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宝光丹气2024-10-14 18:274,170

  “霍平苓!”

  “你别以为你是我的姐姐就可以口不择言,咄咄逼人,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霍平川脸色发黑,霍平苓不以为然,用更为冷漠的态度道:“是吗?”

  “你是想向崔毓说明我根本对他毫无情意,我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权势与他虚与委蛇,还是你想向崔毓告密我视他为乱臣贼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还是说,你是想向永祯帝揭发我与崔毓秽乱宫闱,罪不容诛,抑或是想检举我更名换姓埋伏在永祯帝身边其实是有所图谋?好啊,你随意,大不了咱们姐弟一起死。”

  “你!”

  “我?”霍平苓扬眉,“我如何?”

  “比起你这个骄恣自满,还自以为是、蠢钝如猪的废物,我霍平苓对得起父母亲族,对得起霍家列祖列宗,更对得起天地良心。我霍平苓问心无愧,虽死无悔!而你——”

  “情深似乎是你浑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可你也配谈‘情深’二字?”

  霍平苓唇角轻勾,露出不耻的意味:“我霍家一向出痴情种,父亲与母亲伉俪情深,多年来身边从不置婢妾,即便母亲驾鹤西去,父亲也从未动过续弦之意。大哥对心爱之人亦是一心一意,纵然后来天各一方,但大哥从未有所动摇,不远万里前去求亲。若非大哥染疫身故,他们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你呢?你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做着齐人之福的美梦,你连他们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竟也好意思自诩情深?”

  “母亲曾对二姐和我说过,若无我们几个,父亲战死沙场,她必追随父亲而去。你大概也不知道,大哥故去之后,他的心上人当场撕毁了大哥临终前写去退婚的信件,时至今日,大嫂仍以大哥的未亡人自居,为大哥守节着素,独居青庐。大嫂痴心不改,却从不曾标名义烈,与侯府亦没有任何往来。”

  “霍平川,你觉得也会有人情愿待你如这般坚定不移,生死不弃吗?”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

  霍平川手指微微颤抖,霍平苓仿佛看透他空无一物的内心,步步紧逼,直到将他逼入绝境。她的声音变得温柔亲昵,怀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先兆,如同幼时那个英姿飒爽却惯爱笑着捉弄他的三姐。

  可她每一句话都不再是玩笑,不再是捉弄。

  是蔑视,是不耻,是怜悯,也是……

  失望。

  “你曾经有过机会的。纵然你平庸无能却还狂妄自傲,可你也有过被人全心全意,不顾一切深爱的机会的。爱的不是别人,不是镇北侯府世子,也不是不明究竟的幻想中的影子,而是你霍平川这个人。”

  脱离一切富贵荣华,一切声名地位,一切虚幻妄想,爱的只是你霍平川。

  只是霍平川这个真真实实的人。

  霍平苓平静地逼视着他的眼睛,霍平川狂怒地退后一步,试图用冷峻的怒火掩盖满心的惊慌,试图抵消掉霍平苓对他“一无是处”的评价所带来的不甘,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发不出任何愤怒的声音。

  他吸了口气,双手在身侧紧握,试图开口说话,却终于在绝望中溃败。

  “你既然知道所有一切,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是在怪我?”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真相,我不会……”

  霍平川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嗓音嘶哑。

  “你不会什么?不会违逆父亲的意思与杜家结亲,还是不会天真地以为你心爱的杜潆柔弱可欺,还是不会将真心待你之人弃如敝履?”霍平苓几乎气得发笑,“到了现在,你还在推卸责任。”

  “看来师长对你的教导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扪心自问,父亲对你宽容,你却一向与父亲作对,可曾静下心来听父亲说过话,分析朝中的局势?过去你一意孤,执迷不悟,我只当你年少轻狂也就罢了。霍家横生变故,一夕倾颓,我以为你看遍世情冷暖,又在西北磨砺近三年,无论如何也应当迅速成熟起来,可西北的风沙也没能将你的狂妄自大洗去。自你回到华京伊始,你可曾主动来见过我,可曾问过我的建议?我无法自由出入宫禁,却也尽可能提前派人知会于你,杜家暗藏祸心,杜潆绝非良配,成婚一事务必三思,可你对杜潆旧情难忘,自作主张在金殿上请求赐婚。你要我如何阻止?”

