  白雨望着李如柏受伤的胳膊,只答不出来。

  小郭替她为难,小声提醒道:“二师兄别讲了,回去治伤吧,北派也快到了,那个清风掌门凶得很,我们不能迟到的。”

  李如柏这才意识到自己戳到白雨痛处,想说些什么圆过去,却又没有圆滑的性子,只能叹了口长气,道:“罢了,是我说错了!”

  “你没说错,他要杀人,你拦他杀他都是对的。我们回去吧。”

  白雨说完,望了一眼望月楼顶的方向,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她不再说话,与师兄弟一同离去,心中想着等天下武林大会结束,她就亲口告诉武嘉自己的决定,那就是她要暂时与西派的师兄弟们分别,独自去追寻孙浮之与夜来霜的下落。

  不把从前那个哥哥找回来,不将回忆里那个女人杀死,她根本不得安宁。

  三人走了一段路后,李如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拍脑门不断说着糟了,便回头四处探寻。

  他忙着与孙浮之打架,竟忘了看那高个女子去向哪里了!

  李如柏几步回到望月楼前,看了又看,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时,却在远方桥上的轿子面前看见了她的身影。

  适才文酒会上的高个女子与他遥遥对望着,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的目光。

  李如柏看向她时,她才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轿子之中。

  若是放在平日,李如柏定要借着酒意追上去问她的姓名,与她保持联系,可此时他只是愣住了,似乎怕自己太过轻浮,会惹得这位姑娘不高兴。

  何况,她挥手作别,不再逗留,想必也不便与外人交朋友吧。

  轿子颠簸远去,李如柏对着远方,缓缓行了礼。

  “子牙有心,空等知己。”

  他喃喃自语道。

  “你在念什么经?”白雨问道。

  李如柏不言,只转身与白雨小郭一同离去,不再回头望向远处的轿子。

  

继续阅读:五二、比傲慢兵戎相见,思故人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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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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