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室操戈鋋
剧改作者:唐蓉2021-03-30 20:004,753

  堤坝之上正闹得不开交,蓦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那雨声,片刻便驰近了,一行七骑,正是赵元侃到了。

  堤坝之上,又有三名水官被砍了头。

  王禾已是目眦欲裂,几近失去理智:“许王,你这是在给真正的贪赃枉法之徒遮掩,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你身为皇子,如此行径,官家不会饶过你!老天有眼,河神在上,更不会放过你!枉死的冤魂会日日夜夜纠缠你……”

  “唰!”赵元僖被骂得怒火中烧,一把抽出了腰间佩剑,满脸狠厉地步步走向王禾:“本王倒要看看,是谁不绕过谁!”

  王禾也不知何处来的气力,猛得挣开了禁锢自己的侍卫:“不劳你动手,我王禾以命祭祀河神。”

  说着,王禾转身便要跳入洪流。

  赵元僖却还不放过他,冷血地一剑掷了过去。

  “叮!”“哐!”两声,又两柄剑飞了来,一柄撞开了赵元僖的剑,一柄插在了王禾脚下,堪堪阻止了他下跃的身形。

  众人惊愕地回头,只见赵元侃一行匆匆奔上了堤坝,走在最前的赵元侃面色尤为地冷肃。

  赵元僖眯了眯眼:“元侃?!”

  赵元侃大步奔近,见那地上血水和泥水混合流淌得到处都是,几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决口处,余下的水官们个个面无人色地被按着,狼狈不堪,河工们敢怒不敢言,场面简直是一团糟。

  “二哥,你在作甚?!”赵元侃的脸色极度难看。

  赵元僖轻嗤一声:“襄王殿下到了,来得可真是时候,没见本王正在惩治贪官吗。”

  水官和河工们皆愤怒地瞪着赵元僖,也吃不准这新到的襄王殿下是个甚脾性,因此无人开口。

  “待本王杀尽了这些贪官,再与你叙话。”赵元僖随意地挥挥手,示意刽子手继续。

  “住手!”

  刽子手刚举起刀,苏义简捡起地上方才打掉赵元僖剑的佩剑,直指着他。

  “唰唰唰!”一片抽剑之声。

  赵元僖的侍卫见状,皆抽出了剑。

  几乎同时,赵元侃的人也拔剑护住了他。

  双方对峙。

  赵元僖阴恻恻地道:“你这是何意?”

  “此话该我问二哥,你是来治水的,还是来杀人的?”赵元侃强压着满腔的怒意。

  赵元僖道:“冤死如此之多的百姓,皆是他们治水无能所致!”

  赵元侃道:“自古以来黄河水患皆没治住,天下同难,为何偏偏他们就有罪?!听闻你一到,便绑了这些水官来问罪,你怎可不问明原由便乱杀无辜!即便他们有罪,你查证了吗?证据在何处?”

  “你!”赵元僖气噎,“你便是要与本王作对是吗?!”

  “二哥!”赵元侃沉声道,“治水当前,我们先同心协力堵上了这决口,再论其他,可好?”

  “本王一定要先杀了他们呢?闪开。”赵元僖接过侍卫捡起的剑,明晃晃的剑尖指向赵元侃。

  “父皇嘱我三人同权,我无权命令你,可你也无权让我闪开。”赵元侃无惧无畏地迎着赵元僖的剑尖。

  气氛再一次僵持。

  那些河工们,有两三个胆大的,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赵元侃身后,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河工站了过去。

  赵元僖身边的侍卫,皆微微色变,不断地偷眼瞅他的神色。

  这时,那巨浪一个又一个地掀过来,冲击得堤坝隐隐晃动,在场的每一个人人都更惶惶然。

  “二哥!”到底是赵元侃顾全大局,先退一步,抬手按上了眼前的剑尖,语气恳切地,“先治水吧!若洪灾泛滥,你我二人皆会被父皇治罪。”

  赵元侃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让赵元僖一个激灵,何况这脚下堤坝似岌岌可危,他也不想死在这。

  赵元僖不甘地重重一声冷哼,终是收起了剑:“今日便给你一个面子,不过这些贪官,脑袋都是暂存。”

  赵元侃道:“我会查明事实,给二哥一个交代。”

  赵元僖冷冷地环视一周,才带着他的人,转身朝堤坝下走去。

  赵元侃上前,拔出插在王禾身前的佩剑:“王大人……”

  “殿下!”赵元侃方一开口,惊愕在原地良久的王禾终于回过神来,一下跪了下去,痛哭出声,“求襄王殿下为下官们做主,冤枉啊……”

  有了这一开始,水官和河工们也纷纷跪倒在地,求襄王昭雪。

  赵元侃朗声道:“诸位,若有冤屈,本王定会查明,还大家一个公道!现下,还请同心同德,与本王一道全力治水!”

