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姬
宝光丹气2024-10-09 19:445,479

  “皇室血脉也不过如此,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还是魏公公目光如炬,事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一眼认得出。不是我说,这位的样貌着实一等一的好,比起六皇子尖嘴猴腮,小小年纪却吃得一幅肠肥脑满的样子赏心悦目多了,想来是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贵妃娘娘高贵冷艳,仪态万千,可若真比较起来,恐怕连与这位的母亲平分秋色也谈不上。也难怪你如临大敌,立马将人绞杀了,也不说再等等,教我也看看这位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琼姿仙貌。”

  紫衣女子怀中揣着手炉,绿鬓轻挽,不着珠翠,肤如凝脂,眉目间神情慵懒适意,偏生眼角微微上扬,一颦一笑之间带着一点天生妖冶的姿态。

  “我不过是说些实话,何苦生气呢?”

  “而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阿毓。”

  女子红唇弯起一个妩媚的弧度,温顺地低眉,染了蔻丹的指甲不以为意地抚过牢牢钳在她纤细脖颈上的大掌,似乎对于自己的举动轻易激起对方一阵战栗毫无察觉,嫣然道:“不过纵然是神仙妃子,被咱们陛下临幸后却又抛之脑后,想来性情中并无可取之处。美貌固然重要,却也不是最重要的,否则贵妃娘娘也不会独获盛宠多年,六皇子那般的废物也不会成为咱们陛下眼珠子上的宝贝,不是吗?”

  “你还敢僭越。”

  崔毓逐渐收拢手指,在女子雪白无暇的脖颈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勒痕,却见她扬眸一笑,眼下一点朱红泪痣,随着眸光轻轻一动,极尽艳丽,勾人心魄。

  崔琉眼神不禁微微一暗:“屈姬,别以为你现在仗着陛下宠爱,肚子里有了龙种,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只不过是我送进宫替婉儿固宠的工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你肚子的孽种生不生得下来,凭我崔家说了算。”

  “阿毓一口一个孽种,莫非是忘了,三月前陛下起驾宫外道观斋戒清修,在我殿中与我共度数日,沉沦极乐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毓你啊。”

  崔毓手指一松,旋即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阿毓耳聪目明,难道还猜不出?当日替我诊出龙脉的御医,可还是阿毓亲自引荐的呢。”屈姬抬起柔弱无骨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地拨开他的手掌,而后亲昵地贴近崔琉的嘴唇,沿着唇廓轻轻抚摸,“我腹中之子姓崔,不姓萧。”

  “你为何不早说?”

  “早晚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既然是我崔家的血脉,我自然会让他生下来。”崔毓道。

  “对阿毓你来说,当然有区别,可是对贵妃娘娘来说,却没什么区别。”屈姬在崔琉的注视下起身,“贵妃娘娘得知我怀有身孕,明着说要我落胎,我不愿意,买通了陛下跟前的内监和钦天监的人,在呈报御案的星象上动了些手脚,求陛下首肯放我来西北,跟在国师身边修成功德。陛下迷信,听说母体发愿修行能让皇子功德圆满,出生自带祥瑞,泽披家人,这才放我出宫。”

  “屈姬,你未免太大胆了。”崔琉冷冷地出口叱喝,眉宇间却并无怒意,“陛下信重国师,你怎么敢和钦天监的人串通一气,伪造星象?”

  “我不过是为求自保,添了些细枝末节罢了,国师大人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

  崔琉不置一词,屈姬妩媚一笑,慵懒的神情中悄然流露出几分落寞之色:“贵妃娘娘不会容忍我腹中的孩儿,或许对她来说,这个孩子姓崔才更危险。”

  “你什么意思?”

