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宝光丹气2024-10-27 10:236,062

  “昭仪想要的太多,能提供的却太少。”

  “或许对国师来说,这笔买卖的确不够划算。可我怎么向国师解释呢?”

  霍平苓雍容地在姚青羽面前坐下,双手落落大方地交叠着搭在身前,露出缠着纱布的皓腕,一截狭长可怖的焦黑的疤痕在纱布细腻的纹理之下若隐若现,蜿蜒到小臂。

  她平视着眼前这位虽然目盲却自来有神机妙算之名的年轻国师,他以方技闻名,向来不近女色,自然,她也并不打算靠女色蛊惑姚青羽。女人的身体在一定的程度当然可以迷乱人心,从而达到一些目的,然而愈是大权在握,愈不会为粗浅的欲望所折服,毕竟年轻貌美的皮囊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没有一个手中掌握权力的人真的会为了可以被随时替代的美色而放弃一切。

  红颜祸水,到底只是当权的男人们推卸权欲和贪欲的把戏。

  皇帝老儿是如此,崔毓也是如此。

  如果她是男人,她大概也会是如此。

  不过国师和那些虚伪矫饰的男人似乎并不完全一样。

  她能看得出他隐藏在与世无争的姿态下对权力近乎极致的把控,却看不出他对权力的私欲。若非他实在高深莫测,便是权力于他,不过也是达成某些目的的手段。至于权力本身,则并不那么重要。

  如果她赌对了,那么他们之间很有可能不会产生任何对立,甚至只要把握得当,他很可能成为她的助力。横竖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经达成的差不多了,父亲的冤屈,族人的性命,霍家的爵位,她已然竭尽全力挽救,镇北侯府兴衰成败不该再是她唯一的关注。她还这样年轻,老死深宫非她所愿,靠着美色与那些虚伪凉薄的男人奴颜媚骨地做戏也让她觉得作呕,父亲母亲更不是这样教导她的。

  既然如此,何妨一搏?接下来她搏到的每一分利益,每一点权势,都是额外的奖赏。

  只是如此一来,面对这样一个不可捉摸之人,倒不若坦诚一些。

  “这一次的确是我办砸了事,辜负了国师的厚望。我确实没有想到,崔毓竟会跟来西北,并且接到了魏吉那个阉人的传信,将傅家夫妻活活勒死在牢中,坏了国师救人的大计。”

  霍平苓说着,英艳逼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起初她并不知道傅家子的真实身份,然而从国师不远万里西行,亲自坐镇,他对傅家人的重视便可见一斑。她好容易有了与国师平等交易的筹码,精心准备良久,甚至不惜冒着被永祯老儿发现的风险,动用了父亲留下来的心腹暗桩,只为顺利远离宫城,将计策付诸实际。就差一步,却被崔毓毁了。

  这笔帐她迟早要找崔毓还回来。

  “不过,这趟西北之行虽然于国师的计划有损,却并非全无益处。”

  姚青羽依旧云淡风清,似乎对她口中故意挑露的话头根本无动于衷。霍平苓心下微微蹙眉,接着红唇扬起,换了一种说法:“世人都说国师通晓天机,尤工相术,我还记得我与国师第一次见面,那时我刚籍没为官妓,侍候在教坊之中,那些到教坊来宴会饮酒的官员最喜欢点我的名字。那些官员要我侍奉,不过是欺霍家落魄,女眷被迫堕入风尘,招接游客,谁都能够染指。我不是我,我就像是镇北侯府前被人撤下推倒,然后尽情踩在泥里的牌匾,从而获得无上快意。”

  “只有国师踏进教坊,不仅不要我卖笑陪酒,反倒留给我一句预言。”

  “国师曾言,我龙睛凤颈,是贵验之相。当日不过是一时困于浅滩,只要耐心雌伏,他日必一飞冲天,贵不可言。”

  “我想来想去,我身为女子,纵然再是富贵滔天,也左不过是侥幸求得了一位出色的丈夫或者儿子,借他们的势罢了。果然,不久我攀上了崔毓,后来又承蒙国师关照,为我与陛下牵线搭桥。可是天下富贵之人无出陛下右者,我如今虽被封为昭仪,却只是九嫔之一,上面还有四妃,四妃之上还有贵妃,贵妃之上还有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

  “而今后位空悬,崔贵妃独大。我斗胆猜测,国师当日预言我将贵验至极,岂非指的是我腹中之子会登临大宝,君临天下?”

