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采卿实在是不懂,为何她们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方仲离。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承认方侍郎很优秀,但优秀不能成为你们老是提他的理由!说得我好像一直痴恋着他似的。”
两女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你不是吗?!
“而且,”魏采卿说得一本正经:“方仲离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两女持续震惊:他明明就是!
“完了,你们家小姐真伤着了脑袋!”陆安眉下了结论。
“对吧!”引起强烈共鸣感、以至兴奋过头的夏禾,在魏采卿警告的眼神下不敢再出言附和,只轻轻点头以避免太过明目张胆——对吧,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陆安眉紧了紧握着魏采卿的手,一脸诚挚,“卿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打着什么欲擒故纵的主意?”
魏采卿无奈:“怎么可能?相信我,我非常确定我此刻的心意。”
陆安眉一脸“别这样我都懂”的表情,看着她略表心疼:“我不信,卿卿,你瞒不过我的,你是不是被方侍郎的疏离拒绝给伤着心了?他对每个人都这样,你也不必过度介怀。”
“是呀小姐,方侍郎近日如常上朝,下朝后便待在府衙一整日,虽然没空来看你,但也没搭理其他女人,虽说昨日又有不长眼的媒人登了门,说是想给柳家的小姐说亲,但您放心,那人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出来了。”
“碰了一鼻子灰出来?那你俩刚刚着急得好像他今天就要娶谁过门了似的?”魏采卿竭力想证明她脑子没坑。
“还不是因为余素君?她娘和方夫人听说是待字闺中时就有交情,这不又上门找人家喝茶去了,想透过长辈的关系施加压力!表面上说得好听,说是要办个赏花宴,主动递帖子去的,其实呀,还不是想找机会把余素君和方侍郎凑成对?”
虽然她说得义愤填膺的样子,但魏采卿的内心毫无波澜。不过好友的一片好心还是非常赶紧的,她反手拍了拍陆安眉的手:“哇塞,好惊人的消息。”
“你怎的不问我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陆安眉“唰”一下抽出张精致的请帖,“因为我被邀请了呀!”
那她为什么没有被邀请……这种隐隐不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魏采卿撇撇嘴,“哼,赏花宴,还不又是要强行才艺表演、吟诗作对什么的,本姑娘没兴趣。”
她看向夏禾,“不是让你去打听萧二的消息?”
唉,萧二公子到底有什么好打听的?不就是每天无所事事,闲得要死?夏禾老实交代:“萧二公子也收到了邀请函,大概率是要去的。”
“什么?那我也要去!”魏采卿心想这才是她心上人呀,忙招呼夏禾:“你赶紧把我已经康复的消息放出去!说我老虎都能打死两只!”
作为唯一的密友,陆安眉也知道魏采卿和萧应乾的那些恩恩怨怨,并未太放在心上,还是说回了正题:“得了吧,余素君视你为情敌,别说打老虎,你哪怕会飞,飞起来打老虎,一打打死两只——她都不会给你发帖子的!”
“奇怪了,她视我为情敌做什么?她也喜欢萧二?”
“呵——”以为她故意胡扯打岔的陆安眉,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魏采卿的额前,“人家上赶着要嫁方侍郎的,不是明着暗着和你誓不两立来着?”
这余素君不会和她一样,也是障眼法吧?魏采卿犹豫地想。
说实在话,魏采卿这回受了伤,有些认知仍在重新建立的过程中,她隐约记得是有纠缠方仲离这么一回事,可为什么呢?她明明不喜欢他啊……不管了,想多了头痛,她嗤了一声,“我不管,我就要去!”
“去呗,看谁敢拦你!”陆安眉在她面前显摆显摆了沙包大的小拳头,她出生武将世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随之又宽慰了魏采卿几句:“你放心,咱们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的。唉,也不知道你走得什么运,方相国似乎特别喜欢你,你上次闯祸,全盛都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居然出面夸你坦率直白、不拘小节……他要这么夸我,这场旷世之恋就没你什么事了!”