  “阿毓还不明白吗?”屈姬语气戏谑,却又如释重负,“这些年来贵妃娘娘溺爱六皇子,以至于六皇子被惯成了一个废物,不通诗书,不懂政务,不知道如何控制权柄,也不知道如何笼络人心,桀骜不驯,顽劣残忍,和崔琉简直一模一样。人死为大,我本不该说这些话,可这些年崔琉惹了多少祸患,阿毓帮他料理了多少次烂摊子,阿毓与我都心知肚明。”

  “六皇子烂泥扶不上墙,贵妃娘娘久居深宫看不出来,陛下沉迷修行看不出来,难道阿毓和朝臣们也看不出?我腹中的孩儿流着阿毓的骨血,自然聪明伶俐,不是六皇子那个小废物能比得上的。他若姓萧,贵妃娘娘当然无所顾忌,之前她是怎么将后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只要拿同样的办法对付,我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可我的孩儿姓崔,贵妃娘娘也许会看在这孩子与她同出一脉的份上饶他一命,然而我终究斗胆混淆了萧家的血脉,贵妃娘娘毕竟是六皇子的生母,是大梁将来的女主人,她真的能够容忍萧家的天下被人玷污吗?”

  崔毓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屈姬走到他身边,枕在他肩头吐气如兰:“再者,一旦陛下驾崩,六皇子登基,贵妃娘娘贵为圣母皇太后,崔家的助力于她便可有可无,当崔家的权势过盛时,贵妃娘娘只会反过来忌惮崔家。历朝历代,外戚总是没什么好下场,不是被新皇想方设法打压,就是被别的朝臣群起而攻之。我不像阿毓的正房妻子,我和孩儿背后没有娘家势力,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阿毓觉得,贵妃娘娘会拿谁第一个开刀呢?”

  “你在挑拨离间?”

  崔琉一把抓住屈姬的手腕,屈姬轻声叹息着覆住他的手,道:“阿毓怎么会这么想我?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阿毓,为了我们的孩子。”

  “贵妃娘娘自视甚高,这几年来越发眼高于顶,行事也越发自专,就算是阿毓这位尽心扶持她的长兄,贵妃娘娘不仅三番两次置若罔闻,甚至屡屡出言驳斥,让阿毓颜面全无,更是动不动就对阿毓颐指气使,旁若无人,不是吗?若非如此,阿毓也不会犹豫究竟要不要留下这一对兄妹的性命。和傅家夫妻一样,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王,不好吗?”

  崔琉目光阴冷地盯着身前的女子,良久,将人拉入怀中,捏住她的下巴警告道:“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收起你的心思,该你的我自然会给你。不管崔婉如何,她始终是我的妹妹,是崔家的人。你若再胆敢说这些胡话,我不保证会一直容忍你。”

  微微一顿,视线顺着柔媚的红唇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你当真是为了我和孩子?”

  “不是。我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他生不下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好好活着。你满意了?”屈姬双手抚上小腹,声音嗔怒。

  “好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何必置气?你既怀有身孕,便不用替婉儿争宠了。陛下那边,我会另外送佳丽过去。国师身边清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往来奔波,又有镇北侯领兵护卫,再安全不过,你跟着他安心养胎也好,修行什么的不必当真,等孩子生下来我便将你们母子接回华京。”

  屈姬俯下身,轻盈而流畅地坐在他的大腿上,语气中不无哀怨:“回去之后呢?我还要继续服侍陛下吗?还是像从前那样,没名没份地缩在崔家后院,当你的禁脔?与其窝在那个寸草不生的杂院,还不如留在宫中。”

  “真是个妖精。”崔琉笑了笑,抱起她,将身后桌上碍事的物件扫落在地,“之前的事情本就是个意外,我不会再让陛下碰我的女人,你什么也不必担心,好生待在宫里抚养咱们的孩子即可。像这回这样瞒着我一声不吭地离开华京,跑到西北的事情绝不容许再发生。”

  “朝中政务繁重,离不开人,我出来耽误了太多时日,我再陪你一日,后日一早便得启程赶回,走之前我会让霍平川送你去国师处。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画画,而且你不是很喜欢江南方山人的画,一直想看看那位方山人是何方神圣吗?人我已经带来了,待会便差人给你送来,你想要他画什么便让他画什么。西北不比华京,长日无聊,权当给你作消遣解闷。你乖些,到时候我会再命人将华京中时兴的衣服料子,首饰玩意儿快马加鞭给你送来,不会苦着你和孩子。”

  “方山人?他又不是我,四面楚歌,怎么会来这等穷乡僻壤?”

