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十八章：我明明是跟着少爷上山的……
书接上回，前面讲到：
邻居覃家的神秘，再次引起了赵家的关注。
主仆两人正在筹谋，忽见二公子的书童撞了进来。
跌跌冲冲，急声呼救……
原来那赵路刚出听松小筑，就是一个跟斗。
好在小命还在，只是昏了过去。
至于怎么就人事不省了，他也实在没工夫去考究。
只是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竟还躺在门口小桥边，
这是个岔路口，一面拐向听松小筑去。
浑身上下，顿时一个激凛。
立刻想起了背后小筑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也不敢回头，也忘了疼痛。
一骨碌爬起，就往山下狂奔……
赵无求问出了个大概，就带着赵路来到宗祠大门牌坊下面。
这时候，不少下人聚来了。
赵无求好武，长工佃户中的壮汉都当庄丁训养。
一则，用于平素防匪防盗。
二来真有江湖活动，手边总得有点人头撑个场面……
赵贵忙着叫人，来得稍微晚些。
不过他叫来几个老妈子，手里都还拎着个净桶。
驱鬼要旨，全在污秽。
赵无求一看，不由得暗赞。
还是自己看中的管家，心思缜密。
若真对付鬼怪，传说之中最好镇以秽物。
刚才自己下令，倒是没想到。
现在既已齐备，胆气也就更足了……
“全都有了，赶紧走起！”
只见赵无求倒绰一根齐眉白蜡棍，这是他惯用的兵器。
一马当先，率领众人。
浩浩荡荡，直冲听松小筑的方向扑去……
到了那院门口，赵无求先做了个手势，让众人噤声。
听了听里面没动静，这才开始行动。
蹑手蹑脚，一步一步，挪进院子。
众人连大气不敢出一个，只是亦步亦趋。
但从姿态看，也都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不错，人鬼大战，难料胜负。
那个气氛，似乎谁憋不住放个屁都会随时会爆炸……
赵无求还不敢直闯明堂，摆了手势。
让赵贵带点人，去堵住后厨的门。
凝神谛听了好长一会，还是不见屋里有半点声响。
便就长棍一撩，一闪而出。
“何方神圣在此？”
棍起声响，大概也算是个先礼后兵的意思……
赵贵在后门一听，也立马发动。
带着人，哇呀呀一串乱吼，从后厨往前冲。
一个从后往前，一个从前往后。
最后毫不例外，两拨人在明堂的两端照面了。
然而四只眼睛一对，却是一下子都愣了。
其他的见了，也只能是面面相觑……
明堂，后厨，连带左右各两个偏厢。
别说人影，就连一点鬼影也不见。
既不见二少爷赵瑜的影子，也不见赵路所说的什么和尚……
赵贵上午还有查过，一看明堂的地上还是早上的样子。
明堂中央，几根小骨头还在。
除了刚刚闯进来的他们，一众人等。
屋里唯一在动的，还有地上的几堆蚂蚁。
蚂蚁们对于这么多的人蜂拥而至，似乎一无感觉。
依旧来来去去，忙忙碌碌。
搬运着，估计只有它们自己才看得见的食物碎屑……
至于案上，几上，凳上，榻上，都是一尘不染。
这个，赵贵当然清楚。
早上二夫人让他来查看过后，又叫乳娘带人来收拾过了。
就怕二公子随时会来，不想让她的宝贝儿子看见不干不净的东西……
“少爷？！”
明明才从这儿逃出去的赵路，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大和尚把一褡裢的吃食，都倒在茶几上。
少爷他们两个，正站在明堂里。
一边饮酒吃菜，一边掉些书袋。
旁若无人，正好给了自己逃跑的机会……
可现在窗明几净，除了地上那堆蚂蚁。
根本看不到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那堆蚂蚁，几根骨头。
都是早上见过，依旧只能说明昨天之前曾有人来过。
“这不像有人来过……”
赵贵也在反复查看，悠悠地说：
“早上我就看到了这些……”
他捡起沾满了蚂蚁的骨头，拍打几下：
“这上面都吃足了灰，也不像才扔……”
“小路，你记错地晌了没？”
赵无求也亲自把四角四落，屋里屋外都查了一遍。
“老爷！公子就在这里，公子只喜欢这里……”
赵路已经蒙得脑袋直发晕，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说得清。
“那么公子呢？！”
“二公子？！”
“公子？公子呢？”
“公子人呢？”
“臭小子，那人呢？”
赵贵也急得六神无主，只管一把揪住儿子的胸襟。
“爹！我就是从小厨房跑出来，还在门口摔了一跤，膝盖都摔破了……”
赵路刚才上来的路上，脚不利索。
一模才知道膝盖磕破了，已经结上了血痂。
原本急于报信，根本就没感觉得到。
这会儿事情又急了，他再也顾不得疼痛。
跑到明堂的天井过道里，正好望得见灶头。
却见明明摆在那儿的鸡腿，也不见了……
他咦了一声，贴近灶头细看。
居然连个油渍印迹，也找不到。
记得和尚给他时，也让他沾了一手的油。
贪个方便，就抹在灶台沿边上的……
赵无求，看他跑进跑出。
死头苍蝇一样，心里愈发怀疑。