  霍平苓修眉高挑,神采锐利:“明人不说暗话,国师心如明镜,手眼通天,料想我和崔毓有私瞒不过国师,我不妨有话直说。国师有所不知,我已然怀有身孕,崔毓此番能来西北,为的正是我腹中之子。崔毓和崔婉早有嫌隙,六皇子对崔毓这个舅舅也并不尊崇,崔毓想要一步登天,势必会甩开崔婉母子,对崔毓来说,我腹中的孩子是他取代萧梁江山绝佳的工具。崔毓自以为可以掌控我和腹中的孩子,殊不知我与他不同,我没有不臣之心,一则是想求一条生路,得已从崔毓兄妹的威胁中脱身,二则——”

  “不瞒国师,我自幼便跟随父亲和兄长上得战场,自认巾帼不让须眉。虽然如今我不得不以色事人,但我并不认为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霍平苓自信将话挑得十足明白,就算渊深难测如国师,面对这样一个为表诚意而轻易暴露弱点和野心,甚至不惜亲手送上命脉的棋子,不会舍而不用。果然,话音刚落,便见对方意外地挑了挑眉:“原来昭仪想取代崔贵妃,并不是想要改朝换代。”

  “自然。”霍平苓道。

  “崔婉虽然得宠,却并非中宫皇后,六皇子非嫡非长,又向来骄奢淫逸,劣迹昭著,非人君之资。我想要取而代之,连以庶夺嫡,祸乱朝纲都谈不上,应当不算是非分之想吧?”

  “崔毓狼子野心,崔婉贪婪无度,我与崔氏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我与国师之间未尝没有共通之处,否则国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霍平苓胸有成竹,姚青羽指骨轻扣在扶手之上,从容启唇:“昭仪开诚布公,若我再继续拐弯抹角,倒显得我推三阻四,欲擒故纵。”

  “不知昭仪打算如何处置腹中的皇子?”

  “这个孩子,他可以姓崔,也可以姓萧。只要国师愿意,他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谁都不是。”

  “昭仪方才还说,需得仰仗这个孩子。”

  “国师此言差矣。”霍平苓微笑道,“我听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子烂了,结出的果也是臭的。萧家富有天下,永祯老儿却荒淫无道,以至天下疲敝,民不聊生;崔氏贵为外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贪猥无厌,谋国不忠。既然这个孩子投胎到我腹中,恰逢其时地予我许多便利,也算是孝养报答了他的母亲,我也不是多么狠心的一个人,自然会用心教养,但他的父亲实在没什么好资质。我不清楚我能将他教成什么样子,与其拿至尊之位作赌,倒不如选用贤能。我的孩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孩子认我做母亲。国师觉得,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霍平苓微微一怔,姚青羽抬手指了指窗外,淡然道:“日月之尊至高,天下有圣主如日高悬,便有天后泽披四方。我是说过昭仪乃贵验之相,却并非凭借他人之势。”

  “昭仪之贵,悉出于己。”

  霍平苓听出姚青羽话中之意,心头震撼之至,为免表露得太过震惊,只得假意捂唇稍作掩饰,但到底忍不住倾身向前:“国师此话何意?可否详解?”

  “昭仪是聪明人,自然无需我多说。”

  霍平苓索性不再伪装,长眉蹙起,眉眼凛冽:“可霍平苓已死,屈姬官妓出身,如何做得母仪天下的皇后?永祯老儿虽然荒淫无道,却并非一味贪恋美色之人,他注重门第,却又疑心深重,否则废太子和先皇后不会先后被他逼死,这些年来崔婉也不会削尖了脑袋想要位主中宫而不得。”

  镇北侯府也不会因为替病重的先皇后求情而被永祯老儿借势打压。

  最后落得抄家籍没的下场。

  “镇北侯霍震一世英烈,后始承其父之姿,幼有谋略,少年因其父蒙冤而迫入教坊,然后心志坚毅,忍辱负重,几经辗转,终执掌凤印,母仪天下。一生历梁室四任皇帝,两朝居于太后之尊,一朝临朝称制,抚育幼帝,废乐营,谏连坐,提拔女官,善待官婢。”

  “亲征南境,交通各国。”

  “四朝两尊,四海咸敬。”

  “霍平苓如何,屈姬又如何?为天下人谋,为天下女子谋,功载史册,彪炳千秋。皇后是镇北侯府的三小姐,还是教坊出身的屈姬,果真有分别吗?”

  区区数语,霍平苓早已被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所淹没,一时失了言语,只能错愕地听着与自己一般年华却超脱尘世的年轻国师继续道:“燕雀焉能与鸿鹄齐飞?永祯帝配不上英主之名,霍三小姐却不必妄自菲薄,取崔婉而代之轻而易举。霍三小姐如今应当下定决心之事,该是究竟为自己筹算,为天下黎庶筹算,还是为腹中骨肉,抑或如先前所说,不拘骨肉亲情,只消以母亲的名义为膝下之子筹算。”

  “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霍三小姐觉得,是也不是?”