  屈姬面露狐疑,崔毓顺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往下摩挲,被屈姬不悦地一瞪,他薄唇勾起,眼眸逐渐加深,掌上的劲道也逐渐加重:“方山人便是与崔琉一道被关押的方家人。魏吉的确眼力过人,他在西北将人认了出来,崔琉不知内情,大概是一时兴起,见那人画作得好,便将那方家人抓了起来,让他将自己画做壁上的魔王和菩萨,又带着他四处游荡。他身边有人见过方山人画作的人,因此认出那方家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方山人,想来我那弟弟更加得意,所以才没有很快腻了这出游戏。”

  “方山人的画我自然是喜欢的,不过我怎么听说方家人已经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他都这样了,还怎么作画?那方山人可是不世出的巨匠,崔琉还真是暴殄天物。”

  “什么巨匠,一个画画的而已。我让他替你作画,就算是疯了,他也得好好替你作画。”

  崔毓轻描淡写,屈姬作势偏过头去,妩媚动人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厌憎,很快莞尔一笑,制住崔毓下移的动作:“阿毓都这么说了,我一个人躲在西北也的确无聊,只能勉为其难地留下他了。话说回来。阿毓你不觉得这兄妹俩长得不是很像么?”

  “我虽没见过方氏,可那兄长芝兰玉树,妹妹充其量只能算作清秀,而且他们之间差了三岁还是四岁。从陛下年少时下江南游玩,临幸方氏至今已接近二十年了,后来陛下将方氏忘得一干二净,那小姑娘的年纪对不上。咱们混淆皇家血脉已属大逆不道,总不能让旁人也将萧家的血脉搅乱了吧。”

  崔毓手指划过她的脸:“你怕什么?”

  “一个弱女子罢了,掀不起风浪,是不是陛下的骨血根本无足轻重。傅诚则不然,眼红我崔家,想取而代之的人如过江之鲫,若他不是落到了我手上,而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上,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出头鸟利用他的身份大做文章。我不允许皇位旁落,皇位只能是我崔家的。”

  “是啊,皇位,只能是崔家的。”

  屈姬臣服的态度显然极大地取悦了崔毓,他眼中情欲渐浓,屈姬伸手将他推开,却推不动,只得依靠着他的前胸道:“崔琉是阿毓你的弟弟,他尸骨未寒,咱们这样恐怕不妥。我身子也不方便,不若我替你叫几个歌姬……”

  “有何不妥?我替崔家照看他太久了,这次他和崔琳串通一气,何曾将我放在眼里?更险些坏了我的大事。自作孽不可活,我自认对他已仁至义尽。”

  崔毓自知失言,止住话音,掌心落到她不盈一握的腰间,粗暴地撕开她的裙摆,探手进去:“妇人都会经历怀孕生产这一关,总不能让丈夫独守空房。再者那些低贱的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苓儿天生尤物,出身高贵?苓儿一再将我向外推,难道真的忍心看我宠幸别的女人?莫害怕,我轻些便是,不会伤了我们的孩儿。”

  “苓儿可曾对我下了蛊术,为何我总是情不自禁?陛下待你是否也如我一般,常常情不自禁……”

  “当然是了,不然后宫佳丽三千,我凭什么抓住陛下的心呢?”

  屈姬巧笑倩兮,崔琉闻言,有些迷乱的目光倏然狠辣,握着她的腰死死纠缠在一起。屈姬抓着崔琉的前襟,不满地咬上他的肩头。崔琉长长喟叹一声,便听见身下人娇媚婉转的喘息:“既然傅家女没什么用,也未必是真的公主,阿毓不如将人赏给我。深宫寂寞,多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何况,那女孩子还是个哑巴,坏不了什么事。有我看着她,无论阿毓将来想怎么处置她的兄长,她的兄长都只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阿毓的脚下,为阿毓驱使,当牛做马。”

