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八章:一个俊逸的身影便就跃然纸上
书接上回,前面讲到:
覃府小牛倌木子斗牛重创,老夫人为他疗伤。
这才发现这个惯常邋里邋遢的小子,竟是一个通体长毛的兽孩。
老夫人拿不定主意,便来找兰子商量……
虽说木子的来路,本来就让人置疑。
如今半人半兽的样子,更是叫人不好接受。
虽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牛倌。
但是,留在这里毕竟也有个一年半载了。
要说一点关切也不没有,那是瞎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兰子没想太多,但是心里也免不了有点纠结……
“只怕也不行,且不说吴妈对他视如己出。”
老夫人的意思,很是明白。
这事处理,还得顾及下人们的感情。
尤其吴福夫妇,实际上这个庄园的日常操持全靠他们。
“就是木子本身,两年豢养下来即便是个真正的野兽,也有了感情,而况他只是一个兽孩,本质上还算是个人……”
“总不能把他当个牲口养吧?上个笼,套个嚼?”
老夫人跟着笑了,顺手抚摸一下兰子的脸。
那儿有两个小酒窝,特别惹人怜爱。
“解铃还得系铃人,我想应该告诉吴福夫妇两个……”
“吴叔、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兰子有点不以为然,她不喜欢老夫人过分倚重下人。
“假如他们还想护犊子的话,只怕还会觉得您是大惊小怪呢……”
“那不至于,他们毕竟实诚,性子也很善良……”
“关键人家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
说到这里,老夫人注意到兰子的脸红了,不禁暗叹:
姑娘真的长大了,一天比一天懂。
有些事虽不用教,但也不能回避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就传宗接代那几个字。
竟在兰子的脑筋里,惹起了不少波澜。
那个俊逸少年彬彬有礼的形象,又突然跳了出来。
而且一时之间,还挥之不去……
“毕竟后院还有东家,不是啥事都能由着他们做主……”
为了强摄自己的心猿意马,兰子只好让语气变得尽量严酷一点。
“关键一点,这还关乎整个庄园的安宁……”
“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好招式,要不你也动动你的小脑筋,再稍微琢磨琢磨?”
老太太起身,看来想要回去了。
“该开饭了吧?是不是吴妈尽顾着那头了?”
吴妈特别喜欢木子,这在覃家庄园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老夫人,大概也有点饿了。
担心吴妈一个劲儿照顾木子,忘了到点开饭了。
“我叫芳儿去看看……”
兰子正想叫芳儿,外面人先叫了:
“老夫人,小姐,开饭了……”
老夫人一听,先自笑了:
“吴家两口就是没话可说,走吧,估计菜都上齐了……”
兰子扶着老夫人出门,往兼做餐厅的垂花厅去。
只听老夫人走了两步,冲着兰子压低声气又说:
“反正他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至少十天半个月……”
这意思兰子懂,这在提醒自己。
处理木子的事,不必急在一时。
“好吧,让我再想想!”
餐桌上,虽然对兰子胃口的菜不少。
但她肚皮里,好像已经被酸梅汤给撑着了。
胡乱喝了几口稀饭,等到老夫人吃完,又把她送到她的房门口。
“娘!您也歇一会吧!”
回到自己房里,兰子在妆台前面坐下。
看着铜镜,呆呆望着里面的倩影。
想了一会儿,她忽然站了起来。
走到书案前,就着现成的笔墨开始涂鸦。
稍等片刻,一个俊逸的身影便就跃然纸上。
只是画到五官,却怎么也画不像。
画了一张,又一张。
且不说神韵有没有,就是形似也差点。
越到后来,只觉得越画越丑。
她突然感到一阵羞臊,把笔一掷。
又把画纸揉成一团,一拔火折子点着了扔到地上……
“小姐?!”
芳儿闻声进来,自是一脸惊讶。
“画不成!”
兰子脸一红,指着地上的灰烬又说。
“麻烦你给收拾了吧!”
说罢,她便在凉席上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芳儿收拾着,注意到上面未画完的人像。
只可惜也不认识,但觉得该是一个个年轻男子。
去倒垃圾的时候,芳儿特地留下一张相对完整的画纸……
老夫人的房间,在对面东厢。
小姐则在西厢,等于门对门。
她伺候小姐多,馨儿伺候老夫人多。
看看小姐已午睡了,她便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东厢房。
东西厢房,都是彼此对称的套房。
外间是起居,里面是卧室……
这一会儿,老夫人也已经在午睡了。
而馨儿也正趴在客堂的桌上打瞌睡,半桌的哈喇子。
芳儿过去,拍拍馨儿的肩膀,可把她吓了一跳。
不等她出声,芳儿先自捂住了她的嘴……
一看是芳儿,馨儿这才芳魂稍定。
正待开口骂她,却见她做了一个神鬼道道的手势。
显然是叫她到门口说话,免得吵醒了老夫人。
馨儿跟着芳儿,芳儿把她引到了垂花厅的内门口。
那儿,正好隔着一个天井。
既望得见老夫人和小姐的套房,以免有召不应。
又不用担心自己两个叽叽咕咕,会吵醒她俩……
“……今儿出去,撞着谁了没有?”