“先别乱，要不大家再分头找找，四个偏院，一直找到瑜儿为止……”
吩咐完众人，赵无求开始冷静下来。
只见他缓了缓脸色，把急于证明自己的赵路拉到跟前。
“路儿，回爷的话，是不是你跟丢了少爷，怕我老爷狠狠责罚你？”
赵路更害怕了，直瞪着老爷。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路儿，只要你实话实说，老爷保证这次饶过你……”
老爷越是和颜悦色，赵路越是惊恐不已。
最后终于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老爷，我明明是跟少爷上山的……，老爷，我明明是跟少爷上山的……”
赵路不知如何辩白，只会重复一句。
“不会好好说话！”
他爹见他近似无赖地一个劲嚷嚷，愈发急怒。
抡圆了，就给他一个巴掌。
赵路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地上。
可是嘴里的哭喊，丝毫不减。
“老爷，爹，我明明是跟少爷上山的……，老爷，爹……，我明明是跟少爷上山的……”
赵贵冲上去还想踹他，却被赵无求一把拦住。
“得了，动家法也不在这一时……”
其实赵无求，并不完全是在同情赵路。
他在灶膛里，突然注意到了一点异样。
炉膛里的余烬刚灭，明显有水浇的痕迹。
而且还烫，让人的手不敢伸得太进了……
赵路说他用过炉灶烧水，看来不假。
但是少爷当时在不在，还得推究……
听松小筑，看上去像是没人来过。
但也不排除，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跟赵路的陈词，明显不合。
怕就怕赵路所言不假，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怪物来此作祟。
可要真掳走了自家老二，岂不等于掳走了自己的未来？
赵无求拧着眉头，正想让赵贵去看灶膛。
忽见二房的乳娘，急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
“又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
乳娘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几口才说出话来。
“您是不是在找小少爷？”
“不错，你们知道？！”
“真对不住啊，老爷，忘了禀告老爷了，今儿是小少爷的十五周岁生辰，二太太就专门给做了几个小菜，还做了长寿面，又让小少爷喝一点雄黄酒……”
“你别那么啰嗦，快说小少爷在哪？”
“小少爷从没喝过这么多的酒，想他心里定是不痛快，二太太也实在是劝不住……”
“是不是喝醉了？”
“正是正是……”
“那他现在在哪？”
“二太太房里，到现在还没醒……”
“二太太呢？”
“她和奴婢轮流给小少爷打扇……”
“咳！”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摆了这么大个乌龙。
赵无求恼得，把白蜡棍的一头重重地墩到地上。
“我说今天这娘儿俩怎么中午就扒两小口，原来瞒着老夫还在后面开小灶……”
说着，他忽然又觉得不对。
这下可轮到他一把去揪赵路，恶狠狠地瞪着了。
“说！是谁让你谎报的军情？！究竟是谁让你撒的谎？！”
乳娘说时，赵路已经傻了。
这一会儿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自哭了。
“不是！不是！我明明是跟少爷上山的…”
憋了半天，还只憋出来这么一句。
可想着二太太还有乳娘，平素都对自己不错。
用少爷的说法，是喜欢上一个屋子。
就连屋顶的乌鸦，也会一同喜欢。
反正至少，也是无冤无仇吧？
怎么这一刻乳娘，竟是如此这般瞎说了？
听到赵路还在诡辩，赵无求更恼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再把气撒到孩子的头上。
而是把眼珠乜斜着，直接去寻孩子他爹：
“赵贵，这真是你的亲生儿子？”
说罢，把手一松，任由赵路跌落到地上，头也不回就走了。
“那就是妖怪……”
赵路知道惹大祸了，可心里真委屈，不由得哭的更响了。
然而没等他哭完一口气，他爹的一巴掌就又抡过来了。
“哼！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阿贵，今儿真是瑜儿的生辰？”
赵无求边走边问，已到门口。
“正是，老爷……”
赵贵想着，咱们前面不还说过这茬？
老爷是不是给气糊涂了？于是紧追两步又说：
“小的正想让厨房晚上搞一个家宴……”
“哼！酒没吃到，先吃一惊……”
赵无求也就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们了……
欲知赵瑜是不是真如乳娘所谓，醉倒在自家娘亲的房里，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