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岳涧滨还没有伞。
他烦躁的将一只手搭在额头,小跑着下了车。
按了一会儿门铃,才有个年轻小伙打着伞出来:“三少爷,你今天怎么回老宅了?”
“小混蛋,小爷我回来还要让你提前知道?”岳涧滨作势要去踢小伙的屁股,小伙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躲开。
“张小宝,快过来给我打伞。”岳涧滨小跑着进了门,张小宝才跑过来给岳涧滨打着伞,压低声音说:“老爷看着心情不大好。”
“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岳涧滨没好奇的嘟囔了一句,跟着张小宝进了客厅,草草擦了擦头上脸上的雨水,脱下被打湿了肩膀的西装,岳涧滨就直奔书房而去。
他有个大发现,想要告诉岳振霆。
可刚刚推开书房门,一声“父亲”还没说出口,就被岳振霆兜头浇了一头冷水:“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收拾好自己再进来。”
岳涧滨不像其他兄弟,见了岳振霆就像老鼠见了猫,反而笑嘻嘻的凑过去:“父亲,我这不急着来见你么,一会儿就要按您的命令回去住了。”
“再说了,老天爷要下雨,怪得着我么?”岳涧滨絮絮叨叨的凑到岳振霆身后,讨好的替他揉着肩膀。
对于这个小儿子,岳振霆一点办法都没有:“说吧,要多少钱。”
“哎呀,亲爱的父亲,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来要钱的呢?”岳涧滨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我这次回来可是有正事。”
岳振霆坐直了身子:“你看到了什么?”
岳涧滨眨眨眼,伸手端起岳振霆手边的杯子喝干了里面的茶水,抹了抹嘴:“父亲,大晚上就不要喝这么酽的茶了,当心睡不着觉。”
说完注意到岳振霆已经又在发怒的边缘,才步入了正题:“今天见了一个从宁城来的姓朱的老板,他准备了不少金条要和那位买画,还问起林伯父造桥的事。”
“你怎么看?”岳振霆问岳涧滨。
岳涧滨想也不想的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芙蓉先生的画确实很有想象力,可也绝对没有到千金难求的地步,这件事很蹊跷,我觉得可以从这个角度去严查一下朱富贵,也许……”
“查出来什么又怎么样?”岳振霆问道。
岳涧滨脱口而出:“自然是好好让那姓黄的喝一壶。”
岳振霆这回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画这玩意价格从来就是不好界定的,不喜欢的弃如敝履,喜欢的不惜重金相求,这是个突破口,但绝对还没有到可以作为黄连生把柄的地步。
“这件事不急,你继续给我好好盯着,以后没有急事,就不要冒冒失失的回老宅了。”岳振霆语气里有了几分赶他走的意思。
岳涧滨有些失望,但他从不为难自己,想不通的事情更是从来不内耗:“那我想父亲了算不算急事?”
“三哥,听小宝说你回来了?”岳振霆正想让岳涧滨麻溜儿的滚,一个身材娇小,五官玲珑可爱的女孩子就已经跑了进来,对着岳涧滨作恶个鬼脸,就凑到岳振霆身边撒娇。
“夕岚,今天怎么这么晚?”看到小女儿,岳振霆立刻收起严肃的表情,一脸慈爱的搂住女儿,拍了拍她的头:“觉得辛苦咱们就不做了,好不好?”
“爸爸,你知道的,我喜欢这份工作。”岳夕岚不满的晃了晃岳振霆的胳膊:“你再说我不要做了,那我就搬到公司隔壁的房子去,和三哥一样,休假才来看你!”
岳振霆无奈的妥协:“学谁不好,偏偏和你不成器的三哥学。”
岳夕岚眨了眨眼睛,看看这对父子,才开始数落岳涧滨:“三哥,你是不是又惹爸爸生气了?每次都是这样,还得让我替你哄爸爸开心。下次你得带我去吃暹罗菜!”
“那玩意和猪食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岳涧滨说着嫌弃的话,却还是顺着岳夕岚:“那下周日我来接你,你可再找借口说什么头痛睡懒觉。”
“谁不去谁是小狗!”岳夕岚回了一句,又开始拉着岳振霆撒娇:“爸爸,马上就暖和了,我衣柜里又没有多少可以传的衣服了……”
“你衣服都放了整整三间房,还说没有衣服穿。”岳振霆责备了一句,还是从怀里掏出了支票本,大笔一挥写上自己名字,递给岳夕岚:“想要多少自己填。”
岳夕岚拿过支票,开心的转着圈:“爸爸最好了。”
看得一旁的岳涧滨心脏抽抽得疼:“看来这个家只有我不是亲生的。”
岳振霆只觉这个儿子个格外碍眼:“还有没有事了,没有就滚。”
岳涧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关心的另一个问题:“上面是还安排了人盯着他么?”
岳振霆沉下脸:“什么意思?”
说着对着岳夕岚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岳夕岚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轻重,对着岳涧滨做了个鬼脸,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岳涧滨这才把许如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岳振霆说了,可能是出于心虚,他刻意隐瞒了自己暗示黄连生与船亨许家有关系的部分。
岳振霆的脸果然沉了下来。
他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
如果这个人不是假的,那事情就严重了。
这些年他爬上银行行长的位置,虽然不方便入商会,可却在申城商界却很有话语权。
看似光鲜但也得罪了不少人。
如果这个人是对家派来的,那事情就复杂了。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想和他作对的是谁。
他拿出一根雪茄,岳涧滨赶紧上去接过来,收拾好给岳振霆点上。
岳振霆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安下心来。
一个敢和自己儿子暴露身份的人,即使是真的,那也不见得多高明。
虽然他不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但却相信他的眼光。
他说这个姓许的女人不太像大家族出来的,那就一定是个披着贵人皮的普通人。
不过他复杂的心理活动也没有必要和唯一的傻儿子多说。
“你注意点那个女人,别坏了我们的事,其他的由她去吧。”岳振霆下了个简单的结论。
“其实……”岳涧滨想说可以和许如清合作,就又被岳振霆不耐烦的打断了:“都多大了做事还冒冒失失的?按我说的做。”
这算是给这件事盖棺论定了。
岳涧滨知道老爷子的脾气,再说话恐怕老头子就要炸毛,干脆说了几句俏皮话,再岳振霆暴怒的边缘乖巧的退了出来。
不过他一直都是个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人。
刚刚出了书房,岳夕岚就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还大喊一声:“三哥!”
吓得岳涧滨好悬没从台阶下摔下去。
他抓住扶手才苦笑着看着岳夕岚:“你马上就十六了,还冒冒失失的,也不怕以后找不到婆家。”
“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爸爸会养我一辈子。”岳夕岚毫不在意的一手抱胸,一手对着岳涧滨伸出了小指:“下周日,你来接我吃暹罗菜,拉钩。”
这小丫头咋咋呼呼的原来是为了这个。
岳涧滨无奈的伸出小指,和岳夕岚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