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珑去拜见了瞿五,告诉他自己已和同伴商量过,两人都愿意在这等着剑铸好了再出去。
瞿五:“甚好。”
白珑:“要搅扰前辈和竹竹姑娘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
“在下的这块骨,”她摸出荷袋里的那块骨来,“在下原先说这骨已有旁的打算,并非糊弄前辈,其实这块骨在下是想炼成一匕首或短刃。不知能不能……”
“你是想让我指点你?”
瞿五明白的快极。
他抬起眼,目光还有刚从就从那骨头上看过时存留的兴致勃勃。
“不行。”但他摇头得也很快。
见白珑还望着他,他道:“我不收徒。”
“不要说只是指点不算收徒,在我这里,‘缘法’‘情分’比较微妙,我不欲与人多牵扯。”
他莞然微笑着道:“不过你可以在我铸剑的时候看。”
“原来如此。”白珑肃容,“能在前辈铸剑的时候看亦是我的幸事,多谢前辈。”
使女竹竹再次来安排她的衣食。
白珑才知道她想吃用些什么都可以,“中洲、西洲,南地,北境。”
竹竹道只有这些地方现今已有的才可以,“不能是自己编出的,那样我找不到,寻不来。”
她认真的说,白珑亦做出认真严肃模样,点头表示自己已然记下。
——不知道瞿五往常都要求了些什么,才让使女这般补充。
白珑询她会不会太耽搁,毕竟这些地方相距甚远。
“不会,”使女摇头,“你想要什么告知我,第二日我就带给你。”
“这样快……”白珑低语般一句。
“嗯。”
白珑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不禁道:“真厉害。”
接着,竹竹带她在竹屋四周行走了一圈。
当然这个竹屋是指瞿五原来的竹屋和白珑他们被安置的新竹屋。
四处皆竹,这周遭四处也无甚殊异的,但竹竹同样道,白珑若是想要什么玩乐的,譬如秋千啊戏乐啊流觞曲水等种种的,也可告知她提前布置。
“也会,很快的。”她语毕后又不甚流利地补充一句。
白珑:“好的,我要是玩的话提前和你说。”
竹竹眼睛盯着她点头两下。
末了,是教白珑去往绯池的路。
“从这里直走,在三百三十棵竹子的地方转弯,向左边一棵特别粗的竹子的方向前行一百棵竹子,再……”
“等下。”
白珑默默听了两句后便请她暂停下,而后拿出一张记音的符箓,请她对着符箓重新细说。“我怕我不如姑娘能记这么清楚。”
竹竹看她片刻,点头接过来,对记音符箓详说完后,她道:“你如果找不到符箓了,可以叫我领路。”
“是,”白珑笑道,“如此,先谢过竹竹好意。”
“嗯。”竹竹又看她一眼,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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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竹竹送回白珑,再回自己主人的竹院里,她先收拾了院子,再喂鸡鸭鹅,最后端着给主人的糯点心在屋前待命。
“吱呀”一声,竹窗半开,露出的半个坐着的人影正是此间主人,“进来。”他看一眼竹竹端着的竹盘道。
竹竹便从门而入。
竹屋内摆设良多,但许些怪异,因为一些贵重的摆置和在外面看来廉价甚至低贱之物平排摆放,芜廊上的挂画亦是,有极是雅妙的大师笔触,但偏偏旁边是犹如幼童涂抹的稚拙画作。
整套屋舍都是如此,细看古怪得谐妙着。
竹竹端竹盘进到一间屋中,主人正在窗前,“忙完了?”
“是。”竹竹应。应毕,将竹盘端到他面前,“主人,吃。”
“不吃了,”少年摇摇头,眼神未落在那竹盘上一眼,“早前吃过一次,再次就腻了。”
“是。”竹竹毫不觉怪,听罢拿过竹盘,然后张开口——也不见她的口张得如何怪大,只见竹盘连同上面的点心碟和茶壶茶碗就进了她喉里再不见。
少年亦未觉得任何怪处,只看着她吃完才问道:
“竹竹喜欢新来的女客?”
“我,不知道。”
竹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但她说完,自己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覆在心口的位置。
她的表情与其说觉得奇怪,不如说茫然。“这里有些奇怪。”
“唉。”
少年叹口气。
“你不要喜欢她啊。”
他神情像有些苦恼,但语气真挚,
“她对你们这些东西来说,是有吸引力。不过喜欢她于你不好。像火——你最厌恶火了不是吗?”
他伸出手,一线看不见灵光刺入她的心口处。竹竹低头,她也没觉到什么痛处,但就是觉得有什么被从心口里扯了出去,接着就是空空又充盈的熟悉的感觉。“谢谢主人。”她听到自己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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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珑在休息了一会儿后便试着去绯池。
她已经问过使女竹竹,那池里平常是没有人用的,不论是她还是她主人,都没用过。
白珑乘着月色往竹林间穿行——这里竟也是日月分明的。
“你都记住了?记住了我便收起音符了?”她道。
她身边正是刚刚听了第二遍记音符箓的白清离——他本来听完了一遍就要归还,但见她还看着他,就又听了第二遍。
此时,听她再问,便沉稳地点头:“记住了。”
说话间略前她半步,对一侧的竹林略端量了下。
白珑虽然说让他听了,可并未就决定只靠他来行路,她也细看了竹林,确定此时正是竹竹姑娘说的那一棵竹子时才说道:“走吧。”
两个人一同计数的话,应比一人记准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月下竹林间,两人迈步徐行。
等第一个需拐向的地方,亦是那第三百三十棵竹子的地方,两人同时道,“到了。”
白珑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垂目看着她,她与他对视了片刻,才道:“继续走吧。”
她留了一个记号,虽然心中已觉留记号管用的可能性亦不大,这竹林、包括那竹竹姑娘,她都觉是那瞿五的‘意识’其一……
然不论怎样还是留下了个记号才继续行进。
愈到后面,那些需要数竹子的路途她尚好记寻,然轮到“此处的竹子粗一些”“那处的竹竿短一些”,再或是“那棵叶子最绿的”“叶片窄的”,她便分辨不那么清了,便是这些时候,白清离总能很快分辨得出哪一棵是他们要找的。
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时,白珑再次来到了那绯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