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十七章:小的知道二公子在您老心头的分量……
书接上回,前面讲到:
管家想借给二公子提亲一事,打探覃家底细。
老爷赵无求,有点不太愿意。
赵贵当然知道,二公子在老爷心中的地位。
只是他也为难,一面受二夫人之托。
另一面想要更多的了解覃家,却也没啥高招可用……
却说赵贵一提二公子,赵无求不免多瞅了他一眼。
米氏老吵着要给老二娶亲,只是自己到现在还没松口。
莫非米氏又去找了这小子?他们早在背后商量好了?
赵贵确实早受米氏之托,已经找人往覃家打听过。
只是听说,覃家早有规矩。
闭门结户,不与外交。
三姑六婆,概莫能外。
故而媒婆,连个门也没踏进去……
也不知米氏从哪打听到的,说那覃家小姐:
才貌双全,端庄贤淑。
聪颖能干,知书达理。
反正赞词不绝,誉声盈耳。
米氏早已心之所向,神之所往。
只恨不能,立马娶进门来。
一听说媒婆,竟然连门也没摸到。
不怨对方不通情理,反怪赵贵用人无能。
虽没有明里指责,但也不乏怏怏。
所以赵贵见了,心里也冤……
本来都是媒婆开道,没成之前都要顾及彼此面子。
尤其大门大户,所以总在私下进行。
有时候,就连尊主也不必告之。
等到八字有了一撇,才请老爷掂量。
成与不成,且在两可。
只是连人家的媒人都不接待,这也未免太小瞧人了……
哪怕就是拒绝,按照规矩。
也需要找一条,让彼此都足以冠冕堂皇下台的理由吧?
这是规矩,有头有脸的人家最重的就是规矩。
否则,也就等于冒犯……
兼之无论孩子的娘,还是娘的孩子。
老爷最宠的就是这二房,故而赵贵更是纠结。
这当儿,便就想借着老爷来一把赶鸭子上架。
要受气,也不能光让自己一个人受气不是吗?
都说虎死不倒架,赵贵也知道老爷最恼的是什么。
别人不把赵家当一回事,最喜欢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一句。
尽管赵氏一姓的门头,在龙山梢已经所剩无几。
无论田庄,还是别业,大都易主。
但在他的心底里,总还认龙山梢仍是他赵姓一氏的封地……
尤其前几年,谋得了里长一职。
不说唯我独尊,却也是眼里越来越揉不得沙子了……
赵贵本想,只要老爷知道自家被邻里看低了,必定按捺不住。
只要老爷肯出头,不管成与不成。
至少,就不是他独自一个受气了。
可是一提到二公子,老爷就是不肯松口,倒也没辙……
“要说瑜儿的亲事……”
赵无求见赵贵还没离开的意思,自然明白。
觉得该借管家的嘴,得跟躲在管家背后的那位说个明白。
“老夫另有计较……”
赵无求的那点计较,赵贵也不是一点也不清楚。
就为嫡长赵瑾,不会再有出息。
老爷但怕赵瑜,也像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样。
一娶亲,就栽倒在女人的肚皮上再也起不来了。
然而老爷振兴赵氏一门的希望,全在老二身上。
想不慎重,也不成啊……
赵贵倒是有点不以为然,以自己的体会来判断。
男人贪色,就跟贪吃一个德性。
饿极了的人,才会贪嘴不留穷性命。
你把他塞饱填足了,也就很快会腻歪了。
就会饥饱有度,自生分寸。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窑门里总有一天会推出柴来。
就像自己早先贪得无厌,可到了现在这把年纪。
也就饿了捞来吃一口,饱了也就丢一边的德行。
至于大少爷这般德性,毕竟少数。
他有生以来,也只见过这一个。
再说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
可又有几个皇帝,确实是薨在女人肚皮上的?
再说自己,当年在外闯荡。
挣俩银子,不也都塞了窟窿?
然而干多了瓷器活,自己最后反倒成了金刚钻不是?