  ———

  已七日了,天如同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难以缝补,那倾盆的暴雨时断时续,黄河之上浊浪排空,已成肆虐之势。

  除了先前的那处决口,洪水又冲开了几处。

  襄王自上了堤坝,便没回过营帐休息,一直带着水官和河工们四处堵漏塞缺。楚王是那日午后到的,将刘娥安置在他的临时营帐,倒是上堤坝帮了襄王三日。那时许王也在,两日后便寻由头要查水官们的贪污罪证,入了滑州城,再没出现。紧跟着,楚王以安置灾民为由,退了下来,虽未离开决口前线,却再也没上堤坝。

  刘娥带着宝儿和萍儿,七日来一直居在楚王的营帐内,一则是楚王软硬兼施地不准她离开,去见赵元侃,二则她也不想此时让赵元侃知晓她在这危地,而分心。

  萍儿掀开营帐帘子,自外面进来,脱掉那遮雨斗篷,露出紧紧护在怀中的一只粗碗,里面有三个看去甚是粗糙的菜饼子。蹲在角落玩蚂蚁的宝儿抬头一看,奔过来抢了一个菜饼子,便直往口里塞。

  “慢点吃,小心噎着。”萍儿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哄了两句,随即将剩下的菜饼子端去给案前的刘娥。

  刘娥正在研究一幅水系地形图,没怎生注意到萍儿回来。

  萍儿将粗碗放到案几之上,咬着下唇顿了片刻:“姑娘,我们还是去找襄王吧。”

  “唔。”刘娥看得专注,随口应了声。

  萍儿又将那粗碗端回了手中:“襄王便在前方的堤坝上,我不信楚王还能真让人拦着,且我们还有凌飞啊,或者姑娘你让凌飞偷偷去给襄王送个信,王爷定会来救你……”

  萍儿的絮叨终于引起了刘娥的注意,她一抬头,便见萍儿一张小脸都快皱到一起了,气呼呼地撅着嘴。

  刘娥忙道:“发生了何事?谁惹你了?”

  “姑娘你看,”萍儿委屈地伸手将粗碗捧给刘娥看,“我去领食物,楚王的人便给我这些,你有孕在身,怎能吃,吃这干巴巴硬邦邦的菜饼子,我看楚王明摆着就是故意的,克扣我们的口粮,他居心不良,定是不想姑娘腹中的小皇孙好好长大。”

  “小婢子胡言乱言甚呢!”赵元佐不悦的声音陡然响起,紧跟着人便进来了营帐。

  萍儿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躲去了刘娥身后:“见,见过楚王殿下。”

  赵元佐轻哼了声,示意了下跟在后面的符毅。

  符毅上前,将装着两只白面馒头的碗放到了刘娥面前。

  旁边狼吞虎咽吃着菜饼子的宝儿,顿时停止了咀嚼,两眼放光地盯着那白面馒头,却惧于赵元佐的存在,而不敢动。

  刘娥拿起一只白面馒头,递了过去:“宝儿。”

  宝儿立刻欢天喜地地接过,一口咬下了三分之一,直冲刘娥乐。

  赵元佐不咸不淡地:“你倒是很讨小孩喜欢。”

  刘娥不自觉地抚了下高耸的腹部,低头,那眉眼有一闪而过的温柔,她拿过萍儿手中的粗碗,又看了看白面馒头。

  刘娥道:“这是殿下的口粮吧。”

  “灾民太多了,”赵元佐道了句,算是默认了,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刘娥却拿起那菜饼子要吃。

  赵元佐一把夺过去,摔在案上,没好气地:“让你吃便吃,免得日后三弟知晓了,还道本王不给他的女人饭吃,想饿死他矜贵的儿子。”

  萍儿也忙将菜饼子拿开:“姑娘别吃这个。”

  “呵,”赵元佐又是一声冷笑。

  刘娥轻笑了下,倒也不客气,拿起白面馒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口里,细嚼慢咽,又看向攥着菜饼子的萍儿:“那便委屈你吃菜饼子,赶紧多吃一点,待会咱们要赶路。”

  “哦,”萍儿咬了一口菜饼子方反应过来刘娥言了甚,“赶路?赶甚路?”

  “你要去哪里?去找三弟?”赵元佐闻言,皱起了眉,凉凉地,“上堤坝帮他堵决口啊。”

  刘娥淡淡地瞥向赵元佐:“殿下今日又没上堤坝吧。”

  赵元佐有点讪讪,轻咳了一声:“堤坝上有三弟指挥,本王坐镇此处,安置灾民。”

  刘娥点点头:“官家派三位皇子同来治水,襄王四处冲锋陷阵,堵漏塞缺,七日七夜没下堤坝,楚王安置灾民,许王在城中查贪官,三位皇子分工协作,配合得挺好。”

  “你!”赵元佐被噎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灾民不需要安置吗!都冲到前方去,水堵住了,后方乱了呢!”

  刘娥微嗤了下,抬眸看向赵元佐,眼神清亮:“冲在堤坝上那个人,随时有可能被洪水夺去性命之人,是你们的三弟,楚王殿下,还有那个一来便杀水官耀武扬威够了,便躲去不知城中哪里找乐子的许王殿下,你们可曾想过,上去把他换下来歇一歇,七日七夜了,他便是铁打的也熬不住吧。”

  赵元佐沉了脸色。

  刘娥续道:“楚王殿下,不要讲甚冠冕堂皇的理由,安置灾民,你每日去了灾民安置区几趟?又有多少时候是赋闲在营帐里的?你若用心做事,灾民又岂会都只能吃硬邦邦的菜饼子了?!”

