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珍哭着打到崇圣堂,莉莉拿着话筒光听对面的哽咽哭泣,不用交流就知道金家人发现了血衣。
她知道血衣是梁宏氷派人送去。
梁宏氷发现丁汉章没有继续找自己碰面,也没留下关于交易的只言片语,怀疑丁家人要把润成拖死,到时候怪到他一个人头上,便不再替戴安顾虑什么婚姻之事。丁家人不还钱,那就金家人还,金家跟他没往来,反倒可以毫无顾忌地开价,反正是金润成背弃在先。
电话那头哭完了,莉莉不问什么,直接告诉慧珍血衣是梁宏氷派人送来的,让二老爷直接与梁宏氷对话。既然已经上门送血衣,证明梁宏氷也等着见金家人。
但二老爷没打算见梁宏氷,得知血衣是梁宏氷寄来后反倒不追究儿子的下落了,先把戴安找来询问情况。
戴安心里有愧,毕竟是她先同意润成掺和做多头,便没有在二老爷面前提及是润成玩弄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只说玩投机就是有风险,梁宏氷欺人太甚。
谁知她这番委婉反倒让二老爷得寸进尺,言辞之间都是拐着弯指责戴安带偏了润成的路,润成先前根本不玩投机,怎么一玩就要玩个翻天覆地?
戴安心里不痛快,但面上还留情,说她好心好意让润成搭顺风车,润成过河拆桥怎么成了她的错。
这句话没有抱怨和贬低的意味,语气也很柔软,戴安觉得自己在撒娇,但她忘记二老爷是个道德家,一听“过河拆桥”四字立马怒发冲冠,认为儿子被诬陷有道德问题,等于家风受辱,二话不说拂袖离席,请新上任的张管家把戴安送走。
戴安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找二奶奶讨要公平。
二奶奶宽慰一番,觉得此时重点明明是救儿子,现在何必为这种小事闹别扭,二老爷是个犟脾气,也只能劝戴安委屈一下,请她爸爸和二老爷共同商议如何赎出润成。
戴安虽然火大,骂二老爷是个迂腐顽固散发着霉臭味的老古董,但她还是想要润成这个丈夫的。她带着委屈回家,把委屈藏在腮帮子里,暂且不发,跟丁汉章说金伯伯已经知道润成被梁宏氷绑走,但并未责怪她,只是救子心切,不知如何与梁宏氷打交道,请爸爸帮忙,两家合力救出润成。
无论是戴安还是二奶奶都低估了两边家长在家风问题上一较高低的决心,以为两人碰面不多时就能商讨出赔偿的具体事宜,但实际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两个大家长一见面就开始争论谁该为这件事担责。
二老爷不信是润成毁了戴安和梁宏氷的投机生意,认为戴安在其中暗做手脚,润成卷进事端莫名扛下黑锅被梁宏氷绑架,戴安,或者说是丁家必须负全责。
丁汉章当即反驳,他是看在女儿的情面上才不计前嫌决定前来商讨救人之事,润成分明是自己坏了规矩作茧自缚,还连累戴安被众人非议,他没找金家算账已是大度至极,二老爷怎么好意思把责任推给戴安?
两人会面不过半小时就不欢而散,令二奶奶和戴安还有一众兄弟姐妹干着急。
二奶奶和二老爷说不通,便转向泽成恩成,请他俩找中间人疏通关系,梁宏氷要多少她就给多少,她准备把半辈子攒的私房钱全都掏出来,只要润成平安归来。
泽成恩成面上都演着对兄弟安危的焦虑担忧。泽成向二奶奶承诺就算把省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三弟,他和恩成都知道这承诺是个屁,只有二奶奶当真。
泽成前脚许下承诺,后脚就去上海看女学生游泳比赛,反倒是没有表态的恩成切实想法子救人。
恩成思量一番,认定三哥不能死,死了泽成独大他捞不到好,他先前可是和泽成斗过法的,只是暂时因润成的背弃才和泽成结盟,若此次在他的调停下润成得救,往后兄弟里的主事人还能不是他?
这不是异想天开,因为恩成的交际圈里还真有能和梁宏氷搭上话的人。
他有个大学同学的小叔叔和梁宏氷是陆军讲武堂的同学,他宴请这位小叔叔,好吃好喝好用好耍的一并奉上,痛哭流涕地讲述他和三哥哥从小到大的温情往事。
虽然三哥哥好吃独食,办事不顾他人利益,常有纠纷,这次终于栽了跟头,但哥哥终究是哥哥,作为弟弟怎能见死不救呢?
小叔叔被两兄弟的手足情感动,拍拍胸脯表示一定帮恩成把话带到。
结果东西收了,人也确实去找梁宏氷了,但恩成迟迟没等到梁宏氷方面的回复。
但说完全没有回复也不算准确,梁宏氷还是知道金家有恩成这号人存在的,因为莉莉在小叔叔上门前就跟梁宏氷提过,“恩成泽成这俩兄弟巴不得润成死了交易做不成,梁团长不必听他们啰嗦,只等金卯生和丁汉章的行动就好。”
小叔叔跑来废话后,梁宏氷不想再被与此事无关的无名小卒纠缠,又在莉莉建议下派人不留痕迹地把恩成负责的药房仓库“礼貌”地洗劫一空,算是对恩成的回复。
接到药房经理的致电,恩成急忙赶到仓库,在空旷的墙面上发现一排歪歪扭扭的大字:“做人还是要地道”。
恩成揣摩半天也没揣摩出自己怎么个不地道法,过了几日他发现这“不地道”竟是被凭空造出来的。
金府上下广传他的谣言,说他不想让润成活着回来,就去买通人激怒梁宏氷。
恩成憋屈地给自己两巴掌,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活该好心被当成驴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