  “你失圣心,依附于国师,我派人告诉你,永祯帝修道一事劳民伤财,不应民心,绝不可能长久,且国师高深莫测,心思难辨,只作权宜之计便罢了。你充耳不闻,上赶着为永祯帝兴修闻天楼一事鞍前马后,劳役民众。你要我如何阻止?”

  “后来你协助崔毓镇压白巾军,我也冒险派人传话于你,说崔家侵夺百姓,害徧生民,此事背后更是一滩浑水,切莫涉险,你也置若罔闻。如今民间都以为你与崔毓一丘之貉,就算是受过霍家照拂的北境百姓,也对你颇有微词。你又要我如何阻止?”

  “我只是……重振霍家的荣光。”

  “霍家的荣光从不在趋炎附势,逢迎帝心,更不在奴视百姓,草菅人命。你可以认国师为义父,可以与崔毓称兄道弟,必要时甚至可以与当年对我霍家落井下石之人谈笑风生,这些只是手段而已,都不重要,也不算错。”

  霍平苓仿佛没有察觉到霍平川遮掩在愤怒之下的寒战,收回无声凝视他的目光,神情冰冷而严厉:“我这一生或许无法再做回霍平苓,我可以借着屈姬的身份行走在阴暗之中,与阴谋诡计为伴。可你是霍家眼下唯一正大光明的子孙,你身上流淌着霍家人的骨血,作为霍家人,你要随时记住,永祯帝不是你的职责,梁室也不是你的职责,天下才是。”

  “霍平川。”

  “你已经让父亲和霍家蒙羞过一次,别再让他们蒙羞第二次。”

  ……

  “小姐,您又和侯爷起争执了?”

  “他从小就说不过我,想和我吵无异于自寻死路,更别说他自己行为不端,有何脸面反驳我的话。不过我的确骂了他几句,心里舒服多了。怎么,外面的人以为我们在吵架?”

  霍平苓莞尔,银珠睁大了眼睛,有些担忧的眼神中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旋即点了点头:“小姐去见镇北侯的阵仗大,说话间又闹出许多动静,就连飘雪从外面回来,也在悄悄问我侯爷如何惹了小姐不快,要不要告诉崔毓,让崔毓为小姐做主。”

  “飘雪倒是心思敏捷。”霍平苓扬起眉毛,“她哪里是要让崔毓替我做主,她是要拿我讨好崔毓,顺便探一探我和霍平川之间的龃龉究竟到了哪种程度。”

  “飘雪一向不露声色,近来也不知怎的,试探的意思越发明显,就连奴婢也看出来了,只能用话头应付着。小姐,飘雪不光屡次试探,手也越伸越长,先前她要奴婢将小姐妆奁的钥匙给她,小姐让奴婢给了,方才奴婢带傅贞去见完方清臣,正要带着她去见她的兄长,恰巧遇上飘雪回来,她不仅问东问西的,还想直接将傅贞从奴婢身边带走,奴婢跟她拉扯了好一番,后来假装生气才将她打发了。”

  “小姐,你说飘雪会不会看出什么来?”银珠忐忑地道。

  “应该不至于,我胆大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如果足够精明,便该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得沉住气,才能抓住我的破绽。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你作对,插手我的事情,不像别的,倒像是在一点一点试探我的底线。我猜,她大概背着主子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霍平苓的目光顺着纤纤玉指一道落在小腹之上:“不过不管她有什么心思,有她在,咱们做起事来总归有些束手束脚,已经忍了这么多时日了,是得尽快将这颗钉子给拔了。”

  “对了,你带着傅贞见到了她的亲人,她好些了?”

