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六章：还是希望老太太自个儿把话引到她的彀中来
书接上回，前面说到：
兰子情急之下，使出一招独门绝学马超龙雀。
救了小牛倌木子，同时也犯下娘亲的忌讳。
不得让人知道，覃家会武……
兰子本就渴望，了解自己的身世。
如此一来。更是有点急不可耐了……
却说当年老夫人，入主这个庄园之后。
也曾订下一个严格的规矩，就是前后院必须严格分开。
覃府虽然跟赵府一样，都在原来的赵氏别业整排里面。
但是院落大小，差距还很明显。
覃府相对靠边，靠边的都是五开间五进。
不过也是三路，名曰三路五进。
老夫人的要求，三路改一路。
只以中门进出，以最后两进算后院。
特地将第三进的穿堂，改做前后两宅的过厅。
通常覃府的人，习惯把这过厅称作垂花厅。
除了主人母女，还有两个贴身丫鬟。
包括吴福若无要事，也只能在此止步……
仿照垂花厅的格局，再多加一道垂花门。
影壁照样都给配上，通贯的抄手游廊也统统堵上。
从此后院，只归她们母女两个居住。
开始只准吴妈一人，进去服侍。
吴福有事非得请示，也就在垂花厅里一说而已。
到了兰子七八岁那年，老夫人突然出门一趟。
领回来两个跟兰子差不多大岁数的女孩。
说是新买的丫鬟，也就是眼前的馨儿和芳儿。
她们很快把吴妈原先在后院的那点活计，统统接手了……
吴妈也就很识趣，不再轻易进后院了。
除非小姐或者老夫人，直接召唤。
可惜这种召唤一次也没有，吴妈也就更加识趣了。
作为覃府管家，吴福也仅被召唤进去过一次。
老夫人要他带领长工，沿着后院围墙种满紫竹。
也就是一天功夫不到，竹苗也是她提前吩咐准备的……
紫竹现已成林，高大密集。
遮天蔽日，哪怕有人爬到后山上要想一窥此间也难。
这一切，虽然也加重了她们母女的神秘感。
然而十数年下来，人们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各种猜测，当然还是不少。
最让人尴尬的，是这后院里住着有可能是一位弃妇。
自有积蓄，或者是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偿。
从此拖着小油瓶，在这打发余生。
这种人自然可怜可悲，不想张扬，也是有情可原……
兰子懂事不久就听到了这种说法，一直当成一种侮辱。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娘亲始终对自家的身世讳莫如深……
好在老夫人的脾气不坏，知书达理。
行事始终低调，为人颇好相与。
加上吴福夫妇两个忠厚老实，上敬下亲。
公心持家，分寸得当。
所以这十数年，也算平安无事……
后来兰子小姐渐渐长大，无意之中慢慢上位。
吴福夫妇也有眼色，就学老夫人甘居卑微。
凡是田庄里重要一点的事情，总是不忘先向兰子请示。
这庄园内的位序，自然也就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兰子何尝没有感觉？反之则认为那是各人脾性使然。
在吴福他们眼里，小姐的脾性也确实跟她的娘亲有所不同。
小姐主事之前，老夫人对于庄内一应大小诸事。
只要吴福不曾提过，她绝不主动发问。
倒像吴福为东，而老夫人只是客居而已。
小姐则相反，大小事情都喜欢问上一句。
近来，吴福已经习惯早请示晚汇报了……
好在他的素性本分，本无野心。
老夫人甩手隐居，不作无为。
肥瘦由人的作派，反倒令他时常忐忑。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小姐面面俱到，事必躬亲的做派。
则反而让他自觉行为有据，感觉踏实……
再则老夫人待人，特别谦和。
仿佛她前世欠人太多，处事接物总是竭力和颜悦色。
下人们稍微卖力一点，更是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
只要年头收成，稍微好一点。
那年给下人的压岁钱，总要吩咐吴福多包一点。
似乎给少了，她就会寝食不安……
要说兰子小姐，也不吝啬。
甚至有时候，出手更为大方。
但就不善假以辞色，喜欢快人快语。
年轻气盛，率性而发。好则立赏，孬则面斥。
哪怕对吴福夫妇，也不太多给面子。
故而大家对老夫人可说敬爱有加，对小姐则是似敬实畏。
而且时间一长，不仅脾性太过迥异。
就连面相，也是越变越不像。
已经有人在怀疑，兰子究竟是不是老夫人的亲生？
“娘！”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兰子和老夫人了。
馨儿和芳儿，都已经悄然离去。
两个丫头，都是鬼灵精。