“现在也没我什么事啊。”
“你就嘴硬吧你。”陆安眉只道她赌气,一副“我懂我都懂”“好姐妹一生一起走”的语气。庭院外候着的丫头见时辰不早,唤了陆安眉一声,她才又冲魏采卿笑笑,“好了卿卿,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我和盛都在等你归来!”
魏采卿早习惯了陆安眉的风风火火,爽快地和她道别,然后在小圆桌旁坐下歇脚,开口问夏禾,“说吧,这赏花宴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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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宴设在中秋前夕。
这天天气格外舒爽,魏采卿心情也格外飞扬,因为她——出门了!
刘大夫一直在那叨叨着“老夫未曾开过这些证明”“老夫如何证明”“你这是为难老夫”之类的,但还是略屈辱地在担保书上签下了他的名字,才得以提着他的探诊箱回家,临了还要吆喝一声:“老夫再也不来了!”
这话您都说了好几遍了!魏采卿才不受威胁,反正他不来,嬷嬷们也会上门把他架过来的,嬷嬷们架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
唉,有健康证明她爹才同意她出门啊喂。
魏采卿所乘的马车向来是略显张扬的,这和她的性子倒有几分契合,一路顺风顺水地缓缓停在了余府前。
哎哟,这骚包的颜色啊!门房远远瞧着这眼熟的马车,心里暗道了声不好,推了个新来的小厮去挡,那小厮尚未认完城内各家公子小姐的模样,慌里慌张地上前,刚站稳,又记起了管事教导的做派,挺直了背,便瞧见车上下来个红衣少女,一汪清透的杏眸,眉目含情,甚有灵气——这便是稍作打扮,此刻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魏采卿。
小厮看得两眼发直,回神后忙向前一步,微挡去路,堆满笑问:“敢问小姐可有拜帖?”
“怎的?”夏禾是个耿直的,在魏采卿的授意下,声音亮堂堂:“我家小姐这张脸还不能当拜帖用了?”
魏采卿恰如其分地展示她娇艳的脸庞,可不,此番她退隐养伤,不知江湖上可还有她的传说。
“这——”这是没有拜帖的意思,可脸又确实很好看……小厮没经验,求助的眼神忙往周边搜去,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一副绝不蹚这趟浑水的架势。
夏禾已耐不住性子,直接向前一步将小厮推开,反客为主地给她主子引路:“小姐,请。”
庭院里的菊花遍地金黄,团团簇拥在长廊两旁。
这些日子昼夜温差较大,日头秋老虎格外厉害,魏采卿褪去披风,只着了件薄纱长裙,与金菊两相交映,肤若凝脂。她头伤初愈,身体尚处在恢复期,一番行走下来,额前已渗出些细汗,如今两颊泛红,人瞧得很是灵动。
魏采卿可没把自己当客人,按捺不住性子左右张望了起来。
人呢、萧应乾他人呢?
只听见庭院南边的竹林处传来一阵高谈阔论,魏采卿停下脚步,定睛望去,只见为首之人丰神如玉,一袭白衣映衬得他品貌非凡,徐徐清风拂面,叶随风动,那人衣袂飘飘,却岿然不动,自有一番拓然之态。
魏采卿与他在一片苍翠中打了个照面,后者颔首示意,神态动作皆是不卑不亢,一分不差。
却有声音打破了这一眼对视——
“唷,早先不是传闻魏大小姐受袭病危吗?这才多少日子,就赶着见情郎了?”
应声望去,便瞧见白衣公子身后也有几人翩然而立。说话的人长发如墨,简单插着一支羊脂玉发簪,身着墨金色的丝绸长衫,此刻他下颚微抬,神色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嘲弄,然而眼神清澈,容貌迤逦,端着一副明媚少年的形象,只是嘴角的笑容又泄漏了几分玩世不恭。
魏采卿神色一亮,轻轻提起裙摆快步向前,与白衣公子擦身而过。
方仲离微微怔神,只感觉些许青丝撩起淡淡清香,又夹杂着些奇特的药香。许久以后他恍然忆起,只道这味道才是这记忆的开端……
那倩影在萧应乾前站定,声音清脆悦耳。
“你想我了吗,萧二?”
萧应乾一张精致俊逸的脸瞬间僵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