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四章:兰子的举止都未免有点惊世骇俗
书接上回,前面讲到:
邻家小牛倌斗牛肇事,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邻家小姐及时相救,也给邻家少年赵瑜带来了无限的绮念……
话分多头,暂且按下丢魂落魄的赵瑜不表。
这会儿,就来说说那位邻家小姐。
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姑娘,名叫兰子。
话说兰子救下木子,安全返回田埂。
也算一气呵成,几乎完美……
到此为止,兰子的举止都未免有点惊世骇俗。
乡里乡亲,无法不用敬若神明的目光注视着。
也有稍微拎得清的,忙不迭腾出了一辆送秧的板车。
大家刚想七手八脚把木子移了上去,吴福已经匆匆赶到了……
“先拉回家再说!伤得不轻……”
吴福一听兰子吩咐,急忙招呼自家长工接过板车。
先回头,往家里送……
这时候,兰子的另一个贴身丫鬟芳儿也赶到了。
拉着小姐打量,就怕她也受伤似的。
本在如此众目之下,少女该有的局促和窘迫自然泛现出来……
只见兰子头也不抬,微微摆手,示意稍安勿躁。
随即拉起她的手,率先往回家的路上去了……
看热闹的人,自动让开了路。
迎来送往的,都是敬仰艳羡的目光。
连小姐带丫鬟,后面跟着拉木子的大车。
像来时一样,匆匆地往回赶……
板车刚一转过自家的山墙,老夫人已经从后门口迎了出来。
一看小姐,再看大车。
旋即了然,便直接走向木子。
她懂医道,先不让人搬动。
检查伤口,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都仔细捋了一遍,方才舒了一口长气。
“幸好没扎着骨头!”
“娘,那货肯定没事?”
兰子没好气地问,神情上难掩厌恶。
虽说她刚才身轻如燕,没有踩着一点泥淖。
但那素净的襦裙上,还是可见一点一点溅上去的污渍。
“大骨头没见断,零零碎碎的也就不好说了,其他脏器啥的,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夫人一边扳着手指头,数说。
一边又对木子身体不同的部位,指指点点。
“假如内脏没有受损的话,应该算他的额骨头高,要是真的给他破了大膛……”
“哪管他,谁叫他逞能的……”
话虽这么说,兰子终究也是松了一口长气。
扭头一看,正见厨娘吴妈和她的几个帮佣也在,便吩咐道:
“送他回屋吧!先给他擦洗擦洗,一会儿我跟我娘来给他上药。还有,趁手把他的头发统统铰了……”
原来刚才救人的一瞬间,她想抓住木子。
却抓来抓去都是头发,差点抓不住人。
现在看到娘亲,也是在拨开长发检查木子的伤情。
不免冲着领头的吴妈,添上了一句……
众人正要把木子抬进去,他倒醒了。
一睁眼看到老夫人,条件反射似地就要翻身下床。
不料伤口一牵,疼得他歪七扭八。
一个趔趄,差点滚下板车。
“脑铺银……”
该是叫老夫人,这货难得说话,口齿绝对不清。
“别动!要不今天小姐白辛苦了……”
老夫人心里,自也埋怨。
故而既想让他免礼,又不免揶揄了一下。
“唔,脑铺银……”
这么一说,木子愈发紧张。
一咬牙,还想挣扎着起来。
“老夫人让你别动就别动,你难道还嫌你惹的事不够吗?”
吴妈是管家吴福的发妻,最熟悉本家脾气。
再说当初第一个发现木子的,便是她的老头。
让木子留下,也是她出力不少。
私下里早就有了一点小心思,自然说话就不免带一点偏向。
“哼!今天要不是为了你这条小命……”
“吴妈!别跟他啰嗦,先把他收拾干净了……”
兰子知道吴妈接下来会说什么,便拦了上来。
她虽刚刚及笄,却不喜欢啰嗦。
平素里好充大人,认为成人就该干净利落……
“是!小姐……”
吴妈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
一缩舌头,立刻去搭手搀扶木子。
“夫人!夫人!小姐!”
兰子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先把自己的脏衣裳换了。
忽见吴妈的男人,管家吴福又匆匆而来。
“赵员外的管家来了,正在大门口候着……”
“莫非那大黑牛是赵员外家的?”
兰子反应很快,立刻联想到那头大黑牛。
当时只顾救人了,救了人又急于送回家。
一时之间,倒也把那头牛给忘了。
“应该是吧?好像说那牛也是被拖回家的……”
吴福当时的注意力,也全在木子身上了。
急着把他送回家,也没想到留在现场善后。
不过赵家乃是本地首户,应该不会来冒领。
“是吗?!”