  “算是好些了,她见到方清臣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掉。可这姑娘真是个说不上来的犟脾气,不念人好,奴婢带她去见她的舅舅,她却以为奴婢要害他们舅甥,哭完了就要来和奴婢拼命。她的劲儿可大了,又掐又咬又蹬的,半点不像大家闺秀,倒像从前侯府后院里和奴婢互相扯着头发骂仗的那些个臭脾气的丫鬟。要不是旁边还有两个照料方清臣的婆子,奴婢可就被她掐死了,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银珠不悦地努了努嘴,又有些心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霍平苓温柔地笑了出来:“你从前脾气也不好。为了我,你和银环明明可以走,却也这般和别人拼过命的。”

  “若不是二小姐和小姐从山匪手中救下我们,银环和我早就没命了,我们都是自愿的。银环若在天上知道小姐离开了教坊,一定会很高兴的。”

  银珠秀气的眼睛又开始泛红,看着自家小姐神色中的怀念,吸了吸鼻子,振作起来,继续添油加醋道:“小姐,那傅贞奇怪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她看着我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好像我才是害她全家的人。好在有那两个婆子拦着,我好说歹说我对她没有恶意,又再三保证会带她去见她的兄长,才勉强将她安抚下来。可是崔毓的人将我们拦在了外面,她却以为我骗她,又拿眼睛瞪我,像是要将我活活撕了一般,害得我心里慌得很。”

  “她一个娇养在家的小姑娘,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我也觉得奇怪。傅家听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她父亲大小也是个官吧,她怎么这般厉害?她是不会说话,一双眼睛就能杀人了,她要是会说话,我肯定都不敢直视她。”

  银珠话里的不满显而易见,就差没有直接责备傅贞粗鲁,霍平苓笑了一笑:“难得听见连我们银珠都觉得厉害的小姑娘,走吧,我去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霍平苓打趣着起身,一边走一边道:“所以刚才崔毓的人没让你进去?”

  银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放低了声音:“不过外层的守卫情形奴婢都看清了。”

  霍平苓转身经过屋角。

  这点她倒不意外。

  只要崔家一天没拿到储位,什么都可能发生变数。如今凭白从民间冒出来一个皇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也足够崔毓紧张的了,他自然不容差池。

  霍平苓微微思索着,转身经过屋角,却见一个脸生的婢女神色慌张地路过,行走间带起一阵微风。霍平川向银珠使了个眼色,银珠立即会意,上前几步抓住那婢女的胳膊:“你是哪位大人派过来的,难道不知道这院子有贵宾入住,不能随意出入?”

  “对不起,我……奴婢不知。”

  婢女紧紧埋着头,银珠不依不饶地道:“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哪位大人身边伺候的婢女,我将你放回去便是了。”

  “我……我……”

  “不用废话,你直接去叫几个禁军过来,让他们带着人去各位大人院中走一道,让诸位大人身边的头领认一认,就知道是不是这家的人了。”

  霍平苓淡淡道,银珠应了是,正要拉着胳膊高声叫人,却见那婢女抽出藏在袖中的手,指尖颤抖着对准二人,语气中含着泪意:“别动!”

  银珠立刻挡在霍平苓身前:“你要干什么?谁派你来的?”

  霍平苓淡定地拉开银珠,视线看向婢女手中的袖弩之上,而后稍稍一偏,落在沾满血迹的袖口之上,最后才落在少女梨花带雨的面庞之上。方才这婢女匆匆经过时,她便闻到她身上的血腥气,她以为这婢女是杀手,而今看来,分明更像是一只茫然无助的小鹿。

  “你不是来刺杀我的?”

  虽是问句,却是以一种笃定的语气。傅贞微微一怔,指尖滴落的鲜血还热着,提醒着她不久前杀了人。

  “你这把弩做得很精致,自保有余,却不是杀人的利器,也许制造它的人没有想过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会动手杀人。你之前杀人用的是别的东西吧。”

  “别动!你们要是再动,我会杀了你们的。”

  霍平苓耐心地看着少女秀美之至,眼中的泪光决然而汹涌,也因为稚嫩善良而害怕犹疑:“我换一个问法好了。你来这里,是想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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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成未来权臣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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