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珑叹道:“我自会尽力。”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十一姨娘的娘家可在近处”、“十三姨娘的南方可有地名”、“遇山匪的山名”。
陈员外抽泣着一一答了:
“娘家是在近处,可几年前那村子闹妖灾,已经没人了,”他道人死的死,活着的也逃走了。
“南方,只说是南方,倒未曾提过具体,”陈员外赧然,“小人见识短,不曾去过南方之地……”
遇着十四姨娘的那山倒能说清,就在这北面五六十里地,有一座矮石头山,被叫做馒头山的,他就是在那儿遇的她。
说完小心道,几个姨娘的身世当没有问题,因为此前的法师术师们去过不止一回,“自然仙师不同,然仙师远途而来,我等已备下清酿净食,不如……”
“不必,”白珑抬手阻了,她闻弦知意,知道他是怕她离了陈宅,妖物再趁机作祟,便道她还未将陈宅查过,“你家中的妖祟恐怕有些凶。”她想了想,还是说道。
陈员外立刻苦脸。
“我这里有些符箓,”她从袖里一掏,手上便现出一叠黄符,“在捉到妖祟前,可保你们肉身。”
仙符!!
陈员外立时露出大喜。
白珑慢慢递出符箓,“二十铜板一张。”
“……”
那陈员外一时还以为听岔了。
二十?铜板?
不论哪个都不该跟“仙符”放一块啊!
可仙师实实在在就这么说了,陈员外一时惊疑不定,她神情与“都与你同房过”时一般无二,都寻常自然得让他觉着惊疑的自己才是不正常……
兴许,这就是真正仙人与他们的不同……
陈员外饱含着腹内惊疑,到底恭恭敬敬奉上铜板。
白珑收了钱,手微抬,那符箓便像承了仙力,从上座飞下,却正正好落入每个人手中。
陈员外欣喜,再触那手中仙符,只觉温温凉凉,既柔且韧,看似黄符纸,却又不是寻常符纸,当即更是大喜。
“小人们一定紧紧随戴!”
言至此,带领家人告退,留安静院子好令仙师好生歇息。
“夫君,这真的有用吗?”
待出去,一个姨娘禁不住问道。
她貌美若花,艳丽容颜,却神态纯然,举止自有一番天真之态。
陈员外忙嘘,“且莫胡说,仙人赐符怎会没用!”
“可是二十钱一张,”令一个高挑冷艳的妾道,“奴家还是第一回知道这般贵的‘仙符’。”
“这……”
又有声若银铃的妾咯咯笑着附和,“说不准效用也只值二十钱,那戴不戴差不多呢……”
陈员外脸都白了,赶紧回头看,又忙去捂那美妾,好在这时陈夫人开了口,阻了那些愈发无忌的姨娘们,“莫闹老爷了,还有仙人,不可不恭。”
姨娘们不怕陈员外,对夫人却听从得很,果然不再胡乱说仙符无用,陈员外对夫人投去感激一眼,待到领着她们远了仙人的居处,他才左右一望,低低小声:“你们闹我无事,只是万不可在仙人面前放纵,”
“你们也见过仙石了,这次的白仙是真仙,真仙人行事肯定与凡俗不一样,”
“符要好好戴着。”
“不可再说冒犯言语,”
他顿一顿,最后低声:“就算,最后没降住那东西……也切不可得罪了她知道吗?”
另一厢,白珑将这些听在了耳中。
“说给我听的。”
她道。
堂里此时就剩她和恩兽,他就坐她下首最近的圈椅上。从进陈家时他就一直随着她。
白珑将那些鲜果净食拿到他旁边,道着:“他对着我说的话也有欺瞒。”
修士的五感何其敏锐,那员外任何一丝表情都捕捉到,何况还有符箓法术,虽然对修士可能不甚有用,但员外凡身肉体,便辨出他真假参半。
白珑道:“这家,也怪矣。”
“分明西北炎旱之城,却处处绿树繁花,”
“若说本地就是如此,可城中却几乎没有绿意,城外也是。”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泉水涓涓,一汪鱼池,还有荷莲。“那不是此地能成活的。”
还有“宅里比外头阴凉太多了”,就算是树多的缘故,可这一道门相隔就如热夏和深秋,也太过了。
再就是人,“人……多啊,”老妪说城中大多人都逃了,陈家里也跑了不少仆从,可从现在看,“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了,还不算那十几个。”
“若是提前准备,他家不知来的是男是女,该有另十几美侍女才是,可我没察到,另外,这些人都太端正了——那十几少年清秀不说,其余仆人也都样貌端正,姿态虽顺从,可我观其外形,不似常常干活的人。”
手上无茧,关节无有粗大,体态匀称。
她把这些说出来,最紧要的就是这后一句:“所以,怪哉,我观这地的妖祟不会简单,你要不就在此处等着我?”
好吧,这一厢话,就为和他说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