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行舟
谢十三2025-06-29 08:276,094

  

   第十五章 行舟

   一直到退入众人所在的山穴之中,周眠仍显得有些兴奋,她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凭良心说,喜乐难辨,她脑海中浮现出冯寸风临死前那个僵硬、惊惧的眼神,既觉得有些恶心,又有种藏不住的快意。

   但有一件事她是能够肯定的——那便是面前的石明月确实对她胃口,这场“戏狮”她们也确实配合无间、默契十足,石明月撑开皮子,拨动触须,模拟“怪物”的姿态行动,而她则伺机、专找那些刁钻角度,从预先破开的裂口处对敌人发动奇袭。

   效果奇佳。

   

   果然,冯寸风倒下后,外面乱了一通,她们听见了司空榴的怒吼声、叱责声——再然后,一切忽然安静了下来。

   

   司马静检查了地面,低声道:“水好似不再增多了,他们停手了吗?”

   李唐棣:“可能是暂时停下,终究还是要进来的,我现在只怕——”

   司马静道:“怕什么?”

   “怕豺狼刚去,又来虎豹。”李唐棣轻声道,“照你们这样说,这挖渠的有几个生面孔,并不是四家子弟、夺牌的人选?”

   周眠肯定地点了点头——她此刻不忙着清理身上,反而十分爱惜地在擦拭爱剑——闻言道:“我瞧得挺清楚,当头那几个年岁虽然同我们差不多,但我从未见过,绝不是太上峰我们这一批人里的。”

   李唐棣面色还有些苍白,略微咳了几声,道:“此间与外界并不相通,要进出只有黄泉路紫云道这一途,那玩意儿开起来那动静,十里八里都能听得见声响,因此不存在有人将外人带进来的可能——那么这群山之中,若说有我们没见过的同龄人,那便只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

   良久,司马静才低声道:“须臾宫?”

   

   皇帝与太子宫寝,自然是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无法涉足的,须臾宫太子殿中约有十数余仆从,另有四大掌事与其身边的仆从,加起来,也当有百余之数。

   “什么意思?你们是说这上头的六大掌事违背规则,自己特意跑下来干预夺牌?”周眠愕然道,“他们这么大的胆子不按照规矩玩,不怕万皇帝和太子发现后活剐了他们?”

   司马静轻声道:“我也知道这听起来荒谬至极,但若不是真的有什么依仗,似冯寸风、司空榴之流,又怎么敢直接在夺牌时肆意屠杀?”

   大家一起向李唐棣。

   李唐棣摸了摸鼻子,道:“叔父只传了纸条,我并未见到他人,但其余几名掌事是否亲自下山,我确实不得而知。”

   换句话说,李蛮春并未离开须臾宫,不代表其他三位也不曾,四大掌事,从前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如真有人从须弥宫上下来,就凭他们几个十余岁的少年男女,当真能抵挡得住?

   周眠撅起了嘴,老大不高兴地道:“我就说这劳什子的大会不是什么好东西,发起的颠三倒四,管事的莫名其妙,要公平公平没有,要安全安全也没有。”

   冯识以在一旁接茬道:“但是不参加的话,就没有舞狮子这么好玩的事儿了。”

   “好罢。”周眠认真想了想,下了个结论,“确实好玩。”

   

   两个少女蹲在一侧小声说话,司马静远远地瞧着,似乎想要过去,却又有些踟蹰,忽听一侧有人道:“真有意思。”

   司马静没吭声。

   此人之前拿他当饵的事情过去尚未有多久,此刻就像没事人一样过来和他说话,面皮不可谓不厚。

   李唐棣不以为意,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巴结这个石明月?”

   司马静没忍住道:“关你什么事?”

   “是不干我的事。”李唐棣笑道,“不过你看。”

   司马静还是没忍住:“看什么?”

   李唐棣:“自然是看她们俩此刻的动作,瞧上去也挺随意,是不是?”

   

   冯识以和周眠确实看上去姿态松弛,一个大喇喇坐着,一个半蹲着,正烤着火。

   李唐棣见司马静目露疑惑,淡淡笑道:“此刻我们已尽了全力拖延,只等我这位好堂弟赶紧打开机关门,但外面的人不过被阻了一阻,迟早还是会闯进来的,若在门打开前他们就进来了,那我们大概就只能上去拼命。”

   他指了指两个少女坐着的方向,接着道:“她们坐的这个位置,正在洞口附近阴暗处的死角,如有事变,那个位置必定头一个看见,你再看她们手上——”

