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四十六章:并不耽误自己解衣宽带
书接上回,前面讲到:
虽说木子鲁钝少智,值得怜悯。
但也毕竟犯了东家的大忌,闯下了大祸。
吴福夫妇,作为管家。
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敢更不能容情……
但是真要毫不留情,把那夯货地撵走。
吴妈想想,心都要碎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都做不了主啊。
除非他们,不想在这待了。
那倒是可以,带着那夯货远走高飞。
可真要那样,只怕自家老公就会把她活活掐死。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分手前多照看他一会了……
却说东西偏厢,原本都是抄手回廊改的。
实际上,就是各一个大通间。
东边不说,西偏厢加了很多半隔断。
照着两张席子的宽度,分成了六个半隔断小间。
这样,就可以一当两用。
养蚕的时候,每一间里至少能立两栋匾架。
而招徕短工的季节,一间至少能铺下一横两竖三张席子。
不管容纳上百匾蚕蛾,还是几十个短工。
都是绰绰有余,十分合用……
现在这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吴妈一脸苦笑,望住木子。
一时之间,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的心里,还在一阵阵地泛酸。
就怕自己未开口,眼泪先下来……
然而,也只坚持了一小会儿。
两只眼睛,还是不争气地模糊了。
倒是木子,没事人似的。
一直笑呵呵地,回望着她:
“粮!理——会——咋——鼓?”
不枉一年多的亲近,吴妈早就听得懂他的话了。
木子有点奇怪,在问她为啥哭。
其实,他不是一点也不会说话。
只是口齿不清,再加上老是怯生。
很多人,对他这种本有成见。
一听费劲,自然就不会有她这样的耐心了……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毫无戒备。
就像婴孩,回到了母亲怀里一样。
吴妈不仅会认真地听,还会鼓励他说。
只有特别离谱的咬字,才会纠正一下……
“哼!臭小子,我正要问你呢!”
事已如此,吴妈自然也就没了往昔的好心情……
“粮!理成木子的去啦?”
你生木子的气啦?他一边说着。
一边在抬头,寻找她的眼睛。
他最怕的,就是她生气。
以往,只要他表现得不好。
她就会佯嗔佯责,来吓唬他。
而且每次,都能奏效。
故而猜他这一会儿,也应该是这么想了……
“我生气?我还想剁了你!”
吴妈扬起了手,作势要打他。
木子倒是不躲,只是笑得略微有点僵硬了:
“会咋炸汪?”
这一句听起来,有一点费劲。
但也很快就明白了:为啥杀我?
这个夯货,始终分不清打和杀的不同。
只要别人对他动手,就是要杀他了……
“汪你个头!不是汪,是我……我……”
吴妈唯有苦笑,却又忍不住帮他纠正字眼了。
“屋……屋……”
看到吴妈的手收回,憨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好了,比汪像回事了……”
吴妈又好气,又好笑。
骈指点点他,毛茸茸的额头。
“你也不是一点不懂事?跟你说后院不能去不能去,你怎么就一点也记不住?”
“杰杰……”
这是在说谢谢了,吴妈真是哭笑不得。
忍不住,猛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现在谢我有屁用啊?早长记性了不是比谢我更好吗?”
“杰杰……”
还是谢谢,这吴妈早知道。
只要觉得别人说得对,他就会来一个谢谢。
“谢你个头!都到这一份上了,你就是谢死我也没用啦……”
就这,又想起了不久就要到来的离别。
吴妈的眼泪,立马又止不住了。
“我教你的一切,可不是要你谢我,而是要你照着去做!”
吴妈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字一顿地慢慢说。
可是心里,却在不停的绞痛。
“刚才你就不该去!唉……”
可是大错已然铸成,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汪……屋气杰杰……屋气杰杰……”
我去谢谢,我去谢谢……
只见他一边说,一边还很委屈地撇了撇嘴。
“你去谢谢?你说你去谢谢?莫非你是要想去谢谢人家?”
吴妈突然,有所意识。
再看他真是十分委屈的样子,不禁盯紧着他问。
“雾!雾!”
嗯!嗯!
只见木子,连连点着头。
吴妈更是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你说你刚才……是去后院谢谢?你想谢谢她们?!到后院去?!”
