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这会儿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她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事情的发展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结束得很……突兀——就在萧应乾飞身那刻便发现先前安排的暗卫已经出手,当即定神了几分。而小七和小八不愧是个中好手,训练有素,都百分百遵循了保护魏采卿的指令。
当那贼人出现在前方引起骚动时,两人便意识很到位地靠近了魏采卿所在软轿,因此即使贼人抓她这件事有些突然,但多少也有一定预判性,所以当那把刀刚横上魏采卿的脖子,小八手中的暗器几乎在同一时间飞掷了出去——小七默契十足地绕到了贼人身后,在暗器精准掷中贼人手背的那一刻,他迅速出手,从背后一击,并攀住贼人肩头将他擒拿开来,随后用巧劲推了魏采卿一把,将她准确无误地推进了正张大嘴巴打算尖叫的夏禾怀里。
魏采卿惊魂未定又莫名其妙地和夏禾相对无言对视了一眼……
魏采卿:“……?”
夏禾:“……??”
嗯??剧情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而这会萧应乾刚借力踩在二楼的屋檐之上,事实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街道的突袭事件,无人关注他,只见他将外袍一褪,不知道从哪摸出个面具戴上,随之便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奔那贼人,冲着他直接就是一脚!
那贼人顶着个老人的假脸,但衣衫之下倒是四肢有力、肌肉偾张,如今却被这一脚硬生生踹出了个六七米远,只听得他闷哼一声,似有一口老血涌上喉间。
萧应乾也不知那刀怎么看着那么刺眼,好像下一刻就要扎在他心头上一样,因此这一脚踹下去大有泄私愤的情绪,随后倾身而上,密集的攻击如同雨点般又快又狠地落在对方身上!
嘴上还要宣泄情绪,“你这狗爪子敢碰她?谁给你的狗胆!”
“小爷我都没这么干过,你居然敢?”
“玩刀?小爷玩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
“有本事冲方仲离去,你倒挺会拐弯!”
“不会做人,爷来教你!教你!教你!教你……”
小七:“……”好暴力好血腥好阔怕!
然而他也不闲着,有意挡在了萧应乾之前,保持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群侍卫也是被眼前的变故弄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安抚了马匹,下马后径直走来的方仲离清冷的声音传来:“全都给我拿下。”
萧应乾这才意识到可能玩脱了,瞥了眼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贼人,又狠狠补上一脚,随后和小七交换了个眼神。只见一身黑衣蒙面的小七突然原地挽了个剑花,扰乱注意力后突然从怀中出揣出个烟雾弹,听得轰一声,所有围上来的侍卫视线被短暂遮挡,当烟雾散去,人早没了踪影。
独剩下那做过伪装的贼人一张人皮面具堪堪挂在脸颊边,半边脸肿得跟包子一样,要死不死地躺在地上,嘴角挂着残血,整个人灰头土脸,咳……惨不忍睹。
有侍卫小声议论,“看着挺结实的,怎么这么不抗造。”
你行你试试。
没来得及出手的小六默默站在楼上观察了一番形势,随后叹了口气,跳到屋檐上帮他家二爷捡起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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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离蹙眉看了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贼人,视线挪向他手背,发现这人连手也做了伪装,所谓欲盖弥彰,反倒间接证实了此人的身份,这八成便是昨晚那杀人性命的狂贼。只是不知其为何这么做,要想要弄清楚缘由,这人就必须活着,因此方仲离微微敛目,偏头问,“仵作可还在?”
亲眼目睹了白马被砍了一刀的仵作尚在震惊中没有回神,就被侍卫推送着上前,往地上一看,“这……”这人没死啊,不合规矩啊……
“请医怕是来不及,劳请先生帮忙看看他是否有致命伤。”
唔,这倒未完全脱离他本职工作,仵作依言上前检查了一番,只见这人伤痕累累,除了第一脚踢断了两根骨头,其余全都在又痛又不伤人性命的部位,他心里有个大胆的揣测,人有可能是痛昏过去的。
“禀大人,肋骨断了两根,其余皆不致命。”
方仲离点了点头,便示意把人抬回府衙暂且扣押,待人清醒了就让致富开堂断案,至于伤势,既然不致命,痛又何妨?待交待完后,他这才将注意力勉强分了些给魏采卿——
这姑娘刚挣扎着从轿子里钻出来,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模样,狼狈得来居然还有点好笑。方仲离不合时宜地勾了勾嘴角,随即压下所有情绪,不失礼数地询问了一句:“魏小姐可还好?”
魏采卿扶稳了夏禾站好,手里还没忘拎着那个食盒,顺了口气,这才回道:“不太好……”感觉错过了一场好戏。
方仲离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万幸未受伤害。如有需求,断案时可否请魏小姐来府衙指证贼人?”
魏采卿朝地上的人瞧了一眼,娘亲耶,肿成这样怕是亲娘也认不得了吧!所幸她记性好,她一想起刚那把寒意逼人血腥十足的大刀,可是心有余悸,因此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用得上我尽管说。”
他点点头,又问:“刚刚出手相助之人,魏小姐可曾相识?”