  ……

  渔老打开一丝窗缝,将屋内的浊气散去,又替姚青羽裹了一层狐裘,见他掩袖咳嗽不停,转身进内室去拿药丸,却见药瓶中一粒药也没有,忍不住皱眉:“仙师的药呢?”

  “早空了。”灵清灵秀各自抱着一箩筐草药打门前走过,灵清照旧面色老成,稚嫩的眉眼中掩饰不住担心,灵秀一开口就是告状,“自从师父动身来到这里,就一颗接着一颗地吃药,医官那边刚配出来的药也都给师父吃光了,医官也急得不行。”灵秀虽然一脸不高兴,却也知道告了状也无用,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人能管得住他们师父,只能从医官那里要来了草药,希望能尽快多研磨一些药粉出来交给医官炮制。

  灵秀抱怨完,认命地和灵清去了一旁研磨。

  “药没了可如何是好?”

  “这药本就治标不治本,若我真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这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必急于一时。”

  渔老默默将药瓶收好,摇着头叹气:“仙师看淡生死,小老儿自愧不如。可小老儿说句不中听的,天下大局重要,仙师的身体难道就不重要?若仙师有碍,这剩下的路该如何走?还有灵清灵秀,他们二人自幼被仙师抚育长大,到时候又该去哪里?”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天下也有天下的缘法,姑且尽人事,听天命吧。”姚青羽似乎能看到渔老满是皱纹的脸上无尽的忧愁,抬头面向他,微笑着道,“我答应渔老,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不再过问诸事,只安心清净地度过最后的时日。渔老也很久没有见过家人了吧,届时我领着灵清灵秀一起回渔老的家乡,诸事清闲,还望渔老莫要烦我们聒噪。”

  仙师是他一家的恩人,老婆子一直说要给仙师钓鱼做汤吃呢,说了多少年了。他既盼着有那么一天,又害怕有那么一天。

  渔老想到这里,不禁再次叹息了一声,道:“仙师为何要将天机透露给那位宫中来的娘娘?老朽看那位娘娘离开的时候满腹心事,会不会因为仙师的话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渔老的想法很简单,仙师非凡俗之人,能够窥破天机,可是泄露天机之人往往五弊三缺,他不愿意仙师过多地遭受上天的惩罚。而且仙师为了天下苍生已经心力交瘁,他也不愿看见仙师的辛苦筹划出现任何意外。

  姚青羽明白渔老的担忧,简单答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霍皇后的命运已然随着霍家的命运发生变迁,他只能因事制动。

  原本霍家起复之后,霍家族人自然一并被赦免,霍皇后也因此离开了教坊,回到了父亲身边,与家人并肩作战,抗击外敌,声名在外。并且因为霍家虽然被永祯帝厌弃,却还留有一线余地,霍家女眷也幸得霍震旧日袍泽出手相救,只作为教坊中的普通官婢,并不曾奉应朝臣,霍皇后也就没有与崔毓和永祯帝发生纠缠,更不曾在此时怀有身孕。

  如今霍皇后身怀六甲,不管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都已经脱离原本的轨迹太远。他不能确定霍皇后与崔毓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不能保证她是否会因为腹中的胎儿而改变选择,甚至成为下一个崔婉。他只能提前告诉霍皇后史书所载,却刻意模糊事实,至于霍皇后最后究竟会如何选择,他无能为力。

  不过,霍皇后今日的表态比他预料的好很多。

  也算是情理之中,一个能够拒绝他带她离开教坊的提议,委曲求全,只为了刺探消息为自己所用的女子,一个能够垂帘听政,裁决天下的女子,不当会为了丈夫子息而停下脚步。

  渔老面上的忧色没有减缓,往禅房里通了新鲜的空气,拉下窗户,加足了禅房内的炭火:“仙师已有整整两三日未曾合眼,又带着病来回奔波,先睡一会儿吧,小老儿替仙师守着外面。”

  姚青羽没有拒绝渔老的关怀,由着他俯身搀扶着自己起身:“傅兰舟的伤势如何了?”

  “听医士说,是皮肉伤引起的高热,只要伤口消肿愈合,高热便能随之退去。医士已开过药了。”

  “崔毓那边是何情形?”

