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白珑都默了几默。
花浮被她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云若:“不容易啊。打得这么快,小白道友得居首功,要不是他,我们且有得打呢,嘻嘻,不该多谢?”
花浮:“……该?”
云若:“我先前就觉那句不甚吉利。”
“什么?”花浮慢一拍才问出一句。
云若幽幽:“就是那一句,‘不出意外的话快到了’、‘可能有一样冲鳞罗来的,须小心’,往往说这般话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花浮:“啊……”
他眼见是也想起来自己适才真说过这句话了,白珑忙轻咳,“阿若不是那般意思……”
“不,”花浮却真心又歉疚地转头道,“是我的大意,这里是秘境,和外头到底不一样,云若道友说我也没错……”
白珑:“……”
花浮这厢才又顺着想起一茬,说秘境里规则往往和外界不一样,若说外界是天道规则的话,那秘境也往往有自己独于外的自己的规则,“我单记得蟾光秘境锤炼心境,倒忘了可能还有这一茬……”
所以说,真的有可能是他那一句不甚吉利的话招引来的祸端。
“都怪我听太多了,唉,他们嘱咐我得太多。”
……这一句实打实的苦恼莫名有些让人拳痒的潜质。
白珑轻咳一声,摇头安慰,“即便你不说,我们都为取鳞罗,极大可能对上。”比起这个,她对他知晓的秘境规则更感兴趣。
花浮闻言点起头,不过也对众人郑重道:“不管如何说,这桩争斗也是因我要取鳞罗的缘故,云道友说得对,我当重酬谢。”
如是这一话茬便算过,花浮自觉说起他才想起来的秘境之事。
云若含笑看着白珑一脸认真,眼光一转,看到一旁小白道友也目不转睛看白珑,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目光微移,两个人隔着不远视线对上,都没说话又各自移开。
…
花浮:“哦,先前说到看守鳞罗的兔、虎、蛇、鹰、鹿,其实不止,我祖叔还说有牛、还有马形,每一次出现的不定,数量也不等,所以我家推断,那些看守的兽可能只是外化显现的形,真正的护宝兽可能是一只。”
那么,那只兽的能耐就可以从它外化的兽身上推断了,且,既是分形,那打一头都是对原形的伤害,即便不击败,也是损伤。
几人很快商量定下策略,届时根据各自擅长与守宝兽对敌,不过不须非要击败,只要牵制住,“令它无暇阻住花道友”。
而后花浮顺利进入水中,取得宝物后顺利归来,此事即成。
——两个“顺利”处恰即是难点。
好在花浮颇有自信,道自己来前多有请教,如今身上也有准备,只要他们牵制住那护宝的凶兽,他便有信心能带出鳞罗来——期间他话到此,本原想将话说得谨慎一些,但顾及云若刚才的提醒,还真把话说成了吉利了些的肯定。
白珑几人闻言点头,原就是答应了和他结伴,自然也早做好需战一场的准备,何况取秘境之宝,向来不是轻而易得的事。
说到结伴,五人的队伍里还有一个被“缚”着……
白珑便劝秦穹,“我知道你怒,秦秀镕什么时候任你发落都行……你听到了,他较我们都了解秘境……”
余下三人只作出听不见“悄悄话”的模样。
也不知是她话里哪句劝动了他,也或是静心符起了大作用?总之,临时伙伴的第五人、虽然在他们前头商量时候被动只能听着,好歹末了是高扬着下巴把自己算进了战力里。
花浮赶紧趁此致谢,他老早就想说了,他们这四个商量着来商量着去你来我往颇谐顺,但身边还摆着一个被绑的同伴呢。
好在五个伙伴暂时达成了一致,再次成了可靠的一队。
五人有了一次经验,后面的行路越发谨慎,这次他们运势不错,没再遭到伏袭,且同花浮说得一样,这次是真快到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花浮那个悬浮在半空的法器停了,它从半空掉下来,正恰巧掉进花浮掌心里,花浮:“到了。”
他们站在一簇矮树后,低矮的丛冠遮挡到了小腿至膝盖处。
眼前是突然出现的一片湖溪。
说是湖,因为它比水塘水潭都要大,说是溪,因为它不似一般的深湖内无活水,它水面摇波,那不是风吹而起,而是真正就是活水。
湖面之上,水雾氤氤,像一层薄而如柔丝的水汽,但整个湖面乃至汽雾都润润莹莹,像笼着一层光。
不是错觉,这湖溪四周都比旁处盈光一些。
——跟花浮描述的一般无二。
“等等——”
突然开口的是一道陌生声音,因为就在前一刻,云若的剑光刺了过去。
剑光没有刺中。
对方全副避防,半分没有回击的意思。
“等等!”
那一道陌生声音又响起,“是……西洲同修?”
那对面现出一男修,陌生的脸面和气息,却对着花浮道,“阁下,可是西洲同修?”