啊对!刚刚出手相助之人!她有几分懊恼,刚刚那一瞬间,她还来不及想通发生什么事情,就感觉混乱之中有人冲上前喊了一句魏小姐,是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紧接着便是黑布罩头,随后那家伙不能她挣扎,领着她莫名其妙地转了一圈,人感觉又回到了轿子里。然后依稀听到几句轿夫喊“你是谁”之类的,接着轿子似乎被推着左摇右晃的,好容易扯开黑布,坐稳了爬出来,人却没影了!
太快了!没有一点点防备!想到这她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没见着。”随后偏头往楼上看去,有些好奇萧应乾在干什么,楼下这么大的动静,以他的性子,没理由不凑这个热闹的。然而窗口处却是空空荡荡,她撇了撇嘴,收回视线后,一双美眸坦坦荡荡地看着方仲离,“方侍郎还有旁的事吗?”
一副“有事快说没事本小姐要撤啦”的架势。
方仲离不知怎的就想起她看着他从前眼中有光的样子,竟有一丝丝晃神,但他很快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微微退开半步,“请。”
魏采卿朝他轻轻颔首,蓦地扬起一抹笑,拿着食盒拔腿就进了春满楼,人才到楼下,已张嘴喊了句,“萧二,我来啦!”拔腿就上了楼。
夏禾恨铁不成钢地跟了上去,走到方仲离前顿了顿,匆匆冲他行了一礼,为自家小姐的失态挽回些印象分。唉,多清朗俊逸的人儿啊,夏禾近距离瞧一眼都觉得脸红耳赤的,这可是众多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啊!怎么就摔坏脑子了呢,有朝一日您清醒了不得哐哐撞大墙?啊,小姐会不会责怪自个没拦着她点呢?
夏禾胡思乱想着紧跟上前,喊:“哎哟,您慢点啊小姐!”
方仲离立在身后,目送她们离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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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应乾悄然无声地从后门回了房,就瞧着萧六已经拿着外衫等在那里了,看样子似乎还要帮他穿回去……
“啧,”萧应乾皱起了眉头,嫌弃得不行,“脏!”
小六一副“我也没法子”的模样,“二爷,魏家小姐已经看到您了,待会儿肯定要来这里找您的。您知道她记忆力向来不错,上次辨土识花也是让人惊艳了一场的,所以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她肯定是过目不忘的。”
……真麻烦。
萧应乾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为了掩藏身份,因而毫不掩饰嫌弃地又把那个外衫穿了回去。
边穿还不忘交代,“待会儿那个黏人精要真是上来了,你可记得一定要大肆宣扬,小爷我胆儿小不敢出面救人,被吓着了,这会儿正在收惊。”嗯,刚刚小八做得很好,将她的视线挡得极好。
“就是方仲离表现得不好。”他嗤了一声,甚至能听出些优越感来,“刚刚那一刀怕是把他胆子都劈没了吧,哈哈哈,可惜不能当面好好笑话笑话他。”
“爷饿了,给人给送点吃的过来。”
“是。”
门刚一开,就听到楼下远远传来清脆的叫唤——“萧二,我来啦!”
小六一听,迈出去的腿又默默收了回来,回头见萧应乾好整以暇努力装出被吓的模样来,他垂下眼眸,决定视而不见。
戏过了,爷。
魏采卿是绝对的自来熟,再说她也不是装熟,真要追溯起来还是她五岁,可很奇怪,向来记忆绝佳的她,当年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约摸是年纪太小的缘故?
她微喘着一口气冲进了房间,“转性了啊,居然开门迎接我,”然而再一瞧居然淡定喝着茶的萧应乾,轻嗔道,“啊,你还好意思喝茶,你都不知道我刚刚遇着了什么事。”
这会儿萧应乾已经放弃挣扎了,要他装害怕还是难度太高,听这话他微微挑眉,满不在乎道:“你遇着什么事跟爷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老盼着我死了才好,刚刚我就差点没命。”她边说边把食盒放下,“给你带了好吃的,快尝尝!”
然而萧应乾语气却听着极其不悦,“记住,能要你小命的,只有爷!”
“知道了知道了,”魏采卿嗔了他一眼,自顾自也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喝就挑了挑眉,“这茶怎么还搁凉了?”
萧应乾手持茶杯的姿势微微一滞,“要你管,爷就爱喝凉的茶。”
“你喜欢就好。你不知道——”魏采卿活灵活现地比划了一下,做了个非常夸张的动作,“刚刚一把这么长的刀差点抹了我脖子,还好有人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你——”
他直接回了一句,“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来了三个人呢,我是说,你狐朋狗友这么多,有没有人听说过什么三人组合。”
“你见着人了?”
“没见着,但我知道是三个,弄轿子的一个,推我的一个,后来出手的还有一个……”见他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突然话锋一转,“刚刚我还受伤了呢!”
萧应乾已经不过脑子地下意识回了一句,“哪?”
回头捕捉到魏采卿眼儿眯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