   司马静照着微弱的火光望去,只见那柄软剑已回到周眠的手中,周眠正拿着它,百无聊赖地挑着地上的枯枝,而冯识以的手上,居然已套上了姜猫儿那个被扒下来的、带刺的拳套——大约是方才趁乱从冯寸风的尸身上顺来的。

   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有一些不适,冷冷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只是你或许也应当想一想。”李唐棣那色泽极浅的、似狐般的眸子真诚而略带讽刺地望着他,“你看,李森罗能作奇技淫巧、周眠胆大心细、我即便如今不良于行、仍可出谋划策谋定后动——我们几人都在冯寸风拿来的那张单子上,而你在这里,究竟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他没有说这个“她”是谁,目光却落在“石明月”的身上。

   司马静仿佛强忍着怒火,半晌,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低声道:“你就算再想不通,我人也已经在这里了,还是她亲自将我从水里捞起来的——你说的这些能耐,或许在旁人眼中是能耐,在她眼中倒也未必。”

   李唐棣柔声笑道:“你莫非觉得,美貌也是种能耐?”

   司马静颇具风度地朝他笑了笑:“李兄觉得,并非如此?”

   

   李唐棣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他咳得这样急、这样深,仿佛下一刻五脏六腑就会从口中喷涌而出。人人侧目,李森罗手上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了,他踟蹰又频繁地朝这边看,终于半起身,就要朝这边走。

   李唐棣却用手势坚定地制止了他。

   离得最近的司马静也没有动,只是冷眼瞧着,但周眠和冯识以的小声交流却被打断了,两个少女都被吓了一跳,一起转过头凑了过来,你一嘴我一嘴。

   冯识以叫道:“小李堂兄你怎么了——”

   周眠紧接过去道:“——听上去快要漏风了!”

   两个少女说完一起看司马静,冯识以眼珠子转了转,疑惑地问:“他怎么忽然就这样了?你们方才说了什么?”

   司马静:“......”

   

   他打定主意不开口、凤眼微垂、坐着的身姿笔挺,眼角微微发红,欲言又止。周眠见这情状这颜色,立时大喇喇地一挥手:“他漏风是因为受伤吧,又不是因为说话,哪有说几句话就教人咳吐血的呢?”

   冯识以又瞧了会儿两人,也跟着颔首:“有道理。”

   李唐棣:“......”

   司马静眉头微蹙,匀长的眼低垂,露出点只有李唐棣能瞧见能体味的笑意,两个人似乎都不耐烦再多看彼此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

   

   其中的曲折冯识以半点没留意到,就算留意到了,大约也看不明白,她就着从甬道淌过来的水擦了擦自己又油、又腥的双手,跑到李森罗身后。

   李森罗还在极其专注地听声,冯识以也不打扰,只是在旁安静地看,这姿态与她本身眉眼沉静又温润的气质相符,她看了半晌,靠坐在石壁边,开始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刻......或许是两刻,她重新睁开了眼睛,几乎是同时,冯识以、李唐棣、周眠甚至全身心扑在机关上的李森罗,一齐转过了头来——洞穴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响。

   声音震耳欲聋,一瞬间,就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仿佛在震动。

   李唐棣喃喃地道:“糟了。”

   

   甬道旁的石壁有石屑纷纷而下,司马静惶然道:“怎......怎么了?”

   李唐棣似笑非笑地道:“我们弄死了冯寸风,把幕后那条大鱼钓出来了——这掌力听上去至少有廿三十年的功夫,不可能是太上峰的人,多半是山上的人下来了。”

   司马静骇然道:“......哪一位?”

   须臾宫内除了六大掌事极其亲随再无旁人,而除这六人外,所有亲随、仆役,皆自小被封闭经脉、毁坏筋骨,绝无可能使用任何高深的武功,所以如今甬道外只可能是六大掌事本人亲临,司徒南、司马红榴、司空想、司寇明灭,加上李唐棣与李森罗的叔父李蛮春,加上......

   周眠在旁十分冷静地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冯寸风的父亲冯渊,为子报仇,火气大点、尚可理解。”

   地面震动仍在加剧,声音愈来愈近,司马静冷汗淌了下来,见周眠脚下不动面色不变:“人是死在你手上的——你不害怕的吗?”

   周眠无所谓地道:“此刻或许我怕,但我若活过这一遭,便是他该怕了——破坏此地的规则,随意插手太子宴,你猜,万倚楼会怎么炮制他?”

   冯识以十分赞同地道:“说得对!”

   

   两个人有意无意已朝甬道那侧靠近,司马静看得心惊胆战,只觉得下一刻就有恶兽会从那漆黑的甬道中扑出,偏生此刻,那头的李森罗忽而一咬牙,道:“一刻钟!再有一刻钟,我能打开这道门!”

