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晴一双眼睛亮亮地看向江锦辞的同时,激动地按住了江锦辞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江锦辞被颜晴这么一喊,心里再纷杂的想法也都被挥散得一干二净。
知道我的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
难道她看出来了自己刚刚的心思?
江锦辞想到这儿,当即沉下了脸——虽然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让人家知道自己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只豢养的兔子,多少……
“这蛇打七寸么——我们讨债自然也是这个道理。”正想着,那头颜晴便眨着一双亮扑扑的眸子直接打断了了江锦辞的想法,“只要拿捏住对方的命脉,还愁拿不回钱来?”
江锦辞:……哦,原来你说得是这件事儿。
“你能想明白最好。”他抿了抿唇,掩饰性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灌了下去,“将军府表面看起来像是棵百年古树,枝繁叶茂,可实际上,芯子早就被蛀了个精光。”
“他们急需一场体面的婚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来稳住底下那已经开始松散的根基。”江锦辞又端出往日一贯的神情,对颜晴点头,
“因此,这场婚事对于他们二房来说,极其重要。”在一番解释中,江锦辞已经平稳了心绪。
“刘鸢儿为了这场婚事可以说是耗尽了心血,这于她而言,直接干系着今后能不能继续过上跟如今一般的富贵日子,所以——”他重新看向身边的颜晴,“你当知道她刚刚为何会百般退阻,不让你来将军府了?”
颜晴早在刚刚就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最后看了眼忙作一团的将军府,哼笑摇头,“倒是叫她失望了,明日我怎可能不来凑这个热闹?”
江锦辞闻言,笑着点头。
“夫人说得极是——”他漫不经心地拎过桌上水壶给颜晴满上茶盏的同时,浅浅勾唇,“明日不仅是老太太的寿辰,还是堂弟的大好日子,如此热闹,我们怎能错过?”
江锦辞说话的语气极为窸窣平常。
可落在颜晴的耳朵里,却是让她不由地大了个寒颤。
怎么感觉阴恻恻的呢?
颜晴看着江锦辞慢条斯理喝茶的模样,明明脸上挂着笑,可却没有深达眼底。
这幅模样——
怎么说呢?
有点儿变态,却该死的合乎颜晴的心意。
***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计划自然也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只是——颜晴看着将军府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免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自己又不是原主。
对将军府的了解仅限于刘鸢儿和江沐风,眼下完全就属于两眼一抹黑的水平。
万一明日要因为自己不识人而出了岔子,那可就糟糕了。
到了那时,没能顺利讨回原主的嫁妆事小,更让人头大的地方在于,她说不定还会暴露出自己并非原主之事!
想到这里,颜晴心中顿时有点儿紧张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恶补一下将军府的关系网。
颜晴摩挲着手里的茶盏,目光间或瞟到身边江锦辞的身上——身边就有个现成的大师傅。
只是,她必须得想个稳当的说辞,好从他嘴里套出些信息来。
毕竟这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可正当颜晴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时,那江锦辞竟停下了喝茶的动作,并自己状似随意地开口说起了将军府,“将军府里把控大权的便是二房一脉,其他房脉和他们的子女都被二房拿捏得死死的,不足为惧。”
江锦辞坐在一边娓娓说道,全然没有顾及到颜晴此刻完全傻住的眼神。
——他为什么会主动交代起这些?!
颜晴因眼前的情况浸出了一背的冷汗,难道江锦辞已经发现了自己不是原主的事儿?!
这一瞬间,颜晴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要不是颜晴心里素质强,这会儿怕是早就露了怯。
她看着端坐在椅子上脸色没有什么改变的江锦辞深吸了一口气——稳住!
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自己都先听下去再说!
如此想着,颜晴重新打起了精神,专注地听起了江锦辞的话。
“二房的人如今在将军府一手遮天,对那几个人你应当多有印象,刘鸢儿手底的心腹,除了你刚刚看到的王氏,便只剩下她当初给你的丫鬟蓉蓉。”
我的丫鬟?
好家伙!刘鸢儿那毒妇玩得一手好无间道,都把卧底派到我身边了!
只是——
这蓉蓉既是我的丫鬟,怎我醒来后便一直没有看到她人呢?
颜晴心里思忖着,可又不敢多问。
为了不引起江锦辞的疑心,她只能义愤填膺地坐在椅子上作羞赧状,“原来她竟是我叔母的人!枉我之前如此信任她!”
江锦辞闻言,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颜晴:她倒是挺投入角色。
颜晴被这眼神看得有点儿汗涔涔的,不自在地捋了捋耳边的鬓发,“你、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夫人天性纯良,不愿把人往坏处想。”江锦辞摇了摇头,“只是,倘若这蓉蓉真得待你忠心不二,又怎会在你我出走的时候,突然生了场怪病,顺势留在了将军府?”