四个人都看向花浮。
花浮一扬眉,抬腿就走出一步。
不忘回头跟四人说,“不必担心。”
四人里白珑和小白还没反应,云若和秦穹倒明白了,云若:“这是旧识呀。”
秦穹:“哼。”
云若:“白白不需担心,看来那几位与咱们花道友是旧相识,必不会为难于他。”
白白——白珑和小白,白珑这短短时间已经适应云若叫人的爱称巧思以及随心所欲,此刻点头,慢了这一拍后也多少明白了她的意思。
白珑望一眼花浮的背影,见他没有停留才又看回云若。
云若笑嘻嘻和她眨眼,好像刚刚点出“花浮身份”完全是无心之举。
秦穹呵呵一声,“眉来眼去!”
小白看起来是唯一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人,白珑低声与他解释,一面警醒花浮那边。
不过事情远比她料想的顺利得多,那边湖岸陆续显露出身形的三个修士没有围攻花浮、也没设陷抓住他要挟他们退离,又或者干脆说服了花浮倒戈——毕竟刚刚那人自称西洲修士,既是“旧”人,结伴自应比他们这才认识的牢靠。
三个修士只与花浮说了约莫盏茶时间的话,就见他们飞身离去,那边已然谈稳妥了的花浮施施然归来。
“妥了。”
花浮公子挂着矜持游刃有余的笑容。
就该是这样啊,他就说既认出他花家的身份,怎么会没得谈,再奇珍的宝物,他也出得起让他们退出的价格啊,先前那一遭竟没有管用,好在这一次的是正常西洲人。
花浮心里悄然松出口气,迎面四个队友眼神欣喜,他不觉姿态更加挺拔,然而将要开口之际,他脸色骤变——
那些矮丛花木……不对!
“当心!”
几乎他出口的瞬间,那四人亦反应过来,只见他们中的白珑和小白防护,云若的攻击向“树丛”而去,而秦穹谛视四处的同时,“什么玩意儿!”嘴里斥骂一句。
什么玩意?
“这就是——那护兽!”
花浮的话出口,白珑四人亦看了到,那原先环绕湖溪长着的簇簇“矮木”,哪里是什么矮树丛——
那一簇像伞盖一样的“树冠”分明是玄色龟甲!
翠绿的地藤是碧青的蛇颈!
连湖岸伸出的绒润可爱的水珊瑚也赫然变作狞壮的鹿角!
哪里是矮树,分明是这些护兽幻化而出的伪态!
无有多言的时间,五个人已然默契对上了护兽——说来也奇,他们先前虽有商定如何作战,然真到这时,竟比他们预想得还要默契,毕竟, 他们算是真正第一次五人相配合。
“小白!”
白珑唤一声,小白随她的召唤抵向玄龟,虽然蛇有许多,但几人都感觉到这玄龟是最强的一只,按他们先前计划,若遇难敌的,由她和小白上——她主动道自己与小白“曾配合过”,又默契。
而的确如她所言,玄色的龟刚还只有半腿高,眨眼间竟已比他们高大,而且击极强,防比攻更强!但即便如此两人也没落下风,简直像配合过千万次那样——她的臂如他的臂,他的指如她的指,两人配合竟无一次滞涩,浑然如一人。
“啪!”
云若一道鞭光,数不清多少长蛇的七寸被她齐齐斩断!
这些蛇所过之处,地面便如沼泽一般,只不过寻常的沼泽是泥黑的深地,它们爬过之处却墨绿浓稠,且如沸腾的绿泥汤一样,分明毒液!
“砰!”
是雄壮的鹿角与秦穹的火刃撞击在一处的动静!
鹿角狰狞,更加诡异的是,只有诡异的鹿角犹如利器般,却不见鹿头和鹿身,秦穹一开始也啐骂了几句,但交手才发现不是没有鹿身和鹿头,而是鹿身鹿头是水色的!
也怪不得他们先前没发现这些“珊瑚”是鹿角,根本就是鹿角以下的鹿头鹿身和水融为了一体!
花浮犹如一片蝶影,身法又盈又快地直向溪湖而去。
护兽有所感,全部向他袭去。
四人阻击。
花浮靠近了湖溪。
湖里的水面一霎起了冰霜。
坚刃一样的“冰”面。
笼罩的水雾也成了刮骨钢刀。
每一缕薄雾都是一片剔骨割灵台的利刃。
花浮身上浮起朦朦的光晕。
——正是他此前用来引路的法器发出。
他蒙着这层光,直入湖中。
那坚刃一样的湖面和说不清多少层的剔灵刑雾竟也没伤他分毫,如豆腐被划开般,他没入了水中。
【“撑住。”】
云若给三人传音。
照着花浮所说,他们只需在他入水取鳞罗的这段时间抵挡住这些护兽,甚至不需击败、陨灭他们,只需牵制住,莫让他们再近水阻碍他就可。
现在见他如鱼般顺利入水,队友自是松口气:他既有招数入水,应也有手段取得鳞罗。
秦穹似乎哼哼了一声。
白珑刚与小白阻过巨龟又一次试图入水,正要在神识里回云若一声“嗯”,忽而,识海里听到的传音却变了——
“救命”
她听到一句微弱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