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
宝光丹气2023-09-10 08:213,574

  “我好歹与她朋友一场,若魏家堡当真有难,我如何会不帮?可她魏婕不顾我们多年情意,好一出弯弯绕绕的计谋,又是设计又是威逼的,原来竟是将主意打在我娘家身上。”

  栾金慧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昨日魏红瑚说完,陶莹才明白过来,魏家堡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从一开始她们设局的最终目的便是栾家,十九和石家只是其中被利用的一环。

  栾金慧显然也完全没想到个中曲折,本就气极,一听魏红瑚当着阿莹的面说她势在必得,更是气得笑了起来:“这些年魏婕利欲熏心,独断专横,接二连三逼走与她意见不合的座下长老,魏家堡早已不复当初,我老早就看不惯她做派,不过看她血性未泯,善心未断,我又是外人,才忍着没有再三多言。如今又来这一出,她不仁我不义,大不了撕破脸,老娘可不怕她,遑论她生的丫头片子。这丫头倒是心高气傲,可惜我们栾家万分容不下她这种诡计多端的女子。”

  栾金慧气得狠了,胸脯起伏。石忠义刚想要出声安抚,却又听妻子冷笑着骂道:“他们讨要十九也就罢了,我栾家儿郎个顶个的出色,说是人中豪杰也不为过,也是她们能够肖想的?”

  石忠义神色凌乱:“呃,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十九除了贪玩,其实也挺不错的。”

  栾金慧没好气地瞥丈夫一眼,哼道:“是吗?那怎么魏家堡招赘都不要他?要不是他捅出娄子来,如今何至于用我栾家的儿郎去填洞?”

  石忠义一噎,悻悻地看向侄女。

  陶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栾金慧,栾金慧接过,脸上到底好看了一些。石忠义眼含热泪,颇有些委屈,被妻子美眸一瞪,当即闭嘴。

  “栾姨莫气。魏堡主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么便一定会想方设法达成目的,就算不是十九,也会是其他人。”

  陶莹继续道:“只是我百思不得其解,魏家堡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吃下这个暗亏,让她们如愿,魏红瑚却还来找我摊牌,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她们不是奔着我们来的,她此举,则更是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日子,石家夫妻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有查探到魏家堡的真实意图。原先栾金慧和陶莹以为魏家堡之所以迫切设局,想要通过儿女亲事和石家彻底绑在一起,为的是那一样东西。但这也只是她们穷尽一切可能之后的猜测,至于究竟为什么,无从得知。

  而今魏红瑚自曝,却使得魏家堡的真实目的更加扑朔迷离。

  可以说,石家在西北饶有人脉声望,但栾家山庄却是金刀世家,因仁义豪侠,武力绝人,扶危济困,名声响贯江湖,势力也非同一般。即便不论家世,只论人才,栾金慧的骄傲也完全有依仗。栾家下一辈有二子,栾大云烈,栾二云策,一个豪迈豁达,一个沉毅渊重,都是交口称誉的好儿郎。不论从任何方面考虑,与栾家结亲都是极佳的选择。

  然而栾家与魏家堡一个在西南,一个在西北,素无往来,并且栾家立身但凭实力,从未想过算计子女婚姻。更何况栾云烈已然成婚生子,与妻子感情深厚。栾云策为报国故,立誓不娶,也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魏家堡主母女费尽心机,难道只是为了搭上栾家?

  陶莹想到魏红瑚在她耳边所说的那一番话,态度一凛。

  兔死狗烹……

  魏红瑚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论魏家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们如此费尽心机,那么此计便绝不可能只针对石家,十九或许是其中关键一环,但绝不是唯一一环。

  一定还有后招。

  栾金慧冷冷扬眉,脸色微沉:“依我看,魏红瑚这个丫头狡诈得紧,她口中所说未必是真,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卖惨,搅乱我们的视线。我栾家人从不与人生事,却也不是面人儿,任人搓扁捏圆,还能忍气吞声。我倒要看看,她们到底还有什么花招。”

  陶莹略微点了点头,如今双方算是明牌,也只能边走边看,见招拆招了。好在如今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动。

  不过,如果没有记错,她与魏红瑚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面,不应该有私怨才对,可是魏红瑚的态度很奇怪,嘴上说着欣赏,却处处透露出对她的敌意。

  譬如她明知自己的行为代表着石家的意志,她却并不直接面对石家,而是选择找到自己撂话;又譬如她故意刁难小诚,无非是想看她是否会出手;言语针对尚且不算,还暗中对她和小诚下蛊。

  以及她离开前的那一句话——

  莫要重蹈覆辙。

  魏红瑚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总归与大局干系不大,因此陶莹按下不表。

  栾金慧平静下怒气,准备修书一封寄往娘家。转念一想,一封信恐怕说不清楚,还是亲自回去一趟为好。她这老友心思深沉难测,她女儿看样子也是个七窍玲珑心肝,还不知道在哪里设局等着他们呢,务必得同家里交代清楚才好。至于其他,先事观察,以不变应万变。

  栾金慧说罢,石忠义便强烈表示必要同行。

  他们夫妻两个一向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大家早就见怪不怪,镖局运行早成体系,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无需当家人坐镇。