  话音未落,崔毓掰过怀中人的脸,低头吻住那双嫣红的唇。

  “依你。”

  ……

  “国公爷对屈嫔娘娘是真好。昭仪娘娘执意离京,国公爷便千里迢迢追了过来,听闻昭仪娘娘仰慕江南方山人的画作,便立刻命人将方山人从牢中送了过来。奴婢听说,那方山人和崔小公子的死脱不开干系,可国公大人为了昭仪娘娘,还不是眼巴巴地将人送来了?国公大人如此宠爱娘娘,娘娘日后必定富贵无极。”

  屈姬抬手扶了扶着发髻,微笑着道:“飘雪,这话可不兴说。他是国公,是贵妃娘娘的兄长,我是妃嫔,是陛下的女人,我们俩之间没关系,就算有关系,那也是贵妃娘娘托付兄长额外关照几分,是贵妃娘娘的恩典。”

  “是。”宫婢规矩道。

  “也罢,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好了,还是让银珠来替我梳头吧,国公爷答应将方山人送过来,送了这么半天,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飘雪你去看看,再拿些银子,找人去把画人像的东西备齐,我要请方山人为我画像。国公爷手底下都是粗鲁大汉,做事难免不周到,别少了这个多了那个的,你一向仔细,有你亲自看着我才放心。高台县地方荒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齐,只要别扫了我的兴,尽管多使些银子也无妨。”

  “是,奴婢这就去为娘娘备齐画具。”

  待飘雪的脚步声远去,银珠放下梳子,忧心忡忡地看向屈姬:“小姐,您救出方家的人已经很冒险了,现如今又要救那傅家女。奴婢实在害怕,万一崔毓看了出来,会对小姐不利。”

  “没什么好怕的。”屈姬看着镜中的自己,妖冶的眉目出奇冷淡,“方家的人不是我亲自开口管崔毓要的,我不过是假意随口说了几句,飘雪便将我的话递了过去,崔毓自己作主将人送了过来,不会想到我头上。”

  “至于那个女孩子,她对崔毓来说根本可有可无,我将她要到身边,崔毓不会怀疑什么。那女孩子是叫傅贞吧,她一家也着实可怜。她的母亲被永祯帝临幸,转头却被忘得一干二净。说是临幸,就永祯帝那个糟老头子荒淫好色的德行,谁知道是自愿还是被迫的?崔毓还以为人人都是他崔氏,狼子野心。可惜方氏好容易脱离前尘往事,收拾好一切重新过活,却被魏吉那个阉人认出,死于非命,一家人阴阳分隔。”

  银珠也惋惜道:“奴婢也听见外面的人说,那方氏和现在的丈夫感情甚笃,腹中还怀有胎儿,一家人原本和乐融融,却……”

  银珠看着小姐的神色有些不对,忙低下头不再言语。屈姬朝着镜子中暗自落泪的侍女无奈地一笑,转身替她擦去噙在眼中的泪,温和地安慰道:“没什么,都过去了。我帮他们,不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别再伤心了,待会飘雪回来看出端倪了。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将傅贞带过来,记得好生安抚,别再吓着她。”

  银珠点了点头,红着眼眶握住小姐的手,吸着鼻子道:“奴婢愚笨,到现在也没看出来,飘雪到底是崔毓的眼线,还是崔婉的眼线?”

  “别说你没看出来,我也看不明白。但不管她是谁的眼线,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奴婢知道了。可是小姐,就算我们能将傅贞带回华京,保住她的性命,但傅家夫妻已死,她的兄长又待如何?”

  “人是一定要救的。我也没有想到崔毓竟然会跟来,直接绞杀了方氏和她夫君,我连出手相救的机会也没有。现在傅家只剩下一个傅诚,崔毓疑心重,后日势必会将他一同带走,我得赶在后日之前想办法将他弄出来。”

  “小姐有主意了?”

  “有。”屈姬眉头舒展,“不过具体该怎么救,我还得再想一想。毕竟,我们以后怕是很难再遇到这么重要的筹码了。如果不能拿他多换些东西,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这一趟,岂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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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成未来权臣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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