她不禁用力,握住了木子的双肩。
让他的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自己的目光。
“雾!雾!”
嗯!嗯!
木子也瞪大了眼睛,回对着她。
几乎也是,一眨也不眨。
“你可千万不能撒谎,这可关着你的生死。对了!那你说你这去谢啥?”
“陆!陆!”
喏!诺!
他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最后竟然指的是自己的伤口。
“你是说小姐救了你,你要去谢谢她?对了,还有老夫人帮你疗伤?”
吴妈心里,一阵狂跳。
仿佛溺水的人,一眼瞥见河岸近在伸手可及的咫尺……
“雾!雾!”
嗯!嗯!
木子看上去,反倒有点迷瞪了。
似乎他不理解,吴妈为什么要如此激动?
“谢谢?你真是要去谢谢?”
吴妈,还是不敢过于相信。
毕竟他的腿间,还在鼓着。
尽管她,从来没发现他撒过谎。
但在心底里,还是不敢就此托大。
“……啊牛脑谱嫩……啊牛脑谱嫩……”
还有老夫人,还有老夫人。
木子一边说,一边想举高伤腿。
“别动!别瞎动!你的意思我懂,是说还要谢谢老夫人?”
吴妈不让他动,就怕伤口迸裂……
“陆!陆!”
喏!诺!
他也听懂了,就把自己的腿放下。
只是指了指伤口,点了点头。
“谢老夫人帮你治伤?”
吴妈只觉得,越来越明白了。
只是她还想要,更多的把握。
“雾!雾!”
嗯!嗯!
原来如此,吴妈差一点忍不住大声高叫起来。
只是最后她的目光,又落在木子的股间。
一看到那,心里又不免咯噔了一下。
“真的不是想那个?”
吴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里。
同时也在特别留心,他的神色……
木子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突然夹紧双腿。
可是用力过猛,又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不动。”
吴妈连忙帮他,把伤腿捋直。
并在旁边,轻轻揉揉。
“乖!听吴妈的话,吴妈只是想搞清楚你究竟是怎么会突然去闯后院……”
木子似乎,也没完全弄懂她的意思。
茫然地摇摇头,显得很是无辜的样子。
“我是说,你是不是被它闹得心烦意乱,想要找老婆了?”
吴妈她们,从前逗他玩的时候。
讨老婆之类,也是一个说得最多的话题。
当然那里面,也有她的私心。
谁都知道她是希望这个小子,将来能帮吴家传宗接代。
“波墙杰滚!波墙杰滚!”
不想结婚,不想结婚。
以前问他想不想找老婆,他也是如此这般回答。
“你现在这样子,可不是不想结婚……”
这话一出口,吴妈也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
毕竟过来人,知道只要精力还旺盛。
每天后半夜,男人大都会这样出糗。
木子一发育,就是通身浓毛。
显然精力,非同一般。
要不出糗,那才是咄咄怪事……
“波呲!波呲!”
不是,不是!
刚才的疼痛,应该还没褪尽。
这回木子不敢夹腿,只能用手捂紧了。
“那你为啥就不能等到白天再去?深更半夜的,你说人家会信你吗?”
这已是她心中,最后的一点疑窦了。
要有合理的解释,那在她看来就算圆满了。
“莫子敬啦!莫子敬啦!”
木子醒了,木子醒了!
估摸他的意思,大概是想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去谢人家。
“干脆让吴妈我代你去,既不进后院,也不半夜闹腾,岂不是更好吗?”
“莫子把汪啦!莫子把汪啦!”
木子怕忘了,木子怕忘了。
吴妈一听,真是哭笑不得。
心说,你真忘了倒好了。
你不去谢,人家都永远不会计较。
可这样一来,谁还会相信你呢?
裆里,还漏着个木橛。
人家没出阁的大小姐,又是夜半三更……
“这样,娘来教你……”
她突然觉得,既想领养。
何不索性,尽尽娘老子的本分?
