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宝宝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否认之意,“是又怎么样?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我是替天行道。”
熊鹏飞沉默了,他想起听有人说起,今天一早在望海楼教堂发生了一起刺杀案,凶手也是个和关宝宝一样,半大的孩子,说不定,便是他的同伙。
“关宝驹,你听着了吧?真打算帮这个杀人犯吗?看在咱俩夫妻一场,我再奉劝你一句,别插手!今晚车站外还有不少我们的人,你若是帮这小子逃脱,我敢肯定,你一定走不出这车站。”
“你们的人?”
“爹,他们都是狗汉奸!你若是非要帮他们,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熊鹏飞不能确定两人的话孰真孰假,他不能让自己卷入这场无端的混乱中。
他正思索着对策,审讯室的大衣柜里,突然传出来了一阵敲打柜门的咚咚声,刚开始微弱、断续,后来越发激烈、连续,似乎还夹杂着人的呼声。
窗缝入风,灯影摇曳,审讯室中的气氛显得诡异起来。
熊鹏飞和关宝宝不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瘌痢头罗福星,被熊鹏飞打晕,又被关宝宝拖进了柜子。此刻他似乎已经醒来了,一旦他被发现,必定会说出熊鹏飞的身份。
不明真相的郭春花惊恐地看着柜子——
“什么东西?”
她一走神,关宝宝突然就扑了过来过来,从裤腿里拔出了一根冰锥,对着郭春花的胸口就扎了下去,手法干脆利落,一看便是要置郭春花于死地。熊鹏飞见状,突然扬起手,一只铝壶从他手里飞了出去——那壶口又粗又长,被郭春花真当做了枪。
铝壶砸在了关宝宝手上,关宝宝手吃痛,冰锥从郭春花的手边划过,在她手上划出了长长一道口子。
“你为啥帮她?”关宝宝愤怒地看着熊鹏飞,他手中冰锥已经掉落在地,摔碎成两半——那是他先前在外面用冰柱子磨出来的,一直藏在棉裤的夹层中,周围温度极低,那冰锥本就冻得坚固非常,一时间也难以融化,在关外,他便是常年用这种方法,随手取用武器。
郭春花捂住伤口,痛的龇牙咧嘴。方剑持趁机拦在了两人之间。
“你们两个是死是活,我不在乎,但我不能让任何人耽误我今天的行程,警察已经认定你们两人现在是我的老婆儿子,在封锁解除之前,你们都乖乖得把戏给我演足。等封锁解除,你们要抓要逃,各凭本事,我谁也不干涉。否则,就鱼死网破,不用等我动手,那个警察也会先把你们两个,抓回公安局去!”
关宝宝低着头,还在因为熊鹏飞没有帮他而发脾气。
郭春花找来几张纸抱住了伤口,突然笑起来,“我没意见。反正要死就一起死,谁都别想好过!”
关宝宝虽未回答,也默认了,他转头往柜子去,拉开了门栓。
瘌痢头罗福星被五花大绑,蜷缩在里面,他挣扎了半天,没了力气,此刻看到门开了,顿时又叫嚷起来——
“是你个小杂种?!快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把你们的事都告诉警察!”
这嘈杂声让门外的方剑持听到了,立刻敲起门来,“你们在干什么?开门?”
熊鹏飞急忙将门栓栓死。
罗福星还在大叫,“我艹你祖宗!小杂种!”
话音未断,关宝宝当机立断,捡起地上的铝壶就向罗福星脑袋砸了过去,罗福星还没来得及喘息片刻,就又昏了过去。血溅了关宝宝一脸,他随手拿那黑棉袄的袖子一抹,几乎没有半点表情。连熊鹏飞都被这孩子的狠厉吓到了。
郭春花不明真相地看着柜中的人,满脸惊讶。
门外方剑持还在敲门。
关宝宝捡起先前掉落的那把凶刀,想也不想就要往罗福星胸口插过去。熊鹏飞急忙将他拉开,“别多生事端了!”
