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输液管里药液的滴答声。
陆芙蓉抬头看看许如清，又看看宁媛媛：“要不……你们去许小姐的病房聊吧？”
许如清却犹豫了，她看着陆芙蓉，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她说过的话，陆芙蓉，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你……”话说出一半，许如清却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候，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被推开了。
是岳涧滨。
岳涧滨看了一圈，见许如清在里面，才送了口气：“我看你液快输完了去叫护士，结果回来没看到你。”
说着又低头看向许如清的左手手背：“你自己拔了针头？有没有伤到？”说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握许如清的手。
许如清看了岳涧滨一眼，躲开他的手：“我有事和宁夫人还有黄夫人说。”
岳涧滨愣了一下，他总觉得许如清对自己冷淡了很多。
其实以前也谈不上多热情，但是总还是愿意说几句话的，可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即使每次说话她还都会回答，语气里却好像在回应一个陌生人。
他想问许如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可当着宁媛媛和陆芙蓉去确实问不出口，干脆识趣的点点头：“也好，我晚些再来看你。”
“不用了，下午黄夫人出院，我也就一起回去了。”许如清想也不想的拒绝。
心里也想着这岳涧滨也是奇怪，对自己一个玩意都有什么多的耐心。
岳涧滨想问许如清到底怎么了，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场合，叹了口气，对着宁媛媛和陆芙蓉到了声别，关好门退了出去。
许如清稳了稳心神，才又看向陆芙蓉，心里纠结的厉害。
她想知道陆芙蓉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一旦问出口，也就等于揭开了自己的一切伪装。
不过，最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她看着陆芙蓉，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陆芙蓉，语气迟疑：“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陆芙蓉拍了拍床让她坐下，语气随意：“怎的就这么严肃了？”
许如清又看向宁媛媛，不知道该不该让宁媛媛回避下。
“我和媛媛相识多年，如果你不介意，这边是没有关系的。”陆芙蓉拉住了宁媛媛，又一脸诚恳的看着许如清。
既然陆芙蓉不介意，早就被宁媛媛查了个底掉的许如清自然就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了口：“昨晚，你和我说‘我……我不该占了你的画’是什么意思，你的那些画，不是你画的么？”
陆芙蓉呆住，她直勾勾的看着许如清，忽然发现许如清和那个女孩，有着一双相似的眼睛，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陆芙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都没想到自己在中毒后竟然出现了幻觉，更没想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更不知道，为什么许如清会追问她画的事情。
冒名顶替这种事情，她确实做了。
虽然并非出于本心，可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许如清见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件事，能不能说动别人，不是看交情，而是要看有没有足够的筹码。
比如现在，面对陆芙蓉，许如清有一万种办法连哄带骗的让她说出实情。
可她忽然不想这样了。
其他事情可以，但妹妹的信息，她不想通过欺骗得到。
更何况，眼前的人是真的对她以诚相待的陆芙蓉啊。
她握住了陆芙蓉的手，放软了语调：“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说着，许如清便把自己如何与妹妹小尤相依为命，如何被老乞丐孔瘸子收留，到后面绣房大姐救过黄连生，也给他们姐妹诸多帮助，再到绣房的大火，以及大火后两年黄连生看中小尤的画画天赋，以杂货铺和教堂神父作保，带走小尤去法国学画画的事情全都说了。
“你不是……”陆芙蓉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如清。
许如清自嘲：“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吧，我这幅样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大小姐？”
“如果不是得罪了人要逃命，我也不能溜到申城，谁想到刚到第一天就看到了你的画展，我就……”
“你就认出来了？”陆芙蓉试探着问道。
许如清点了点头：“小尤从小就是个喜欢讲故事的孩子，你画里的很多故事，小尤都给我讲过。”
陆芙蓉又低下了头，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不肯说一个字。
“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留在申城，原本也只是想知道小尤在哪里，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不过现在，我就不只是为了这一件事了。”
许如清又深吸一口气，这次看的是宁媛媛：“刚刚，我都想起来了，当初打晕我的人，就是黄连生。”
“打晕我后，他还想把我拖到火场里烧死，但谁想到我命大，风忽然改了方向，我才留下一条命。”
“说来也是巧了，黄连生当初根本不知道想要烧死的小乞丐就是我，我也忘了这件事，否则，我又怎么能由着他带走小尤。”
宁媛媛想了想，问她：“你是说……当初放火的人是黄连生？”
“八九不离十。”许如清肯定：“至少，他肯定去了绣坊，至于有没有其他人……”
许如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还看到一个人逃跑的事说了：“那个人看背影有些眼熟，但是不是黄连生，我就不知道了。”
“没关系，一个一个来。”宁媛媛拍了拍许如清的胳膊：“至少我们知道了，黄连生不仅出了主意，还到了火场，那他就一定知道是谁放的火，又是谁锁了门。”
“我一定会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揪出来，给所有人报仇。”宁媛媛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是我们。”许如清握住了宁媛媛的手：“当初如果没有大姐，我和小尤很可能就饿死了，害死大姐的人，就该死。”
“只凭他害死大姐她们这件事，他就合该下十八层地狱。”提到绣坊的事，许如清已经有几分咬牙切齿。
“你放心，我会等我们找到小尤之后再下手。”宁媛媛说得认真：“而且，我不会亲手杀了他，他这样的恶霸，就应该揭去那层人皮，让所有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
陆芙蓉忽然抬起头，坚定的出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