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老妇向他们招手，她声音都低轻了许多。
“母亲？”
从那屋内传来低弱的声音，“是谁？母亲吗？”
“是，是母亲来了，小郎勿怕！”
老妇立刻转过身去说。
“哦，母亲，是……神医们来了吗？”
那弱弱的声音又问。
“是，是！”老妇激动道：“是神医们来为小郎看诊了，小郎就要好起来了！”
“咳……咳……请，神医们……进，进……”
迎着老妇泛起红光的脸，白珑和白清离无声步入。
暗红的里间。
灯烛幽红。
看不清的桌案门窗笼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红光中。
最靠里的土床上一团红蒙蒙的像人的东西半靠半蜷躺着。
“来。”
看见他们进了来，它伸出细细的‘胳膊’朝他们轻轻缓缓招手道。
白珑但见老妇一下冲了过去。
她仿佛是担心它招手都闪到了胳膊般，冲过去便搀扶住那“胳膊”。
“小郎，小郎——我儿！”
妇人爱怜无比地唤。
“母亲——”
那东西呜呜嘤嘤，像幼孩卖乖。
白珑只见老妇人身上的红缎越发鲜红，而红缎的另一端，赫然连系在那东西身上……
她心底里登时前后冒出两个念头：一是【“这是什么东西？”】
二则是【“像妖鬼……”】
她两个念头一前一后，却间隔甚短，几乎像同一句里想到的。
盖因她此前见过的妖鬼，不管是凡界的陈家村还是原本是山精的清风山君，皆是人形人的模样，但眼前这东西太不似人了……
然，此物给她的感觉偏偏又与妖鬼一样，她直觉它就是妖鬼。
且她腰间布包裹着的剑亦微微震动……
——这便是瞿五帮她铸的剑。
剑铸好时，他说它是一柄能通天地之气的灵剑。
她彼时还未真实感到，后来进绯池修炼，一修就是近十年，不久前从竹地告别，她亦还未有时间为此剑打一柄适宜的剑鞘，只用了自己储物囊里的布临时裹了它，所以它此时看起来就是一柄极素极朴实的剑……
但白珑感到了瞿五所说的“通天地之气”，因为在剑身震动时，她真的看到了此屋中的红光在“流动”。
如果说满屋的红色仿佛是海面上的水汽，那么那条连接二人的红绸便是那海。
“来。”
那东西又朝她招引。
它应当有某种“引诱”之法，白珑只觉自己的脚正不自觉上前，竟真向它走近。
“神医，请为我诊治。”
那东西伸出了那细弱弱的“胳膊”像是邀她诊脉。
近在咫尺的妇人全然看不出任何异样般，只慈爱地看着它，又转向白珑，恳切：“神医，全托付您了！”
白珑不受控地上前，朝那条胳膊伸出手去。
就在她将要碰到那胳膊时，一只手比她更快——
清离！
白珑只见他的手掌先自己伸向了那胳膊，那胳膊反应极快——在被碰到前嗖地缩了回去。
“啊！”
它发出惊叫。
“神医！”
妇人急声：“您怎么可以不为小郎诊治！”
她的焦急和生气是向着白珑的。
白珑奇道：“我不是神医，他才是神医，您忘了吗？”
妇人一愣。
那团红色模糊的东西却此时细细弱弱开了声：“母亲，儿怕，儿怕他，不要他看，要她……”
妇人蓦地转向白珑。
那条红缎在他们之间涌动，颜色亦愈稠，而他们身周，其余红色的朦光渐渐汇成无数纤细的小溪向她流淌——
白珑低头，这时才看到她两脚边不知何时起绕缠了一遭似圆环又似锁链的红影，在这些“溪流”涌来时渐渐缩紧，围锁……
“啊！！”那团东西猝不及防地惨叫一声，白珑立时抬头，才发现是白清离——
他的手攥住了那些涌近她的“溪流”，生生掐断了它们……
她立时看向他，他眼神轻闪，略略避开了她的目光。
“啊！啊——”
那团东西惨叫着后退，白珑趁机一把攥回白清离的手，带着他先出了这屋。
东屋外，大郎焦急地等在树后，见他们出来立时上前。
白珑摇摇头示意他噤声，而后拎起他，连带着白清离一直到了村外才让他们在此暂等，“我再去村中一趟。”大郎满面焦急不明所以，白清离却瞳子缩了下，眼神几分无措，白珑多看他一眼，到底传给他一句【“我只看过就来，不会再进那些东西的屋里”】。
说完再不多留，径自再回了村里，她有一个猜想，白日里她看不到那些屋里的东西，她推测它们如那小郎一样，只在晚间“活跃”——在村中探查一遍，果然如她所想。
再回到村外时，她对大郎稳声道，“你没说错，的确是妖鬼为祟。”
不待大郎说话，她道，“我会帮你，但我需先回宗门一趟。”
那大郎一愣，“为何？”
他问完才觉得自己多话了，不该追问般，黝黑的面上露出惶悔。但白珑未介意他追问，答他道，“我需取一样法宝来才能收服妖鬼。”
任务石，她所知晓的只有任务石能收降得了妖鬼，且这里妖鬼显然非一只，她需回去借任务石……
但，那大郎一听，却直愣愣道，“是不是妖鬼晦石？”
什么——
不待白珑问，那大郎便自觉掏，但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囊，往地下一倒，哗啦啦便倒出十几块，“是不是……这个？这……是不是？”
是。
白珑也不知为何，一下就辨出这些是任务石。
“我……我先前托他们买来的，不知道真假……”
大郎在一旁很是不安，解释说自从发现村里出了事，他跟外面的同村弟兄们捎信，这是他们托人买回的，据说叫晦石，专门克妖鬼，“但、我试了没用……不知道是不是我用岔了还是买的是假的，被人家诓了……”
不。
没有被诓骗。
这是真的任务石。
白珑蹲身一颗颗翻捡着，她没立刻答，而是问他有这样的石头他还有多少。
“四五十块吧……”他说着又小心掏出两个储物囊，“都在这儿了……我挨个试了都没有用……仙士大人您看有没有能用的……”
白珑看着地上四十五块任务石——是了，它们应当全都是任务石。
片刻，她才道：“我试试看。”
——这么多任务石，已经可以‘托人’买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