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
宝光丹气2024-02-17 09:053,205

  “此话怎讲?”

  方清颜手中针线不停:“陶姑娘并非寻常女子,便说风骨伟岸,资质英奇,丝毫不输于男子,更何况陶姑娘性情沉稳从容,待人谦虚和善,处事明达敏练,进退有度,又极为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妾身确实很喜欢她。可是这样卓越的女子,配哪家儿郎不是绰绰有余呢?未必会耽于儿女私情。”

  “陶姑娘出类拔萃,可咱们诚儿也是温文尔雅、怀瑾握瑜的谦谦君子,很匹配嘛。”

  “陶姑娘今日还送了贞娘一把自制的袖珍小弩,那小弩是新制的,很是精巧,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的,贞娘很喜欢,妾身也去把玩了一会儿。”

  “那不刚好说明陶姑娘对诚儿有情,爱屋及乌?”

  方清颜轻轻摇头:“夫君还是没明白妾身的意思。”

  “陶姑娘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人,妾身之前不过提了一句,说贞娘自幼体弱,常年困囿家中,最是歆羡陶姑娘这样的奇女子。今日陶姑娘便送了贞娘一把如此精巧的小弩,说明她惦念着妾身的话。夫君你看,陶姑娘待妾身十分和善,待贞娘十分细心,那她待诚儿的好,到底是出于教养,还是出于对诚儿的情意,可不就是不好说?”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妾身见陶姑娘与诚儿一处时,举止极有分寸,并不像寻常女子沉溺情爱的模样。反倒是诚儿,情难自拔,是真的上了心了。”

  “我看近来诚儿神思不属,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傅峻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禁抚了抚额头,语气难免可惜:“为夫原以为这一双小儿女彼此情投意合,惺惺相惜。他们两情相悦,咱们也乐见其成,不妨挑个好日子去陶家提亲,先把事情定下来。等翻过了年,就得准备诚儿进京赶考的事情了。

  “谁能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如此说来,为夫着实开始担心诚儿了。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眼看着秋闱在即,虽则诚儿还很年轻,一试不第,来日还有许多机会。可若因此致使学业荒芜,岂不可惜?”

  方清颜闻言低了低眉,思虑道:“妾身倒是觉着,诚儿未必想走仕途。”

  “诚儿同夫人提过别的想法?”

  “那倒没有。只是妾身有这样的感觉罢了。”

  傅峻双手放在腿上,轻轻皱眉一吁:“诚儿从小就是一个聪明孩子,五岁入学,十二岁补府学生,十六岁乡试中式。我虽然青年中举,但自知才具平庸,后来侥幸谋得官职,所求也不过是竭尽所能,为治下百姓求一份安稳。诚儿和我不一样,他天资聪颖,绝非中材。我盼着他力争上游,非是盼着那一条荣进之路,而是盼着他以天下为己任,抗志浮云,博施济众啊。”

  “夫君盼着的是圣人出世,而不是孩子们的将来。何况,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纵然是圣人,也不能一力承担。”

  “诚儿自幼聪慧过人,自然也最是懂事,从来没让咱们操过半分的心。或许正是因为诚儿心中明白夫君对他期望深切,不愿意父亲失望,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方清颜轻轻一笑,傅峻搂过妻子的肩膀,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夫人提点得对,为夫是将自己未能实现的宏愿寄托在诚儿身上了。若诚儿果真志不在此,便由他去完成心中所想。只要咱们的孩子平安康泰,能让夫人不再如此劳累,为夫此生别无他求了。”

  “夫君为百姓父老奔走张目,忧天悯人,又如何不操劳?妾身才真是与有荣焉,甘之如饴。”

  夫妻两相视一笑。

  屋内的烛光忽而猛烈地摇晃起来,方清颜放下手中的绣棚,起身察看,原是窗框压得不实,四周有些漏风,只得临时用旧衣将缝隙塞住。

  “西北冬日寒长,还得要等上数月才能到春暖时节。夫人受累了。” 

  “都说西北苦寒,可妾身却觉得此间民风纯粹,人情简单,一旦心思安住,竟颇觉出几分归属之感。而且妾身来此不过月余,通身舒泰不少……”

  夜阑人静,傅家夫妻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傅家院落里另一间屋内,丫鬟傅欢睡在对床的小榻上,睡得正香甜,感觉到似乎有人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听见有一道声音轻微而急促在她耳边呼唤。

  “欢娘,醒醒。”

  傅欢撑起身子,迷蒙地揉了揉眼睛,便见小姐傅贞身上披着披风,手中举着一把烛台,瞧见她彻底醒来了,小声道:“欢娘,咱们走吧。”