   司马静精神方才一振,那头甬道碎石忽而激飞而出,如箭般朝几人袭来,他匆忙闪避、虽躲开了大部分,但脸上仍旧被砸了一下,而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甬道如蛛网般四散裂开,破出一个十余尺方圆的大洞,一个人站在破口之后,冷冷地看着洞内的众人。

   洞中原本只点了一小堆篝火,如今这明灭的火焰映在来人面上,约摸四五十岁年纪,面白无须,身形也并不十分健硕,但向前微微探出的右手,较普通人指长、掌厚些许,一双上挑的凤眼,与伪君子冯寸风有一两分相似。

   正是冯渊。

   六位掌事虽然不是时常下山,但每年年首、岁末考校时必定下山,此刻他面部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步踏入,也并不多话,眼睛往在场几个人身上一扫,脚步一错,直接就是一掌击出!

   这一掌打的正是站得最近的周眠,周眠既然站在了那个位置上,自然早有准备,右掌抬起来一架。她手臂纤细、人也较冯渊矮小许多,这一掌是自下而上斜斜对去,轻飘飘也没有任何力道。

   冯渊自然不会将这种小姑娘放在眼里,手掌顺势往下一压,周眠表情不变,手掌微微一动,那柄软剑无声地从袖子里滑了出来——这剑原本薄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缠在了手臂上,以衣物掩盖,此刻猝不及防忽然探出,正正撞在了冯渊的掌腹!

   这一击应变之快、时机之奇诡,简直闻所未闻。

   冯寸风那份名单果然没有虚晃一枪,单只这一手,这小姑娘便可见不简单!

   

   周眠的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但她这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忽觉得身体不受自主,一股强烈的罡风自剑传递至手掌,又延伸至身体百骸,手中本以柔、韧见长的软剑,竟然自剑柄出彻底弯折,她整个人继而被打飞了出去,落在丈许外的地上,一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冯渊站在原地不动,另一侧有人自动凑了上来,正是站在另一侧的冯识以。

   刚刚倒下的周眠大惊失色,大声疾呼道:“——别碰他手——”

   

   这话说得晚了些,冯识以身法够快,伸手也快,已触到了冯渊手臂。

   冯渊将周眠打出去后,掌势几乎没有停顿,如今冯识以手抓了上去,顿时一阵剧烈的酸麻,这酸麻又很快变作了剧痛,她听见“咯噔”一声,眼睁睁看见自己一只手臂软绵绵垂了下去。

   她“咦”了一声。

   

   冯渊练的是外门功夫,这太上峰上的少年们都知道,只是这十余年来,他淫浸于这一双肉掌的功夫,又在“武林皇帝”的身边随侍多年,如今这一手“金掌”不仅能劈石开山,甚至已到了掌劲外化伤人的地步。

   冯识以被这一带,也向后退了几步,端详起这位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亲戚来——她原先在冯家就算是偏支,皇帝选人的时候堪堪卡着线选入来的——和自己确实也没半分相似。

   

   冯渊目光阴沉地盯着这两个胆大包天、敢与他正面对上的少女。

   资质确实不错,一个身法够灵巧、一个够出其不意,但这已经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今天她们注定都无法走出这个洞穴。

   他的目光转到在场的另外三个少年身上,轻蔑之色更甚,他们其中一个正在摆弄机关、一个半躺在地上,另一个站在原地,白色苍白、身躯颤抖,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图。

   而就是这么一群人,杀死了冯寸风,一个他虽无寸长,却恰好够用的儿子,实在教人恼怒。

   

   他向前走了一步,正准备再次动手,却听又是“咯嗒”一声,他一回头,见方才被他震断了一只手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左手捧着自己方才还软绵绵耷拉下来的右手,右手手腕已经重新能够转动,显然已经娴熟而迅速地接了回去;接着这少女就重新站了起来,眼中既没有惊惧,也没有退缩,但是有着真诚的探究与一丝丝的赞赏。

   她由衷地道:“好厉害的掌劲。”

   说完这句她就冲了上来,刚刚断掉的那一只手第二次一掌拍下,仍旧正对着冯渊那一双“不能碰”的肉掌。

   冯渊冷笑一声,掌劲一吐,本以为这少女的手又将如刚才一样断裂,谁知那少女的手腕灵活一转,居然贴着他的手臂绕了足一圈,自下而上从他肩肘下方穿出,凸起其中二指指节,撞在了他的腋下二寸处!

