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含光混世贵无名
剧改作者:唐蓉2021-05-17 20:004,552

  刘娥举盏,再敬郭贤夫妇。

  这一次,二老倒是明显爽快,态度也和缓了,尤其是韩氏。

  “看来朕来得不是时候啊!”

  气氛正融洽时,赵恒清朗的声音倏地响起,人已自厅外行了进来。

  郭贤夫妇当即,起身参见官家。

  “岳丈、岳母,请起,”赵恒亲扶了二老。

  郭贤和韩氏神色俱是一顿,赵恒已许久,该是许多年没这般称呼他们了,尤其是自三载多前,郭贤率众臣工阻刘娥入宫后,赵恒对郭家的态度是一落千丈,更时常在朝堂之上,对郭太师是疾言厉色,如今能有这般天翻地覆之变化,不得不言,与刘娥有关。老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如明镜。

  “都坐吧,可别因朕来了,你们这一家人的相聚,倒拘谨起来。”赵恒轻松地笑道。

  郭贤夫妇连称不敢,复入了座。

  “官家,你怎生来了?”刘娥问道,示意忆秦给赵恒添了碗箸。

  赵恒故意地:“听德妃这语气,果然是不欢迎朕啊!”

  刘娥暗暗横了赵恒一眼。

  赵恒微挑了下眉,执起箸子,尝了尝中间一道菜:“这蟹酿橙是德妃亲手做的吧?!”

  刘娥笑了下,未答。

  忆秦忙帮着应了。

  赵恒带着几分得意地朝郭贤夫妇解释道:“德妃做这蟹酿橙有独门秘方,朕一尝便知晓,”继而又微微吃醋的,“可人也够偏心的,平日里朕想吃,还得求着她做,岳丈岳母一进宫,竟做了这许多!”

  刘娥心下甚是无奈,都懒得理会赵恒这般的故意了,也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倒是难得这般的氛围,她也不想细究。

  郭贤语带几分感叹地:“承蒙德妃娘娘不弃,认老臣夫妇为干亲,待我们以诚,以孝。”

  韩氏也似叹道:“清漪不在了,以后有德妃娘娘,我们夫妇又如多了个女儿般。”

  刘娥闻得郭贤夫妇如此言语,不禁感动,她努力压着心绪翻动,再亲为二老布菜,斟酒。

  赵恒看似随意地开口道:“不止岳丈岳母将德妃当做清漪般地看待,于朕心中,德妃亦是如先皇后般地存在。”

  赵恒一句“先皇后般的存在”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倒是刘娥自然地笑了笑,帮着韩氏盛了些面条。

  刘娥:“义母,您再尝尝这云英面,最宜长者食用。”

  韩氏点头,看着刘娥的眼神,愈发温和了许多。

  旁侧,郭贤眼中思绪一深,到底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赵恒:“官家,您是否……有意立德妃娘娘为后?”

  赵恒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品了口,不答,反模棱两可地问道:“岳丈以为您这义女如何?”

  郭贤看了眼与韩氏轻声叙话的刘娥,倒是直白地:“以前许是老臣有偏见了,辽朝来争天下正统一事,老臣虽在府中静养,德妃娘娘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且还有许多前事,她……”微顿了顿,肯定地,”德妃娘娘,确实,可堪大任。”

  赵恒神色微动,望着刘娥的目光更是深了几分,他看中之人,自是不容小觑!更何况,郭贤,乃至前朝的臣工们,根本不知晓,他曾昏厥,刘娥能代他处理朝事,在此一点上,他都是难免惊讶,他的莺儿,是真正地……可堪大任!

  郭贤却又道:“然,若真要立德妃娘娘为后,时机却是未到!”

  赵恒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郭贤。

  郭贤续道:“德妃娘娘无子嗣,虽立下了凤袍之功,可满朝文武不一定尽会信服!此议一旦提出,很有可能陷入僵局,”微顿了顿,“还是须想一万全之策为好!”

  赵恒明白,郭贤这番话道的是事实,亦正切中要害,要立刘娥为后,哪有那般容易,他不由苦恼地微皱了皱眉:“岳丈所虑,确有几分道理,此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

  ———

  雍王府,书堂。

  赵元份的第六子赵允晟到了入学的年龄,曹鉴正为其行开蒙之礼。

  赵元份和曹思齐立于旁边观看。

  角落,坐了个瘦弱的小孩(老三),在规规矩矩地看书。另一侧窗边,一个小胖墩(老五)正偷偷摸摸地爬向旁边座位,去偷吃旁边书桌里的酥胡桃。

  “正衣冠。”

  一夫子高声唱喝。

  允晟看了眼暗暗比划的曹思齐,僵硬地拽了拽领子,顺带揩了把鼻涕。

  曹鉴严肃地道:“童蒙之学,始于衣冠;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允晟听得一脸迷茫。

  夫子道:“行拜师礼。一拜夫子。”