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消失。
几乎不要主人明示，眼色灵光。
尽管如此，兰子还是在正式开腔之前。
门里门外都张望了一遍，并且把门掩上。
“娘！今天兰子是不是闯大祸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兰子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感到懊悔。
说一个大实话，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种机会。
还像从前那样，傻傻地发问。
只怕还是一样，被老太太给轻而易举地搪回来。
这一次事出必然，恐怕老太太就再也不那么容易搪塞了……
今天形迹已露，要说娘亲也不是一点不能埋怨。
然而真要埋怨，不就使得自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身世的问题，也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摆到老太太的面前了。
所以她故意这么问，还是希望她老人家自己把话说出来……
“嘿嘿，是吗？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老太太释然而笑，反问了一句。
“可我情急之下，一不小心使出了马超龙雀……”
兰子故意装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口气也是尽量显得嗫嚅一些。
所谓马超龙雀，乃是一种不世身法。
据老太太传授时讲，天底下会的人不多。
所以只要让行家看到，就能很容易暴露出她家的武功源头。
而有些武功源头一显，人的身世也就容易暴露了。
换句话说，十数年的避世隐居将会前功尽弃……
“你以为我老太太不下田，就不知道当时的情状？”
老太太笑吟吟地望着她，不无揶揄地说。
“总不能让一个大小姐只用狗刨水吧？那不用救人还得等人救呢！”
“这么说，娘！您不怪兰子了？”
“现在怪还来得及吗？”
老夫人苦笑着反诘一句，顾自摇了摇头。
“再说能不让咱家的飞天女侠救人吗？”
“您真的不怪兰子了？”
兰子急了，自己本想兜个圈子套人。
没想到老太太兜的圈子比她还大，耐心明显胜过自己……
“有用吗？！”
兰子急，老太太不急。
像是自问自答似的，只管摇头。
“或许当时周围的那些人只懂农活。对武功啥的一窍不通……”
兰子还想挣扎一下，又挖了一个坑。
“那就好，时过境迁，但愿他们既看不懂，又忘得快……”
“娘！”
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一绕再绕，兰子再也沉不住气了。
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使劲摇了摇。
“到现在您总该告诉我了吧？咱家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必须这么费劲的藏头匿尾？还得整天让人瞎揣乱猜，指指点点，臊得你连头也不敢抬？”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笑，只是看着她。
“娘！您说呀，到底是为什么？”
老太太还是不答，只是被她催得急了，表情略微显得有点不太自然。
“您说呀！到底有什么秘密？”
老太太依旧不答，笑微微地看着她。
“还有我为什么没爹？我爹上哪儿去了？”
老太太还是不答，笑得眼睛微眯一点。
兰子觉得像是踩到点了，紧接着又加了一句。
“我爹到底是谁？他还活着吗？”
老太太始终不答，兰子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问一尊笑面观音……
“人家都有亲朋好友，为什么咱家从不见亲戚啥的？”
老太太仍没回答，唯一的反应就是眼皮多颤了一下。
“还有，为什么您一边督促我练武，一边却不准我露出一点会武的样儿来？”
兰子急了，把娘的手越抓越紧。
仿佛怕她睡着似的，连连摇撼。
“您倒是告诉我呀，娘！”
兰子每提一个问题，总是要把老太太晃上半天。
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用的劲更大。
这兰子仗着老夫人宠她，软硬兼施。
到底能不能从老夫人嘴里掏出点什么来？且听后书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