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陈家人先离开,也是为和他说这话。
她得出去查看,他留在这儿,她再布符阵,他比跟着她安稳些。
所以如此劝他。
但安安静静的恩兽闻言抬目,他的五感有损,琉璃剔透的眼里无神,白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头发不是纯然的银色,还带一些蓝,幽蓝,冰蓝,浅淡淡,先前在日光里看不出,这会儿到屋里就露出来,他摇摇头,无神的眼眸还对着她。
“好吧……”
她摸摸鼻子,“那你戴这个。”
说着往头上一抽,便抽出一根红发绳,有些旧的红色,看起来自己编织的,平平无奇得很,她下意识绑他头发上,不过看着那月光里蒙着雾蓝似的头发,到底垂目,叫他把手给她。
把红绳系他腕上,或是巧合,他抬起的那正是显着契纹的那只手,墨绿的契纹在腕上,旧红的绳,苍白的手腕,浓墨重彩,
白珑收回目光,“那跟我走吧。”
她没说的是,陈家的妻妾如此洽然,还有不可忽视的一点——陈家人没“发觉”这些怪处。
不论轩丽的府宅,还是异于外头的不寻常之处,陈员外等人似乎都一无所觉。
白珑看看手里的任务石,任务石也无丝毫反应。
在她进门之时,灵力已经发出,此时整个陈家可以说都在她五感之下。
她先去了喜院,就是那第一处出事的洞房。
不难找,因为几个出事的房子都贴挂了大量的符和法器。
白珑到这院子外,看着泛黄的红纸和黄符,没动任何上面的东西,她越墙翻进去。
一进去便见各处的红囍字,门上,墙上,廊柱上,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似乎这家的姨娘都是这么住的,虽然不算大,但器具用物都精巧,白珑看到院里一簇竹,墙角花木生得旺盛。
她向里走去,屋门封锁着,她也没破坏,仍是穿门过去。
屋里更多的红和喜,应是在室内之故,仍显鲜艳,她徐徐环视一遭,当时热闹喜庆景象可见一斑。
洞房在右里间,锦绣屏风上挂着和滑落堆叠着婚服件件,床榻凌乱,喜烛横倒,那架妆台就在窗边。
重工精巧的妆台,檀色稳重,铜镜隐隐约约,被层层黄符纸几乎糊住,被精铁的镣链,应是法器的东西“封印”起来,白珑透过层层外物,视线直接窥透内里:
妆奁匣盒许许多多,镯链、香粉、胭脂,钗环,等等种种在匣奁里,都打开着,微乱,就像正在挑选使用。
她仔细看过,不须多时,全部存入眼中。
这里没有妖气,任务石也无反应。
她到第二处,后院花园的花阁。
三层木阁外亦是贴着黄符法力,她进到第一层,但见空旷,偌大木阁,只有几张琴,横的木琴,竖着琵琶,也有酒器,似乎是听曲看舞之地。
二层帷幔,重重叠叠的,轻绸薄纱,柔滑缥缈,地上大团大朵的花头,已然腐烂,不过散落各处——似是经历了一场掷花藏躲的游戏。
帐幔后有美人榻,
陈员外所说的彼时休憩之所就在这里。
——往上第三层其实才是卧房,但彼时他们玩耍累了,歇在了这里。
妆台在窗边,仍是封印着,她看到下面凌乱的胭脂花粉,钗环首饰与此前的如出一辙,除了样式不同——这里的更为艳丽,也如那般正在选用般,陈员外说她彼时正在簪花,这妆台边缘果然有几朵花头。
可是亦无异样妖气。
白珑到第三处,这书房在前头——一道高墙,陈家的前院和后宅直直分开。
这里应该只是陈员外看书之所,白珑见书案,博古架,青花瓷瓶,书案上摆着笔墨砚台,几册账簿半开半掩——与陈员外说的一样,他在十二姨娘来前正在看账册。
他说女人出事在窗边长案……
白珑看到条案上的小手镜,还有一根细伶伶的眉笔,彼时妇人正垂着颈子给怀中美人面描眉……
桌腿缠绕男人的亵裤和明黄的肚兜,白珑将此处一一扫量过方离开。
到第四处,在陈员外的寝居,前院,轩敞屋室,宜居华贵,甚至有汤泉,白玉铺就的汤池,婉约倩丽的花树,散发出香气的器具,雕刻着祥纹的描金的宽大床榻,镜台与床榻制式相仿,大约是一套,因是提前设伏,此处仍有阵的痕迹,白珑观察了下,发现其上仍有微弱法力,彼时的高人的确是有修为的……
这里符纸少了,匣子妆奁和首饰有大半露在外面,白珑看到华丽贵重的饰品,连匣子都刻着繁复精妙的花纹。匣奁亦是开着,各色饰物与前三处一样,脂粉花黄,当时的十一姨娘应当正在用口脂,指腹沾着红脂,在唇上轻轻涂抹,一点红痕擦在桌沿,当是那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