芳儿先问,同时把手里的画纸展了开来。
“你不是也出去了吗?”
馨儿看不懂画的是什么,更不明白芳儿问的意思。
“我是最后到的,你不是先跟小姐走吗?”
“我是先啊!”
馨儿还是不明白,把那半幅画颠来倒去地看着。
“这画的该是谁啊?”
“我不正问你呢?!”
“问我?!这我怎么认识?”
“我问你今儿小姐出去撞见过谁了?”
“小姐?小姐哪注意?那会儿的心思不都给那个夯货揪去了?!谁还有什么闲心?”
说着,馨儿突然打住,想了想又说。
“倒是我,今天撞了一个没长眼的货……”
“倒是你撞了?!”
芳儿像是怀疑,特意上下打量馨儿一遍。
“莫非还真是一个翩翩少年?”
“翩啥呀?登徒子一个,看着小姐过,眼睛都直了,结果把姑奶奶给撞了……”
“男的女的?”
“当然男的,女的会看小姐看到眼睛发直喽?”
“这就对了……”
芳儿这才明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看清他人了没有?”
“谁稀罕呢?”
说着,馨儿又自己摆了摆手。
“慢慢,记得我当场还啐了他一口,至于人……人吗?好像有点油头粉面,看着像个女扮男装?哎呀,反正像个相公……”
“是个相公?!”
“哎呀,不是跟你说那会儿急吗?最多瞥一眼,能有啥印象?”
“那究竟在什么地方?”
“究竟什么地方?不就在池塘边上?要不是怕一不小心跌进池塘里,我会晃人身上吗?”
“原来是你撞了人家?”
“谁叫他站的不是地方?”
“那池塘不是赵家的吗?”
“不错,真是那儿,赵家的池塘,赵家的后门……”
“会不会正是赵家的相公?莫非他就是赵公子?!”
“赵公子?拉倒吧,那不是出名痨病鬼吗?”
“喂喂,人家可有两个公子……”
“莫非你怀疑那小子就是赵二公子?”
“敢在外面乱跑的,总不该是一个痨病鬼吧?!”
“这倒不错,可不许人家是路过的外乡人?再说赵二公子不还小着吗?”
“谁说小的?不是上次你说人家都想来找吴福吴管家提亲的不是?”
“我说过?”
“哼!狗记性!”
“那我肯定是忘了,要是真的来提过亲,那年岁倒是跟小姐般配……”
“你不是说他还小吗?”
“我说的是那个撞我的人,不过,我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赵二公子……”
“不让你看画吗?”
芳儿没好气地说,抖了抖手中的残幅画稿。
“说实话,虽然他撞了我,还是我撞了他,现在已经说不清了,再说我也算啐了回来,至少是个不赔不赚,不过你要逼我说个公道话,小姐还真把人画丑了……”
“真漂亮?!”
“我不是都把他当相公了吗?相公你懂吗?”
“哼!你会的花样经还真不少?”
相公的意思,芳儿早懂。
也就是那种,长得比女孩子还柔美的男人。
听说会玩的男人,都兴断袖抱背。
相公则在里面,专就扮演阴柔的一方。
馨儿也不客气,嗤之以鼻,反唇相讥;
“你不懂?你不懂你咋不请教你的姑奶奶?”
“好好,我现在就求你,请你打听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他?”
“凭啥?!”
“嘿嘿,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说时,芳儿抖了抖那张画纸。
“不会吧?!”
馨儿有点回过神来,舌头掉出来就没缩回去。
芳儿默声半天,才又指指老夫人的屋子: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小姐都十五了……”
斯时十五岁的女子只要没有意外,大都嫁了。
不嫁,反惹闲话。
可是谁都知道,老夫人的规矩是断绝一切外交。
三姑六婆概莫能外,自然也就没人可以上门提亲了。
馨儿一听,倒是笑了:
“莫非你也急着想做通房丫头了……”
芳儿当然恼了,立刻扑了过去:
“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至于这馨儿到底有没有说中芳儿的心事,且听后书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