   这一处虽算不上死门,但仍是人的关节要害,寻常人被打中,少不得整个胳膊要麻痹半日,但她指尖触及之处却坚硬如铁石,接着“啪嗒”一下,手指折了两根。

   冯识以:“......”

   她愣了不过一瞬,等冯渊掌力一吐,她整个人又仿佛被线扯出去的风筝,轻飘飘飞了出去。

   

   冯渊冷笑,总算开口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倒真是滑不留手。”

   

   冯识以抬头,朝他微微一笑,也没低头,眼也不眨地又将折了的两只手指扳正,冯渊被那“咔哒”一声吸引住目光,冷不防有人从另一侧一剑刺来。

   剑仍旧是软的,被顺势从弯折的部分打了个结,从长剑变作了短剑,但锋利依旧,剑锋森冷,一如出剑人此刻的神情——正是方才被震出去的周眠。冯渊周身不动,反手抓住了剑尖,他的手掌似乎浑然不怕任何利器,趁势一甩,周眠连人带第二次被逼退。而就在她身形向后一退之时,借着她的身形遮蔽,冯识以又欺身而上,五指成爪,毫不留情,一爪向冯渊脸门上抓来!

   冯渊这才真正吃了一惊,脚步一错向后退了一步,伸手一架。

   冯识以这一下却是虚晃一枪,压根没再往前探,一见他这下意识抵挡的动作,手就收了,人也再度飘了回去,大笑道:“打他脸——他方才躲了!”

   冯渊:“......”

   

   他不再多话,掌心劲力一催,这会儿最近的周眠不由自主被这股虚劲拉近了足足七八尺,周眠也吃了一惊,将手中那团成一团的软剑挡在前头,冯渊心中刚刚暗骂了一句蠢货,周眠双手一开,不知道怎么一拗,那软剑竟然一断为二,两处尖锋直对着冯渊的头面刺去。

   冯渊立刻反手抓住两处断剑,正要故技重施,将她震出去,周眠却忽地朝它一笑,干脆利落地放了手。

   冯渊愣了愣,未来得及松手,身后冯识以已经重新欺近,一掌打在断剑末尾,将那剑撞开了几寸,直对着冯渊左目。冯渊被激出了真火来,横着另一支断剑打飞了这一支,一脚将冯识以远远踢了开去——再一转头,双脚被大力扣住,他这才真的一骇,低头一看,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李唐棣不知何时已到近前,抓住了他的双腿,喝道:“跳上去,打他天灵盖!”

   要知此人掌上功夫厉害,下盘却并未见得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李唐棣扑身而上,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冯渊若要摆脱他,必定要附身——但此刻有周眠与冯识以这两个小贼在,他如何敢暴露空门,行此险招?

   冯渊冷笑道:“小畜生,你装死!”

   他进来之前,原本最忌惮的就是李唐棣,但李唐棣一直躺在那儿浑身血迹、显然受伤不轻,两个小女娃的猝起发难吸引,他这才一时忽略了此人。

   李唐棣也冷笑一声,双手箍得更紧,同时双双吐完血的冯识以与周眠一边一个站起,冯识以一抓周眠手臂,将她抡了半圈,身形略微清瘦娇小的周眠顺势荡在半空之中,另一只手一抖,从衣袖里抖出尺余长一块烧得半焦的“怪兽”脊上软骨,人一凌空,那骨头抽直,如同长鞭,果然朝冯渊天灵盖抽下!

   冯渊举臂去抓那骨头,但又恐是什么奇门兵器,动作略微迟疑了一瞬,那骨鞭虽被荡开,但他额头侧边,却到底也被骨头上的反刺擦过,留下一条血痕。

   此刻他心中惊与怒兼具:

   这三个太上峰被圈养了七八年的少年少女,竟在几息之间,通过配合、应变,真真切切地叫他身上挂了彩。

   周眠一击得手,与冯识以一同退开,李唐棣也一拍地面,整个人雀翻而起,贴在石壁上,面色苍白,胸膛起伏,显然余力所剩不多。

   

   冯渊冷笑一声,忽然高声道:“进来!”

   

   一人缓缓自洞外走入,手与脚上皆绑缚着白色布条,上面仍有赤色染出,他面色同样阴沉,一双眼睛,从洞内众人面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李唐棣的身上,正是司空榴。

   冯渊厉声道:“把那开机关的杀了!”

   

   那头李森罗满头冷汗,不敢分神回头看一眼,此刻那盘着异兽的“如意钟”却在他手下发出一连串的鸣金之声。重重机窍互相咬合,那异兽的七八只脚顺向移动了寸许,紧接着,那巨大的“石门”发出一阵更怪异、厚重的声响来。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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