她还故意把一个娘字,咬得很重。
想让自己,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一点……
只见她轻轻抓住他的手,让他自己握住。
带着他,上下划动。
不一会,木子的呼吸就急促起来。
身子也像一张弓似的,往后反张开来。
不用再教,最后竟是无师自通了。
随即很快,就像羊尿泡破了一般软瘫在地……
“记住了吗?它要是实在不听话了,你就这样狠狠收拾它。但在人前,千万不能让它嚣张,更不能让它随便见人,不然的话,你就是再说不想结婚,也没人会相信你了……”
“杰杰!”
木子喘息了一阵,终于说出话来。
一张毛茸茸的脸上,全是感激。
那小夯货,确实一直困扰着他。
没想到这下灵光,再也不会碍手碍脚的了……
“记住了!头个不能说是娘教你的,二个没事不要理它,你越宠它了,它就越不听话,它一不听话,木子就会让人更加不喜欢,要是大家都不喜欢木子了,咱娘儿俩说什么也就得活生生拆开……”
“波!粮,莫子青蛙,莫子波刚粮本卡……”
不!木子听话,木子不跟娘分开。
“木儿……”
看着他,纯真而焦灼的眼神。
吴妈的胸腔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翻腾。
“我这苦命的孩子,你真是命苦啊!也不知道你从前遭遇了什么……”
吴妈再也控制不住,饮泣着。
一张双臂,把他的脑袋紧紧搂到自己的胸前……
木子也不挣扎,只是举起了一只手。
试着给她,抹去挂下来的眼泪……
“老倌!”
她觉得,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了。
冷静了一下,便叫老牛倌。
“他又跑了不成?”
老牛倌睡眼惺忪,踉跄跑来。
先把眼,去找木子。
“你只老乌龟才会跑!”
吴妈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声,又接着说:
“我也该去做早饭了……”
又对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木子,说道:
“你就好好睡吧,娘给你准备早饭去,你说你想吃什么?”
“粮邹逗澳呲……粮邹逗澳呲……”
只要娘做的都好吃,只要娘做的都好吃。
老牛倌听不懂,只能苦笑摇头……
其实这会儿去做早饭,还稍微早了一点。
只是她的心里,实在存不住事。
在她看来,木子擅闯后院的原委。
现在都已经非常清楚了,完全是场误会……
第一件事,她就应该先去说服自己的丈夫。
再让丈夫,去找老夫人解释。
也就小姐,有点苛刻。
不过,只要老夫人能动恻隐之心。
小姐那里,也该不是没有机会……
“你干啥呀?!干啥呀?”
好端端的一个回笼觉,又被吵醒。
吴福自然也是,一肚皮的恼火。
“这样吧!明天你自己……亲自出马,去替那个众牲讨饶好不好?”
“看你!只认死理!”
吴妈本以为,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丈夫虽说不能立刻回心转意,起码也该是个将信将疑吧?
那想到他,竟是这一般的决绝……
“你说他真想对后院大不敬,早不去晚不去,还偏偏等受了这么重的伤才去?!”
“我就知道你不肯回来准又动歪脑筋了,是不是整整教了他一个时辰?明天就能去哄老夫人了?你编吧,去致谢?不通禀?不敲门?连个正儿八经的大门也不会走?还翻墙头?多能啊?!再说那死橛子还是那么明晃晃的,你自个儿就真信了?”
“你这死橛子倒又老实了?”
吴福的糗样,吴妈早看眼里。
不由分说,扑到床上。
刚才教那夯货修理夯货,自己倒是毫无邪念。
可这会一见到现成的名分,不禁食指大动。
唾手可得的好事,哪里还肯轻易放过?
再说,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转圜之计。
可是她平素,万试万灵的独门秘笈。
“有嘴说人家,没嘴说自己……”
吴妈嘴里骂骂咧咧,并不耽误自己解衣宽带……
“哎哎!咱丑话说在头里!”
吴福觉得事关重大,不能就这样再由着老婆胡来。
一边托住了,直压上来的大倭瓜。
一边左右挪动身子,不肯轻易就范。
“这会儿哪怕整得老子起不来了,也不会妥协,你可千万别想好事……”
“去你的吧,你才想好事呢!”
不由分说,便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夯他……
“哎哟!”
真是百感交集,吴福已经忍不住哼哼出声了。
要知这吴妈,她究竟有没有说服自己的老公?
还真得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