  傅欢彻底从浓浓的睡意中醒过来了,伸手指了指老爷和夫人的房间,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

  “欢娘,我知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为我圆谎,我也不想刻意装病,不想欺骗父母亲和阿兄……”傅贞秀眸微微一红,“可若我们不去,他们会饿肚子的。”

  “他们是好人,不是坏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傅欢仍旧摇头,用手比划着,傅贞连忙道:“吃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去快回,再穿得厚一些,不会着凉的。”

  见傅欢还有些忐忑和犹豫,轻轻摇了摇傅欢的胳膊,恳切道:“欢娘你最好了,你就陪我去吧,求你了。”

  傅欢没有办法,掀起被子下床,走到门前小心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见院中一片安静,只有北风呼啸而过,剌得脸有些生疼。待确定傅家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主仆二人轻手轻脚地掩好房门,朝着县衙后匆匆走去。

  官邸就在县衙背后,中间有一道便宜连通的小门,傅贞和傅欢悄悄溜过这道小门,来到县衙后院里西侧的柴房里,刚一跨进门,便见柴堆里冒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一见到来人是她们,两眼瞬间冒出精光。

  “我俩都快饿死了,你们怎么才来?”

  其中一个小马驹一般壮实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在黑暗中呲着两排大白牙,露出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金灿灿的长命锁。

  另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也从柴堆下钻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掸了掸身上的碎屑,皮肤显然白多了,能在微弱的月色中看出脸蛋圆润的轮廓。 

  赫然是失踪多日的十九和小虎子。

  傅贞取出披风下藏着的饼,从傍晚到现在,饼早已凉透了,但两人饿得眼冒金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将傅贞手上的饼撕成两半,一人抓起一份,便狼吞虎咽起来。

  “还有没有?光这么一点儿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十九虽然觉得直接向别人要吃食与乞讨无异,但到底敌不过肚子饿得咕咕叫,有些别扭地伸出手道。

  傅贞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十九失望地挥了挥手,就地盘腿一坐:“唉,我就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不中用,连点吃的都找不着。”

  “老大,这么说话也太难听了。”

  小虎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咱们去傅大人家里偷吃的,不也没有偷着吗?还被人家姑娘给发现了。要是没有人家好心放咱们一马,又给咱们送吃的,咱们可就真的饿死了。”

  十九一噎,变得心虚起来,猛地咳嗽了一声:“那,那怎么能叫偷呢?他们那些当官的天天欺压老百姓,他们家中的粮食指不定从哪里搜刮来的呢。我,我这个叫做……叫做替天行道。对,就是替天行道。”

  “唉,别说替天行道了,说好了闯荡江湖,结果咱们连高台县都出不去。”

  小虎子声音有气无力,十九想要说些提振士气的话,憋了半天,反倒也气馁下来。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他算是见识了。

  这个破世道,简直掉钱眼里去了,存心跟他过不去。

  小虎子这回倒是机灵点了,跑的时候带上了全副身家,可是就杨掌柜那两口子平日里抠门的模样,那一点点钱还不够他们多吃两顿的。好吧,他好歹身怀绝技,总不至于让自己和小虎子饿肚子。可是一出门,满西北都是爹娘的“眼线”,他们在甘州东躲西藏,还得想方设法找些可以果腹的活计。

  可是银子没赚着,还差点被镖局里的师叔师伯们逮到。

  他左想右想,想到阿姐曾说过,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干脆带着小虎子偷偷地折回了高台县。料他娘和他爹想破脑袋,也一定想不到他就在高台县,还藏身在县衙里。而且县衙里有吃有喝不说,他还能找机会偷偷溜回家,把以前外公和舅舅他们给的压岁钱运出来。

  小虎子爹妈抠门,他外公和舅舅们可大方着呢。

  他好容易找准时机回去了一趟,却发现他娘早就把他的房间大肆搜刮一遍了,里面空空荡荡,别说一个铜板,就是连一根儿草都没有给他留。

  回去是绝不可能回去的,他可不要被逼着和魏红瑚那个心机深沉的臭丫头成亲,可是不回去,他们又哪也去不了。

  想当初他还冲小虎子夸下海口,说要着带他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一齐替天行道,行侠仗义。可就如今这副光景,更像是他在吹牛皮。

  十九越想越丧气,正愁眉苦脸,一旁少女突然出声,声音照旧又轻又软,却像是哭了。

  “你们说得不对。”

  “我父亲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我家的米粮是父亲大人的禄米,每一粒都得来的堂堂正正。”

  “你……你们不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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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成未来权臣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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