  “魏国公亲自将那位娘娘送来,便立刻回转与镇北侯一道在高台县全县戒严,大肆搜捕。如今高台县被魏国公和镇北侯的人把持着,县里乱作一团,县丞一家因为失火一事遭到魏国公迁怒,全都丧了命。魏国公还发了话,如果找不出傅兰舟,便要就地斩杀那日在县牢前纠众谋反的百姓,一日杀五人,二日杀十人,三日杀二十人,不分男女老少。什么时候傅兰舟出来,他什么时候放人。”

  姚青羽扶着渔老的臂膀停下,渔老便知道仙师又休息不成了,沉沉道:“傅家出事之后,此前一直称病不出的甘州知州潘衡业倒是一反常态,亲自赶去高台求情。虽然魏国公不曾见他,但潘衡业是杜铭旧日门生,他直言要将此事上报天听。魏国公离京时掩人耳目,或许是被潘衡业威胁了一番,一时倒还未曾动作,只是没有放人。”

  姚青羽闻言,泰然自若的面庞上浮现出冷意。

  崔毓离开了华京,天高皇帝远,索性连掩饰也不掩饰了。他笃定傅兰舟身上带着伤,暂时无法逃离太远,必然藏身在甘州附近,故而用这种办法逼傅兰舟现身。

  “这甘州知州是个妙人,或许来日可以为傅兰舟所用,我们需派人留心。”

  继而接着道:“恐怕不是崔毓忌惮潘衡业或他背后的杜铭,崔毓嚣张不可一世,潘衡业出言不逊,他大概会直接杀了潘衡业,之后再随意找个由头处理了。我猜测,崔毓也没有想到此行一波三折,他带来的人手不够,不得不倚赖霍平川手底下的禁军。而霍平川投鼠忌器,不可能看着崔毓随意杀害朝廷官员,更绝不可能任由自己背上残杀平民的污名。”

  “只是崔毓强压之下,不知道霍平川还能坚持多久。”

  傅兰舟务必得尽快启程,崔毓也不能再留了。

  姚青羽淡声道,然而神色倍显冷俊:“渔老,吩咐下去,要医士加大药量,需得在两日之内让傅兰舟能够顺利上路;同时派人知会屈昭仪,我要她护送的人已经就位,让她想办法避开崔家的眼线和霍平川,将人平安送往华京。你再告诉她,此人今后会是梁廷的肱骨之臣,也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便该知道怎么做。”

  “还有崔毓。”

  姚青羽顿了顿,既然要提前解决崔毓,当然要一击致命,且务必给予崔家沉重的打击,否则崔毓一人死,崔氏群龙无首,或许反倒会让永祯帝对崔氏的忌惮稍事减缓,对崔婉母子生出怜惜也未可知。

  而且崔氏在梁廷内外深耕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不可小觑,一旦让崔氏及其党羽察觉到崔毓死得蹊跷,也极有可能骤生变数,凶狠反扑。他让定王作壁上观,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如此,只剩下唯一办法。

  姚青羽默然沉思,忽然听得渔老扶着他肩膀的一端暗暗使劲,另一只手则暗中蓄力,全然防备的姿态。

  随着渔老缓缓挪动脚步,他手上的力渐渐卸了,姚青羽跟着渔老的动作转身,神情间的肃然还未来得及消散,便听见魏红瑚压低了声音,然而言辞却没由来得尖刻,带着一种被信任之人欺骗的愤怒:“渔老武力顶尖,整个大梁也找不出几个,却连我的脚步声也听不出来。渔老一向不喜欢我,听不出师姐和我的脚步声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主子心上人的脚步声也听不出来?不该啊。”

  魏红瑚让出半个身位,露出身后女子英气而单薄的身形。

  “反正姚老大是将死之人,你直接带着傅诚走便是,我带走栾云策。师姐要辅佐定王也好,要争天下也好,只管去做,哪里守得那么多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规矩?为了一个要死的人所谓的筹谋,连他自己都看不到,我们又何必愚蠢地信以为真,凭白赔上许多人的性命?”

  陶莹听着魏红瑚口中的恼意越发加深,魏红瑚催促着要她也说些狠话,白玉珊拉住魏红瑚,却被魏红瑚袖手甩开,冷笑个不停:“大家伙想问谁便赶紧问吧,等姚老大一死,我们这里可没有帮大家伙避灾去难的大善人了。”

  陶莹望向姚青羽瘦削苍白得近乎突出的轮廓。

  与其说他被渔老搀扶着,不如说他整个人被渔老抱在怀中,只靠一只手掌勉强撑住轮椅的扶手。

  良久,她利落而艰难地开口。

  “高台之困,我有一个办法。”

  “或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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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成未来权臣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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