  “你一个女人清楚甚?!”赵元佐怒道,“灾民众多,运来的口粮就那些,本王要保证所有人……”

  “是以你为何不去与许王交涉?!与附近州府的知州交涉?!想办法解决口粮问题,还有住处,”刘娥冷冷地打断,“这几日我都有去灾民安置区,很多人还睡在雨里。”

  赵元佐的脸色已相当之难看了。

  刘娥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立了起来,气势竟隐隐压了坐着的赵元佐:“楚王殿下,你扪心自问,若不是此处靠近决口,一旦襄王堵上了洪水,这份功劳便是你们共有,只怕你早便学许王,寻个由头躲得远远的了。”

  说罢,刘娥也不再理会赵元佐,看向因刘娥对赵元佐一番慨然斥责而吓傻的萍儿,“我们走吧。”

  萍儿愣愣地点头,牵过宝儿便跟着刘娥往外走。

  赵元佐终于反应了过来,怒喝:“符毅,把他们拦住,本王看谁敢走。”

  符毅当即拦在了营帐门口处。

  刘娥叹了口气,回身几步走到案几前:“不止我们要离开,楚王殿下,我劝你也尽快走,当然,你若是能带着那些灾民们后撤,则更好,此事我已让凌飞去通知了襄王,不过灾民之事,是你楚王殿下负责,该是更熟练。”

  赵元佐有点发怔:“你,你此言何意?”

  刘娥示意了下桌上的水系地形图,又拍了拍旁边的水利志:“那决口襄王堵不住的,他把周围冲开之处全堵了,若没有这几日不断的暴雨,或许还可一搏,然按照现下这个降雨量,大决口必被冲开,这里必被淹没。”

  “你,你所言,可是真的?!”赵元佐霎时慌了神,忙扯过水系地形图细看,却一时哪里能看明白。

  刘娥道:“我不知襄王那里堵得如何,他该是有分寸,不过殿下,你早做准备吧,”顿了下,又忍不住加了句,“若楚王殿下你此前多用点心……”

  刘娥不无失望地摇摇头,转身复朝外走去,这次符毅没再拦他们,因赵元佐已在那边大喊。

  “符毅,快请李大人过来。”

  ———

  一袋袋的泥沙被扔下去,那大决口的确比先前小了不少。

  王禾还扯着嘶哑的声音,在指挥河工们将沙袋一层层铺在堤坝上以加固。

  一个披蓑衣戴斗笠的身影蹲在那堤坝边沿,正观测水位。忙乱中的王禾转眼瞥到,忙奔了上前。

  “殿下!”王禾激动地喊了声,不由自主地伸手在其身前虚拦着,“您蹲在此处危险啊!”

  那身影回头,正是赵元侃,他眼下乌青隐隐,两侧脸颊明显消瘦了下去,倒是眉眼显得愈发锋利了,此时眉峰蹙着,更有一股凌厉锐气逼人。

  “让河工们都停下来。”

  “啊?”王禾一愣。

  赵元侃起身,望着那如受惊的野马群,一次次疯狂地冲击着堤坝的狂潮,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断然道:“不能再堵了。”

  “殿下!”这时,苏义简冒雨冲上了堤坝,他撑着一木柄大黑伞,近了连忙挡在赵元侃头顶,自怀中掏出一幅地图,“水系地形图来了。”

  赵元侃展开地形图,飞快地顺着黄河沿岸州府查看:“我们现下这里,危及的是滑州和澶州,若再强行堵下去,前两日封住的决口必再次被冲开,那,韦城,通利,德清,皆会遭殃。”

  苏义简道:“这几个地方,地势都不高。”

  “滑州……和澶州……”赵元侃手指不断在这两个州府间来回滑动。

  “是滑州。”

  苏义简和赵元侃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出,一般沉重的眼神对视了一眼。

  王禾也明白了俩人之意:“洪水若从此倾泻而下,困得的确是滑州。”

  苏义简道:“城中百姓上千,一时根本迁不出去!且近来灾民大多入了这两城。”

  赵元侃目光沉炽,看了看那乌沉沉的天际,伸出手去,转瞬便是半捧雨水:“立刻让所有人停工,带着灾民入……滑州。”

  “殿下!”苏义简心中一紧。

  赵元侃声音锵然:“此处距离滑州最近,没有别的选择!若所有人撤下堤坝,照这雨势,至多两个时辰,我们现下所立之处,将是一片汪洋。”

  苏义简忧心忡忡地点点头:“灾民里老弱妇孺众多,到不了澶州。”

  王禾忙道:“殿下,下官立刻传令下去。”

  王禾匆匆施了一礼,转身跑去安排河工和水官撤退。

  苏义简道:“殿下,我去把马牵过来。”

  “先去灾民区。”赵元侃随着苏义简一道疾步朝堤坝下走。

继续阅读:第23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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