  但栾金慧心里头始终惦记着杨掌柜家儿子的下落,若夫妻二人就此离开,又当如何给人家交代?于是教石忠义留下等消息,一旦下面的弟兄有了消息,可以不管十九那个臭小子,但务必要将杨家儿子带回来。

  再者要求丈夫设法将此事告知栾云策。侄儿身在西北军中,饶是魏家母女手段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将手伸进军营,因此她并不十分担心,但敌明我暗,总该有所提防才对。

  栾金慧性子急,托付妥当,立刻就准备动身。

  陶莹和众人等人送走栾金慧,看着石忠义依依不舍地挥完手,站在巷口望着妻子的背影怅然不已,没一会儿,听见弟子禀报杨掌柜夫妇又来讨人了,更加愁眉苦脸,到底强打起精神,安排手下弟子立刻急奔西北军大营驻地传信,自己则回去镖局安抚苦主了。

  一时无事,陶莹略做停顿,转身向昌明巷走去。

  高台县从昨夜里开始下雪,第一场雪便来势汹汹,风沙狂卷,飞雪如席。

  大雪稍歇半日,此刻又见落雪如花,地白风寒,青年怀抱书袋静立其间,如梅傲雪,清绝刻骨。

  陶莹不禁想到昨日。

  青年漆黑眼眸中含着点点泪光,神色是她从未见到过的真挚坚定。他剖明一片纯白之心,剖开所有。

  柔软地像水。

  情动时也像水。

  她缓步走过去,皮靴踩在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傅诚闻声抬头,怔了怔,似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处,耳根处骤然绯红一片,却又垂下眸,喉咙苦涩。

  陶莹走到他身边站定,发觉不过短短几个月,他身量似乎又长了些,他皮肤比来时黑了一些,轮廓分明,喉结明显,但仍旧干净秀拔,清润端方。

  “你怎么在这里?”

  “是在等我?”

  傅诚抿着唇,犹豫地点了点头。陶莹挑了挑眉,视线落到他握着书袋的手上,白玉手指冻得通红,鼻尖也通红,面颊有皲裂的迹象。

  不知道在寒风中站了多久。

  “外面冷,进来说吧。”

  ……

  陶莹将傅诚安置在前厅,顺手在炭盆中生起火。

  火光辉映,鲜浓的眉眼静谧疏落。

  稳稳如青山。

  她起身,负手站在窗前。

  闲看落雪。

  若非昨日之事,她差点忘记了这一处宅院。

  当年霍平川流放,因是服役的犯人,甚至不够格和其他城门校兵一起住,只拨了他一间摇摇欲坠的凉棚。后来她和师弟们在凉棚的基础上帮他砌土修墙,总算建了一间能够遮风挡雨的屋子。

  两人谈婚论嫁时,这一间小屋显然无法住下新婚夫妻,让霍平川住进陶家也不合适。陶莹便出钱置办了一套二进小院,拜托亲友按照霍平川的喜好仔细布置了,只待婚后,两人便住进去。后来霍平川毁婚,栾金慧气不过,连带着觉得宅子里晦气,第一时间将小院卖了,添了钱给陶莹买了一套更好的宅子。

  也就是现在这间。

  虽然还是两进,但前任主人是江南来的行商,那行商家财颇丰,行事低调,然而因长年驻此,便置办了一家宅子,行商轻虚饰而重质地,因此家具采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铺墙的砖石也是特别绘制,内里陈设素雅古朴,颇有江南园林之风,外面看不出来,住着才能显出别有洞天。可惜主人如此用心,宅子修筑后还没有住过人,便因为种种缘故急需用钱,不得已将它出手。

  这宅子淡雅素净的风格与原先的那一间的庄严沉闷天差地别。栾金慧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毫不犹豫地从行商手中买了下来。陶莹但凭栾金慧作主,只来看过一二次,好在她没有记错,不然走错了人家才真真不妙。

  这宅院想来这两年来一直都是栾姨在替她妥善打理,西北风沙大,可所有的家具器物归列整齐,上面只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再加上昨日傅诚又将屋院洒扫一新,沉寂的空间终于多了两分烟火气息。

  如今只她一人,不用再想尽办法避人耳目,不如在此独住,做事方便,而且也不用每日出城练功。

  陶莹目光落在院中。

  若不是西北养不活许多植物,其实可以在厢房窗边种一株腊梅,四周的院墙植满竹子,中间挖一方练武的沙地,旁边空出来支一扇葡萄藤架。她练武时,瑶瑶她们可以坐在窗前或者葡萄藤下绣花。

  冬来梅花香,四季翠竹青,葡萄香满架,对饮满天星。

  待屋中暖和起来,陶莹收回思绪,转身面向身后人,便见青年眉宇轻皱起,温声道:“体内蛊毒可有复发?是否有加重的趋势?”

  “未曾。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如何才能解开?”

  “还不知道,苗疆的蛊毒种类繁多,我也不是很清楚,得找人看看。”

  “下一次发作会是什么时候?如果发作,还会……” 

  “疼吗?”

  “其余旧伤,会因此加重吗?”

  陶莹看着他,青年耳廓发热,白净的皮肤如染瑰色,然而清澈明净的目光中充满忧虑和不安。

  她转回身,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昨日事发突然,可能我没有说清楚。你心意纯粹,我很感激,但我身边已有柳官……”

  “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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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成未来权臣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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