  曹思齐又暗暗比了个动作。

  允晟向曹鉴行礼。

  曹思齐小声提醒:“教吾读书。”

  允晟弯着腰,偷眼看了看曹思齐,跟着学舌:“教,教吾读书。”

  夫子再道:“二拜夫子。”

  允晟再拜。

  曹思齐再次小声道:“教吾做人。”

  曹鉴和赵元份皆甚是无奈地看向曹思齐。曹思齐只作不见。

  允晟憨憨地:“教吾做人。”

  夫子又道:“三拜夫子。”

  曹思齐这次直接更明目张胆了:“永志不忘。”

  “永志不忘。”允晟三拜。

  曹鉴和赵元份只能绷着脸,不置一词。

  夫子轻咳一声:“点朱砂启智。”

  院子将朱砂端了上来。

  曹鉴提笔蘸了朱砂,上前为允晟在额间点上了朱砂。允晟挤眉弄眼,很不自在,被曹鉴瞪了眼,立刻规矩多了。

  “开笔破蒙。”夫子心累地最后道

  曹鉴转身,于那乌木架子撑起来的一张白纸上,提笔书下一个“人”字。

  允晟却趁着曹鉴转身,额间痒痒的不自在,抬头以袖子,一把抹了额间的朱砂。

  “诶诶,晟儿别……”曹思齐已是阻止不及。

  “赵允晟!”赵元份怒吼。

  曹鉴回头看见,顿时也怒了,左右去寻戒尺,刚拿到戒尺,却发现门口处,不知何时赵恒竟微服来了,看样子已立了许久。

  曹鉴三人皆是一惊,随即立刻下拜。

  曹思齐赶紧把允晟拉了一起跪下行礼,远一些那两个,瘦弱的倒知晓行礼,小胖墩一脸懵地瞪着赵恒。

  “都起来吧,”赵恒看了看四周:太傅在给元份的孩子行开蒙之礼?!

  曹鉴俯身称是。

  赵恒看向允晟:“这是老几?”

  赵元份回道:“回皇兄,老六,允晟。”

  赵恒道:“都这般大了,上学堂了呢,”又看了看那个瘦弱的和小胖墩,“朕的其余几个皇侄呢?都叫出来,朕见见吧。”

  曹思齐闻言,脸色顿时一白,差点站立不稳。

  赵元份及时地伸手暗暗扶住了曹思齐,迟疑地看向赵恒,欲言又止:“皇兄……”

  “嗯?!”赵恒微一挑眉。

  赵元份为难地扯了下嘴角,和曹鉴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压着一丝战战兢兢:“……是,臣弟这便唤他们来。”

  庭院里,那一从芭蕉树下,横置了一榻,赵恒闲闲地坐于其上。

  赵元份,曹鉴,还有曹思齐伺立一侧。赵元份的五子,高矮胖瘦于庭中一字排开。曹思齐紧张地攥紧了赵元份的衣袖。赵元份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赵恒难掩地感慨:“元份好福气啊!”

  赵元份三人闻言,是神色各异。赵元份眼底划过一抹隐忧,曹思齐更慌张了,曹鉴倒是神色不动。

  赵恒又道:“不是该有六个皇侄吗?!”

  赵元份道:“回皇兄,老二允怀向来身子差,这两日又染了风寒,刚服了药,歇下了。”

  赵恒颔首:“皇侄们个个……”看了看他的五个皇侄,虽皆锦绣华服,然一个太胖,一个太瘦,一个木讷,一个胆怯,一个还在擦鼻涕,唯有最边上一个还算端正,“各具特色,想来学业也都不差吧,且将所学说来与朕听听。”

  那个小胖墩和那个擦鼻涕的一直在背后暗暗争抢着一物事,甚是心不在焉,只是在曹鉴威严的视线中,才勉强安分。

  赵元份有些讪讪地:“皇兄,您的这几个侄儿资质愚陋,学业怠惰,就不献丑了。”

  赵恒道:“元份此话便过谦了,你满腹诗书,教养出来的孩儿哪里会差!且还有太傅,太傅是朕的启蒙恩师,也教习过祐儿,稍加指点,岂能教出陋鄙的外孙来。”

  赵元份还欲再言甚,曹鉴开口阻止了。

  “殿下,官家既已开口,便让孩子们说说吧。”曹鉴看了看五个外孙,指着其中那个瘦弱的,“老三先来吧。”

  老三允让站了出来,规规矩矩地朝赵恒施了一礼:“皇伯父,允让便将昨日夫子教的背与您听。”

  赵恒目露笑意:“甚好。”

  允让背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看着允让摇头晃脑的模样,逐渐地,赵恒仿佛看到了赵吉在背诵同样的文章,目光有些迷离与追思。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赵恒猛地回过神来:“可以了。”

  允让却停不下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赵恒微抬了下手,欲阻止。

  “够了!”赵元份一声断喝,吓得允让一颤。

  “元份!”赵恒语气微沉,阻止了还欲继续呵斥的赵元份,继而冲允让温和地笑了笑:“允让背得很好。致知在格物,此句何解?”