好哇!
难怪说自己怎么没有看过这卧底的影子呢,原来人家压根都没有跟过来和自己一起吃苦!
可刘鸢儿怎么可能会放过派人继续监视自己的机会?
颜晴瞳仁微缩——
当然是有可能的。
既然刘鸢儿能同意蓉蓉不再继续跟着原主,这说明这蓉蓉已经完成了刘鸢儿当初给她布置的任务。
而细数刘鸢儿从原主身上得到的东西——
嫁妆!
刘鸢儿派蓉蓉潜伏在原主身边,为的就是自己那些嫁妆!
难怪!她就说原主就算脑袋再发晕,也不可能会因刘鸢儿三两句话,就把手里的嫁妆如数都交上去。
原是因为还有人天天跟在她身边吹耳旁风。
被两人一番里应外合地忽悠,给算计得晕头转向。
江锦辞看着颜晴的目光从一头雾水到逐渐清明,便知她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症结。
想到这里,江锦辞不由嘲弄地牵了牵唇角:但凡原来的颜晴能有面前人一半的脑子,也不至于会被二房的戏耍至厮。
果不其然,在他念头刚落,颜晴便忿忿地在桌子上拍了拍,“等我逮到这丫鬟,定然要让她把在这事儿里谋到的好处,通通给吐出来!”
“这蓉蓉可不是个简单的丫鬟。”江锦辞摇了摇头,“伶牙俐齿,心眼极多,那主意头可要比上了年纪的嬷嬷还拿得准,因此刘鸢儿有什么事儿都会跟她商量。”
颜晴哼哼冷笑,“那我明日倒要会会,看看她究竟有多不简单。”
江锦辞倒是也不担心此时的颜晴会被蓉蓉钳制得翻腾不过身,但话既已铺展到这里,自然是免不了再多嘱咐一句,“不管怎么说,明日你若瞧见她,总归是要注意留心的。”
“知道了。”颜晴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但心里却不免开始计较了起来。
本以为明日自己要专心对付的就是刘鸢儿,却没有想到这毒妇手底下竟然还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小喽啰。
而且,就江锦辞刚刚所说,如今偌大一个将军府都在二房的掌控之中。
他们单枪匹马地对上底蕴颇深的刘鸢儿——
想到这里,颜晴眼底不由多了几分郑重。
看来,这件事儿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对了,还要与你说一人。”江锦辞又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颜晴点了点头,“陈婶是整个府中唯一可能愿意能帮我们的人,她过去是我母亲的丫鬟,若你到时需要帮助,记得找她。”
“可能?”颜晴有些不解道,能帮就能帮,什么叫可能啊?
“自古人心易变,再加上陈婶而今在刘鸢儿手底下讨生活,就算还顾念着与我母亲的旧情,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江锦辞点了点头,“因此她究竟能不能帮我们——我不敢打包票。”
嘶——
这也太难了!
好不容易在将军府里多了个能帮忙的人,可搅和了半天还只是个不确定。
正当颜晴还在心里腹诽呢,江锦辞突然管小二要来了纸笔。
颜晴怔愣地看着江锦辞的动作,有点儿不知何意。
他这又是要做什么?
“好了,我再与你说一下将军府内的地形。”疑窦刚生,江锦辞就将宣纸在颜晴面前铺展开来,“你瞧仔细——这过了门厅便是第一进,明日的文定多半是会在这里举行,穿过这条长廊,大约走……”
颜晴:!?!?
这头儿江锦辞的介绍还在继续,可颜晴已经是半句都听不进去了。
她完全已经处于风中凌乱的状态了!
不是!这大哥这会儿到底是在干嘛!
他跟自己提一提刘鸢儿身边的人也就算了,这会儿竟然还给她认真地画起了将军府的地图 ?!
他是不是忘了“我”曾经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啊!
还是说——
他真的已经知道我不是原身了?
这一瞬间,颜晴脑子里飞快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她完全不知江锦辞此举到底是什么目的。
难道是在敲打自己赶紧坦白?
可是她也没有做过什么露馅的事儿吧?
颜晴脑中一团浆糊,看看他手底下逐渐成型的地图,又看了看表情十分淡定的江锦辞——
他这个模样……好像不太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吧?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今天他之所以说这么多,仅仅只是为了确保明天能够万无一失?
颜晴这么一想,心里顿时有无数道声音跑出来附和点头。
啊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明天可是他们能不能扭转劣势的关键,所以他肯定上心。
更何况,江锦辞这会儿看起来如此平静,肯定不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