兰子说者,不禁看了看自己薄薄的手掌。
这纤纤小手,竟有那么大的力道?
这会儿,她连自己也不敢轻易相信。
想到那牛顶着木子狂暴的样子,心里也禁不住一悸。
回头想去,自己也对自己刚才的举动觉得难以置信……
“既然拖回来,那八成是不中了。吴大叔您让他开个价,没必要斤斤计较……”
“是!小姐……”
毕竟多年相处,吴福约略知道东家会武。
但也没想到小姐偶尔出手,竟是如此神威可怕。
习惯冲撞的牛脑袋都吃不住,何况娇贵的人脑袋?
一面应着,一面不免多觑了小姐一眼。
“噢!另外先向他赔个不是,改天您再准备点礼物,过去代我们专门道个歉!”
兰子以为吴福那眼是在探询礼数,于是不无感激地说。
“多亏吴叔的提醒!”
“不不!其实赔了也就行了,赵员外家的那几头牛小的清楚,还没满珠就算牛犊了……”
吴福怕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
心说,小姐这礼也赔得有点过了。
“啥满珠?”
一听解释,兰子可是更糊涂了,反而两眼直盯着他。
“哦!对不起!小姐!那是牛贩子的行话,牛的岁数也跟马一样看牙口,牛牙磨到头就见黑,好像一颗颗黑珍珠镶在牙面中间。如果一张嘴满口黑珠花,那牛就快架不成辕,拖不动犁了。再说赵家出名会算计,不会便宜……“
“将心比心,不必猜度!”
老夫人正催促人,送木子进去。
听到此处,连忙拦上一句。
“对不起!老夫人,小的掌嘴!”
吴福慌忙哈腰,轻轻搧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了!吴叔,您就照我说的去办,毕竟这事咱们亏理!”
兰子上前一步,意思自是不让吴福自轻自贱。
“可是小的听馨儿说……”
吴福还是心有不甘,不肯就走。
看到老夫人跟着木子他们进屋,便压低声音说。
“小姐您不知道,此时斗牛成风,而且每次都是赵家田头撺掇咱家木子。您不是不知道,木子这货夯得很,不管是啥,只要给他撒一丁点盐都吃得香……”
本地有句俚语,说是巴巴撒点盐有人就分辨不出来。
直接说来,未免有些污秽不堪。
吴福自然不敢,而况覃家上下都敬畏小姐,早已胜过老夫人了。
“吴大叔,我知道您夫妻俩对覃家的忠心!”
兰子笑了笑,道:
“您护家我承情,但是护短可不行。木子虽说是夯,但也不是好坏一点不懂,别忘了当时我就在场……”
想到木子当时在牛群里忘乎所以的样子,兰子心里又是一阵气涌。
虽然救回了他的小命,可覃家的形迹也在无意中暴露了。
尽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为什么。
但老夫人早有严令在先,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覃家能武。
故而她每天练武,都是在后院。
而后院只许她和老夫人,还有芳儿馨儿两个贴身丫鬟出入。
后院的院墙里,还种满了紫竹。
高大浓密,似乎连风也别想透进来。
轻功一般的人要想窥探,估计也是徒劳无功……
兰子主练,芳儿陪练,所有的武艺都是老夫人手把手教。
从一开始,就不许练武时大声喝叱。
故而有时候她还跟芳儿馨儿打趣,说她们练的就是哑巴剑。
自始至终闷声闷气,将来可凭发财……
尽管当时在水田,早已意识到危险。
但一开始,兰子也是懵逼至极。
毕竟事出猝然,让人反应不及。
好在终是一个练武之人,那份灵性已经异于一般。
只是稍一愣怔,立刻惊醒。
眼到手到,随便一捞。
秧农喝茶的那摞海碗,已经捞到手里。
就连自己也没想到,一招马超龙雀。
平素怎么练,都是顾头失腚。
手忙脚乱,终是不成。
居然能在情急之下,一气呵成……
其实心里也更清楚,当时纯粹是救人心切。
运气,加上拚命。
若是时间允许,或者多少从容一点。
让她重新再来,心里反倒一点也没底了。
故而后来只能暂栖牛背,等待别人施以援手。
外行,也许会以神啊仙啥的想象。
可真要有个行家在场,或者传闻出去,再想遮掩也是难了……
只是心中总有个谜团,本是纷争之世。
会武人家不少,自家为什么非要藏形匿迹?
不敢光明正大?不敢大大方方?
至于这覃府到底为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且听后书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