  允让道:“物者,万,万物也,格者,来也,至也。”

  赵恒和曹鉴均微微点头。

  “所谓致知,致知,物,物至之,之时,其,其心,其心,心,心正,不,心昭,不,心诚,不,心,心……”允让却是很快便结结巴巴起来。

  赵恒只得道:“便先这般吧。”

  允让涨红了脸。

  曹鉴不愉地皱起了眉,感觉很是丢脸。

  赵元份倒是一脸的淡然。

  赵恒看向那个最端正的皇侄:“你是老几?”

  允宁粗声粗气地:“我是老大,赵允宁。”

  赵元份忙低声提醒:“行礼,要言,回皇伯父的话。”

  允宁蹩脚地行了个礼:“回皇……”

  “免了,”赵恒摆摆手,“你手里拿的是甚?弓箭吗?”

  允宁道:“对,我喜射箭,要不给皇伯父射一个?”

  赵恒一笑:“好啊。”

  允宁立刻拉弓搭箭,此时,天上正好有一只大雁飞过。

  允宁一脸傲气地:“我便把那只大雁射下来。”

  “别言大话。”曹鉴低声斥了句。

  允宁不满地:“外祖父别瞧不起人。”

  “啪!”允宁狠狠地一拉弓,箭未射出去,弓弦绷断了。

  允宁气愤地将弓箭一下掷在了地上:“我早便让父亲给我做一张新弓,父亲只知晓画画,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曹鉴连忙把允宁拽了过去:“你安分点!”

  赵元份狠狠地瞪允宁,碍于赵恒在场,不便发作。

  赵恒打了个哈哈,缓解尴尬气氛:“允宁喜好骑射,是好事,改日皇伯父赐你一张金弓。”

  允宁激动地:“此话当真?”

  赵恒道:“君无戏言!允宁习好骑射,再好好研读兵法,长大后,为我大宋开疆戍边,朕到时封你做大将军。”

  “好!我要做大将军!”允宁兴奋不已,旋即却是脸一垮,“不过兵法,那玩意我可不爱读!”

  曹鉴立刻捂住他的嘴:“你闭嘴!”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尴尬。

  赵恒轻松地笑了下,看向那个有些木讷的:“这是……”

  “哇!”木讷的老四允昱见赵恒看过去,竟直接吓哭了,也把赵恒给骇了一跳。

  曹思齐奔上前,将允昱揽进怀里:“昱儿别怕,没事,没事的!”

  赵元份赔礼道:“皇兄,老四允昱天生胆小,你别见怪。”

  赵恒有些无奈地:“无碍!无碍!”

  便在此时,小胖墩老五允显和老六允晟,终于因抢夺的几块酥胡桃闹翻了脸,直接打了起来。

  赵恒确实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下立了起来:“快将他们分开!快,别伤着彼此了!”

  赵元份和曹鉴忙去拉两个打架的,赵元份还被小胖墩砸了块泥巴在脸上。这边厢,老四允昱又啼哭不止。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

  赵恒看得嘴角直抽搐。

  小半个时辰后,一切方才稍稍平息!一大堆的院子,婢子,将赵恒的几个皇侄带了下去,曹思齐跟着去给打架受伤的敷药了,曹鉴不放心地也跟了去。

  赵元份与赵恒,兄弟二人,来到凉亭之中。

  赵元份因方才拉架,弄得衣衫褶皱,一脸赧然地整理着。

  赵恒见他脸上还有泥渍,实在看不过眼了,自袖中抽出帕子递给他。

  赵元份一怔。

  赵恒指了指他的脸。

  “多谢皇兄!”赵元份更加窘迫,接过擦着脸,“时,时常这般,闹得府里总是不安宁……”

  赵恒看着他,忽而一下无奈地笑了:“朕是想盼个儿子,都盼不来,你这养多了,朕看也未必是好事。”

  “是是!”赵元份连声苦恼不已地:“皆是些不成器的,让皇兄见笑了。”

  赵恒打量了打量赵元份,目光微凝,状似随意地:“你的第七子旵儿倒是生得机灵可爱,德妃常抱在怀中,吃穿用品亦皆是她亲自打点。”

  赵元份神色微顿,谨慎地:“旵儿能得德妃娘娘厚爱,是他的福气。”

  赵恒莫名地:“德妃喜爱孩子,朕看旵儿与她也甚是投缘,便留在宫中陪陪她吧。”

  赵元份有些惊疑不定,不知赵恒何意,顿了片刻,还是小心地:“一切,谨遵皇兄安排。”

继续阅读:第80章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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