赵贵的建议,是索性给大少爷多弄几房女人。
以毒攻毒,终有一天,让他看到女人就烦。
到时候,啥毛病也没了。
也就不用老爷,整天到晚的提心吊胆了。
只是老爷,总不采纳他的建言。
想这想那,患得患失,老是拿不定主意。
“老爷,小的知道您对二公子期望甚高,只是也不耽误他娶亲啊。小的没记错的话,二公子今天不正实足十五的生辰?志学合着及笄,不正是佳配?”
男子十五,谓志学之年。
女子十五,叫及笄之年。
斯时,都算足龄婚配了。
“看你说的,帮瑜儿买书多了也会掉书袋了?可惜只怕都是一厢情愿……”
“老爷,还有一点刚才小的忘了说……”
“啥呀?”
“那小妮子的长相就像画上走下来的……”
“哦?莫非比他娘还强?!”
“您说的是二太太?”
所谓二太太,当然是赵瑜的生母米氏。
待嫁之时,便以秀美出名。
后来,果然养出了个翩然美公子。
这娘儿两个,也是赵无求常常引以为傲的地方。
就连人家貌美,也好像尽是他的功劳。
“还能有谁?”
“那小的不敢妄言……”
这是个陷阱,赵贵知道老爷在房里早就力不从心。
故对自家的后院,尤其看得严紧。
总是免不了疑神疑鬼,这水可不敢趟……
“这么说,瑜儿他娘都比不上?”
“嘿嘿……”
赵贵光笑,不说了。
赵无求自然明白,略带嘲讽地瞥了他一眼。
随即长吸了一口气,悠悠地说:
“漂不漂亮是一回事,来龙去脉,就连一个人家的门第,你都还没有搞清,尽想什么好事……”
“老爷,这话小的要回老爷,兴许娶她对咱是好事,但也保不成对她不是好事……”
“别拍马屁,这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八字?八字不正是咱想知道的吗?”
“嘿!你到底是啥主意?”
赵无求听得出他话里有话,自是冷笑一声。
“至于门第啊,生辰啊,那都是媒婆的事,她不肯出门,咱又不能贸然登门,有媒婆不正好吗?”
赵贵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
“正好让她替咱摸底去!”
转了半天,还是这招。
赵无求心想,这管家不知吃了老二家的什么药……
“原来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赵无求这才明白,不无嘲讽地瞟了他一眼。
“这不是逼着人没辙吗?”
赵贵故意做出苦哈哈的样子,好像极大不情愿。
“不过老夫得提前警告你这小子,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咱赵家千万不能干……”
“放心吧您,就算损人能利己,小的也不干,小的才不敢往老爷脸上抹黑……”
“好吧!”
赵无求想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不过,话要说回来,老夫可真的不希望瑜儿他牵扯太深……”
“放心!老爷,小的知道二公子在您老心头的分量……”
“爹爹!”
两人正说得起劲,突然赵路跌跌冲冲跑了进来。
一看还有尊主,连忙噗通跪下:
“老爷!”
“看你,一点规矩也没有!”
按照规矩,大人说话,小孩只能垂手肃立。
尊主面前,更不容许下人擅自打断。
赵贵一看儿子这般无礼,顿时来了气。
“老爷,爹爹,有鬼……”
赵路怕挨打似的往旁边一闪,同时哭着叫起来。
“你说什么?”
“快救少爷……”
“少爷?二少爷?!”
“有鬼!和尚变鬼,不不,鬼变和尚,迷了少爷……”
赵路急不择言,连哭带喊。
“啥和尚鬼?”
赵贵还想发火,赵无求却一把将他拨拉开了。
蹲到赵路跟前,尽量显得和颜悦色。
“小路,慢慢说……”
“老爷,坟山里出来个鬼,变成了和尚,拉着少爷喝酒,我偷偷跑了出来……”
“你怎么能丢下少爷独自一个?!”
还是赵贵耐不住,一听更急。
“他不跑能来报信吗?”
赵无求没好气地又拦赵贵,还对赵路问:
“现在哪?”
“听松坊……”
听松小筑名字太雅,赵路只会跟着下人一样称呼。
“听松小筑?赵贵,叫上庄丁,都抄家伙……”
赵无求,一听最宝贝的老二有难。
先自急了,慌忙招呼人。
要知这一去究竟救没救下人,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