关宝宝想了想,扔掉了凶刀,他看了熊鹏飞一眼,仍不跟他说话,似乎还在因为之前熊鹏飞没有帮他的事而赌气。
熊鹏飞拿纸将罗福星的嘴堵住,重新塞回了柜子。
“咣当”一声,方剑持一脚将门踹开了,屋内一团狼藉,熊鹏飞恰好同时将柜门重新关上了。
方剑持看着地上的凶刀,郭春花手上的伤,怀疑地问熊鹏飞,“我刚听到谁在喊叫,什么小杂种?”
熊鹏飞嘻嘻一笑,“老方,我刚才训儿子呢。”他绘声绘色地跟方剑持演绎了一番刚才的经过,如何连打带骂教训儿子,关宝宝如何吵闹任性,自己又如何拿刀威胁,把这出家庭伦理戏几乎说成了武侠小说。
方剑持无心听熊鹏飞继续啰嗦,他看看时间,车或许就快要来了,他让熊鹏飞带着三人去候车室等待。
“老方,你不是说不许我离开你的视线吗?怎么一会儿功夫突然通情达理起来?”
“怀疑你,更多是因为你这人诡计多端,满口胡言。但案子查到现在,情况已经清楚,嫌疑人也已经抓获。没理由继续追究那些细枝末节。”
熊鹏飞对方剑持突然的转变有些摸不清头脑,甚至担心这仍然只是一番试探。
“你确定?都查清楚了?”
“清不清楚的,只是本官一句话的事。”他突然叹了一口气,“越查事就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事没个头,总我一人纠结,也没什么意义。我把你们叫到这里,本来是因为心中始终有个疑问没能解开——关宝驹,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我很想从你老婆孩子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过,眼下这都不重要了,北平过来的路线已经通了,车应该马上就来了。”
熊鹏飞听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的目的就是这样,尽快结案,顺利上车。
“太好了,这夜太冷了,我几乎一刻也待不下去。”
熊鹏飞正要带着郭春花和关宝宝出去,那罗福星所在的柜子该死地突然又传出了“咚”地一声响动。
方剑持之前就在柜子里听到了异样,当时他以为只是东西掉了,全然没有理会,可又是一声,他不自觉警惕地看着柜子。
“怎么回事,你们听到了吗?”
“兴许是刮风吧,或者是里面东西掉下来了。”
郭春花突然笑起来,“警官,今晚这车站里,死人太多,怨气太重,恐怕是闹鬼了!”她说着故意看了一眼熊鹏飞,似是在挑衅。
她话音一落,柜子立刻又咚咚地响了几声,祝福不知内情,被郭春花吓得汗毛直立,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方剑持手不自觉往腰间枪匣上摸去,他屏息凝神,一步步凑近柜子。声音又没了。
“无稽之谈,你们女人就是大惊小怪,哪儿那么多鬼啊神的。”熊鹏飞瞪着郭春花,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多事。
可郭春花这人,偏偏就是吃软不吃硬,熊鹏飞越是瞪她,她就偏偏越来劲儿。
“相公,你瞧瞧那窗户多严实,哪儿来的风啊?这柜子一看就是老物件,听说,越是老物件,越是会吸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然,今晚这车站,怎么会那么多事。你说是吧警官。”
“妈,我害怕,你快别说了!”关宝宝嘴上说着害怕,表情却很是淡漠。
“我一介女流都不怕,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怕啥啊,要是不信,就打开瞧瞧呗。”
“老方,你可别信她,万一真有脏东西呢!”
“无稽之谈!”方剑持怒叱一声,看了祝福一眼,示意祝福去把柜子打开。
祝福迟疑起来,他看看关宝宝,小小年纪竟然全无惧意,自己战战兢兢未免可笑,这才壮了胆,去将柜子门栓拔掉了。柜门被弹开,方剑持提枪就对准了柜内,只见罗福星却歪七扭八地掉了出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熊鹏飞和关宝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