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个子不高，体重明显远远大于身高，天气明明不热，可他满头满脸的都是汗，手里发黄的毛巾已经几乎全湿了，软趴趴的搭在手心，就好像刚从楼子里出来的男人。
不是前几天被许如清骗走全部家当的朱老板，还能是谁？
世界真小，看来被朱老板吹得天花乱坠的好兄弟黄老板，就是黄连生。
许如清有些紧张的整了整头发，举着糖人走到附近的路灯后面，探出小脑袋悄悄的看着他们。
“黄老哥，你看，那幅画……”朱老板从怀里掏出一个眼熟的木盒子，讨好的举到黄连生跟前。
黄连生却不着痕迹的推了回去：“说好了是三月四号送到，今天都已经十号了，那幅画早就卖出去了。”
朱老板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黄老哥，你看看，说好了给我留着的……”
“我夫人的画很抢手的，已经出手了，没道理一直给你留着，你还是等下批吧。”
朱老板还想说什么，黄连生却摆摆手不肯再理他，一撩衣袍就上了商会的台阶，朱老板还想追，却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
“哎呀，这回可是亏大了……”
“急匆匆赶回去拿钱，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明明，明明都是说好的嘛。”
“妈的，都怪那个死骗子！”
朱老板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狠狠啐了口痰，不甘心的守在商会门口，似乎是铁了心要等到黄连生出来。
而死骗子许如清却丝毫没有被骂的自觉，反而眼珠一转又想出一个坏主意。
就在她准备上去和肥羊打个招呼的时候，忽然觉得手上一轻，回过头发现自己手里的小羊已经被岳涧滨咬下了尾巴。
“你……”许如清有些恼了。
岳涧滨舔了一下嘴唇，英俊如他，做出这个动作不仅不油腻，反而还有几分可爱：“甜。”
说甜的时候，岳涧滨的眼神盯着许如清，似乎在传达莫名的情绪。
许如清却丝毫不能与他同频，只觉得莫名其妙，在看到自己手里没了尾巴的小羊后，就更来气了。
可现在不是和这个傻缺扯皮的时候。
她干脆将小羊直接塞到岳涧滨的手里，自己几口吃完小猪形状的糖人，就迎着朱老板走了上去。
“朱老板，你怎么在这里？”许如清做出一份熟络的样子，和朱老板打着招呼。
气急败坏的朱老板却不大记得自己在船上的艳遇，眨巴着不大的眼睛打量着许如清。
许如清的样子确实和在船上不大一样了，那个时候她的衣服和打扮都是在模仿宁媛媛。
而昨天她去陆芙蓉推荐的理发店重新烫了下，衣服也由当时宁媛媛的大红旗袍换了成了白色上衣和橙色半身裙，配着小羊皮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出身不低的摩登女郎。
看着朱老板迷茫的样子，许如清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朱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搭一艘船来的申城啊。”
“哦……哦是你，你姓……”朱老板恍然大悟，指着许如清，却根本叫不出他的名字。
“我叫许如清，在商会做黄老板的秘书。”许如清犹豫了一下，对着朱老板伸出手。
朱老板立刻笑的眼睛都藏进了褶子里，胡乱将盒子揣在怀里，双手握住许如清的手：“当时就觉得许小姐不一般，想不到竟然是是黄老板的秘书，真是幸会幸会。”
手上油腻腻湿漉漉的触感很是难受，许如清强忍着不适没有将手抽回来：“比不上朱老板。”
朱老板握着许如清的手不肯松开：“许小姐，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难为你，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我做东一起吃个便饭？”
说着难为，可几乎是有了强迫的意思。
许如清微微皱了皱眉，他也不肯松开手：“许小姐，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可得帮帮我啊。”
“这是怎么了？”岳涧滨舔着只剩下肚子的小羊走了过来解围。
许如清这才知道他根本就没离开，也有几分尴尬。
看到又有个公子哥过来，朱老板只好不悦的松开了许如清：“这位是？”
“这位是金业银行行长岳振霆的三公子，岳涧滨先生，也是我们商会的理事。”许如清将右手放在背后，向朱老板介绍岳振霆。
“岳老板，你好你好，敝人朱富贵，宁城首富正式区区在下。”终于拥有了姓名的朱富贵又伸手去握岳涧滨的手。
岳涧滨猛的抬起抓着糖人的手避开。皱着眉问许如清什么情况。
“这位朱老板有事儿找黄老板。”许如清很像一个秘书的向岳涧滨解释。
岳涧滨何等聪明，很快就想起什么，和许如清使了个眼色。
“我五点下班，到时候我们就约在……”许如清选了离商会和住处都被不算近的一家报了名字：“城东的郑家酒楼吧。”
朱富贵眼珠转了转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又想起什么，也对着岳涧滨发出了邀请：“岳老板不知道有没有空，不知道能不能一起……”
许如清心里的小人儿叹了口气，朱富贵这脑子如果首富的头衔没有水分的话，那就只能说宁城人傻钱多了。
岳涧滨却已经猜到了朱富贵的打算，他做出犹豫的样子，想了想才说：“我最近事忙，如果有空的话就和许小姐一起去。”
“岳先生能来，可是我朱某人的荣幸。”朱富贵对着岳涧滨再次发出邀请。
岳涧滨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推脱下午事忙，拉着许如清上了台阶，进了商会大门，还能听见朱富贵在后面喊一定来之类的话。
二楼办公室里的黄连生并不知道许如清他们已经和朱富贵搭上了线。
他将一杯咖啡放在了汤姆森跟前，才在汤姆森对面坐下。
“老汤，你觉得那个人……有没有问题？”黄连生声音压得很低。
汤姆森端起咖啡抿了口放下：“黄，你没必要对一个漂亮的女人这么紧张。”
黄连生自然知道汤姆森的意思，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黄，那个女人很聪明，有岳在，我也没看出什么。”
黄连生低着头没有说话，不停捻动的拇指和食指暴露了他在飞快的考虑着什么。
“谢谢你了，汤先生，我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