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芙蓉兴致很高，拉着半死的许如清又足足换了三套衣服，今天才算结束。
送她们出去的时候，李八万还对着面如死灰的许如清怪模怪样的挤了挤眼睛。
估计是和许如清一样想起了那次不好的回忆。
许如清气得咬牙，要不是因为这身皮，李八万铁定就挨打了。
不过没关系，这顿打可以记下来以后再补上。
毕竟她现在还有事儿用得上李八万。
门外，小李的车又在外面等候，而好死不死的黄连生也坐在车上。
“今晚约了申报的记者给夫人做个小小的专访，许小姐要不要一起去？”黄连生笑着发出了邀请。
一般情况，问要不要就是不要。
许如清不蠢，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怕是不欢迎自己呢，干脆的摇摇头：“我还约了朋友，送芙蓉上了车就要过去了。”
陆芙蓉对着许如清点了点头，自己打开了车门，坐在了黄连生身边，对着许如清摆了摆手。
看着汽车走了，许如清才拍拍手回了照相馆。
刚才说话不方便，现在老天都助她，不顺便揍李八万一顿都对不起他老人家。
可是，她竟然没有找到李八万。
就连小豆子也没在。
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计在门口打着瞌睡。
看到许如清进来，小伙计赶紧站了起来：“许小姐有什么吩咐？”
现在的许如清已经不像以前在玉城那么爱冲动了，她吸了口气，就和没事人一样，迈步往里走。
小伙计赶紧殷勤的跟在后面。
“我看你面生，你是新来的么？”许如清随便问着。
“我以前就在这家作学徒，以前的师父干不下去了回老家了，新东家心善，留下我继续做事，我也干不了什么，就帮忙跑跑腿送送照片啥的。”伙计笑呵呵说着。
许如清点了点头：“我刚刚看你们老板说有不少西洋布景，我也想拍一张，就是不知道照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有，又样子，不过都是以前店的了，新东家找了好些模样好的人拍宣传画，定做的框子还没好就没挂出去，我先拿出来给许小姐看看。”
说着就跑到柜台后面翻了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大文件袋放在桌上，戴上手套才从里面翻找起来。
是个干活规矩的。
许如清走过去看，果然有几张是在背景画之前照的，小豆子技术很好，不仔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后面是假的。
“我一直在个国外不清楚，这种照相方法国内用多久了？”
“这个……”伙计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刚来当学徒的时候就有了，算算五六年肯定是有了。”
许如清点了点头，小尤的照片就是从六年前才有的，时间倒是能对上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许如清有些着急回去，心里决定暂时放过李八万，但问问还是要的。
“李……你们老板呢？”许如清反应了过来，赶紧改了称呼。
伙计赶紧解释：“黄夫人那张单人的要得急，老板和豆子哥在后面洗照片呢。”
想了想又补充：“今天太晚了，光线不好看，许小姐要是想照相的话，可以明天再来，我这边替小姐登记一下也是一样的。”
许如清点点头，就准备先走，就听身后的门开了，正是暗房的位置。
李八万从黑色的帘子后面探出头：“我姑奶奶要走啊，姑奶奶走好啊，我就不送了啊。”
一脸欠揍的模样，这是仗着有外人在许如清不能把她怎么样在口嗨呢。
许如清可不惯着她，既然送上门来了，怎么能不打一顿么？
她直接接走过去，笑吟吟的打着招呼：“林老板正忙着呢？”
语气带着些许的威胁。
李八万缩了缩脖子：“忙，忙，许小姐别过来，这儿是洗照片的地方，不能见光，黄夫人的照片明天就好，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如清一只手抓住了脑壳，把他按了回去，然后许如清整个人也钻了进来。
暗房室如其名，果然是昏暗不见光，只有角落里几颗红色的灯泡发出暗淡的光。
“姑奶奶，这儿见不得光，你就别添乱了。”李八万赶紧掩好了帘子，嘴里还是数落许如清：“幸好还没开始，不然今天的照片就全废了。”
正在灯下忙碌的小豆子正在把一瓶刺鼻的药水倒进一个坛子里，用木头勺子一下一下搅着：“许小姐来了？这里味道不好，你和林先生出去聊吧。”
“可别……”李八万太懂许如清了，这斯冲进来肯定是来揍他的，虽然好久没挨许如清打了，可他一点都不想念那个滋味，他转身对着许如清讪笑：“我在这里帮帮小豆子忙，顺便学学手艺，你就先回去吧，我叫伙计给老赵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许如清本想一脚踢在李八万屁股上，奈何穿裙子不大方便，只能提到他的小腿，李八万灵活的躲开：“又谋杀亲夫啦。”
许如清却没理他，她的注意力被挂在灯下的一排照片吸引了。
照片都被夹子夹了一个小角挂在绳子上，上面都是深浅不一的人像。
看上去还挺有趣。
“原来照片是这么出来的。”许如清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小豆子赶紧阻止她：“别碰，还没干呢。”
许如清吓了一跳，去看小豆子，后者已经利落的把几张黑乎乎的纸片放进水里，一下一下晃着，纸片上竟然开始有了图案，小豆子还不时拿出来看一眼又放回去。
真的很神奇。
对于新奇的东西，许如清一向没有抵抗力。
毕竟一个不善于学习新事物的骗子绝对不是好骗子。
“难怪都说是洗照片，这是什么？”许如清伸手去摸洗照片的水，小豆子赶紧阻止：“别动，有毒。”
“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李八万硬着头皮上来劝许如清：“你今天就先回去，行不行？”
“看看，看看又不花钱，我不说话了还不行么？”许如清也有些没面子，干脆说话算话，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好，看着李八万给小豆子打下手，渐渐也看出些门道。
原来所谓照相，就是把人倒着印到一张黑黢黢的纸上，再放在好几盆水里涮涮，才能显出人影来。
不过这人影颜色也是反的，一个个的就好像画上的昆仑奴，黑脸蛋黑牙齿，需要再转到另外的相纸上才能看出人模样。
其实真的洗出来也很简单，就是各种冲冲泡泡太费时间了。
等陆芙蓉的单人照晾起来，时候就已经真的不早了。
“其他几张是彩色的，洗起来会更麻烦，恐怕得需要三五天。”小豆子开始收拾那些汤汤水水，有的倒掉，有的还要重新收起来。
许如清有些困了，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这时候，李八万忽然打开了大灯，忽然的光亮让许如清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她又凑过去细细的看着那些底片和冲洗好的照片，脑子转的飞快，竟然也看出了些许门道。
“如果我把一张底片拍两次，会是什么样？”许如清像个好奇宝宝的问小豆子。
小豆子弯下腰去箱子里找来找去，很快拿出几张底片给许如清看：“西洋人管这种叫重复曝光，两次拍的会叠在一起，听说是门艺术，不过如果是一般人，那照片就是废了。”
遇到新的东西，她总是很兴奋：“叠在一起？那我如果先拍风景再拍人，那是不是可以让人出现在没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