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剧改作者:唐蓉2021-03-25 20:004,637

  秦王府,刘娥居所处。

  刘娥来回踱着步,显得有些焦灼不安,不时地朝门口处望上两眼。

  片刻,敲门声响起。

  刘娥立刻上前拉开了门扉,见到门外之人,神色微松:“义简,你可算是来了。”

  “嫂嫂见谅,义简近些时日去了趟外地,”苏义简进屋,“听闻嫂嫂寻了我好几次,可是有事?”

  刘娥谨慎地看了看外面,随即将门扉关上。

  苏义简见状,不由疑惑:“嫂嫂?”

  刘娥回身正待开口,忽而念及苏义简方才所言,问道:“你不是秦王府幕僚吗,不在府中做事,为何去了外地?”

  “府里采办年节之物,其中有几件瓷器是秦王府打算除夕夜宴进献给官家的,管事怕下面的人采买的品相不够上乘,我略懂一些,他便托我跑了一趟。”苏义简答道,“嫂嫂急着寻我是?”

  刘娥道:“有一紧要的消息,必须尽快让襄王知晓,我出不了秦王府,还烦劳你设法帮我,”微顿了下,“或者你可先传给郭太师,由他转告给襄王。”

  苏义简心中一动:“紧要的消息,你是指?”

  刘娥看了眼门扉处,压低了些声音:“我在秦王府看见了杀害小皇孙的女刺客。”

  苏义简一惊:“你可看清楚了?”

  刘娥肯定地点头:“错不了!她的眼神我不会忘记,且那左边眉尾一粒小痣,一定是她!”

  继而,刘娥便将她为何入秦王府,及在阁楼里发现女刺客,事情的前后详细告知了苏义简。

  “是以,这便是嫂嫂你一直瞒着我的事!”苏义简皱紧了眉,“嫂嫂你可知晓,你这般做,有多危险!若是那女刺客当日在秦王妃的马车里便认出了你,若是在秦王府是她先撞见了你,后果……”

  “然这些都未发生啊,”刘娥接口道。

  “是,嫂嫂心里主意可大了,”苏义简越想越后怕,见刘娥还未意识到严重,不由沉下了脸,“是我多虑了。”

  “我知晓你是担心我,下不为例!”刘娥语气软了几分,“可眼下紧要的,是将此事尽快通知襄王,刺客是秦王府安排的,得让他有所防备。”

  苏义简绷着神色,未回应。

  刘娥又道:“义简,我做这些,不仅是为了襄王,更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担负着杀害皇孙的罪名,即便我已是一个被官家赐死之人,然一生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我不想过那般的日子!我要一个清白,襄王府要一个真相。”

  苏义简复杂地看着刘娥,长叹了口气:“怕是襄王如今已自顾不暇。”

  刘娥一愣:“此言何意?”

  苏义简道:“今日我入城之时,听城中人人都在议论,太祖之子,武功郡王赵德昭,昨夜死在了襄王府上,当时只有襄王一人在场,官家已下旨,将他关入了大理寺牢狱。”

  ———

  大理寺狱,从未有过的戒备森严,不止牢狱外围满了面色沉肃的禁军,便是连那牢房过道,也是每五步一哨。

  这一隅的一排牢房,并不关押普通囚犯,而是专为犯下重罪的王公大臣而设。此时,其余几间皆光线昏暗,没有人,唯有最里侧,一豆烛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出一方干净的囚室,那石床之上竟还放了套洁净的被褥,赵元侃依旧穿着那夜的一身素白常服,靠坐在床头,微阖着眼,神色寡淡。

  外面过道脚步声轻响,一身着绯色官服的身影来到牢门前,他手微挥了下,守卫撤出去几丈,远离了这处。

  赵元侃闻得动静,稍睁开眼看了过去,只见牢门外之人年仅而立之年,其眉目端正,身姿挺拔,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气息,那身官服生生让他穿出了几分洒脱倜傥。

  赵元侃不由暗自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公子哥却一脸的兴味,扫了眼那桌案之上原封不动的饭菜:“这里的饭菜不合襄王的口味?!”

  “你是谁?”赵元侃开门见山地道。

  “大理寺少卿寇准,见过襄王殿下。”说着,寇准微微施了一礼。

  “你便是寇少卿?!”赵元侃怀疑地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久仰大名。”

  寇准未理会赵元侃话里淡淡的讽刺,径直道:“襄王殿下杀害武功郡王一案,官家交由了下官主理。”

  “本王没杀人。”赵元侃微不耐地道。

  “是吗?!”寇准轻飘飘地反问道,“武功郡王是在与殿下饮酒之时遇害的,在场的只有殿下一人,此其一也。其二,仵作已验明,武功郡王是中毒而亡,而所中之毒在他用来饮酒的那只酒碗边沿验了出来。”

  赵元侃听到此处,皱紧了眉头。

  寇准续道:“下官询问了襄王府上下,两只酒碗乃专用,一直由殿下亲自保管,其余人很难动手脚。”

  “很难动手脚,并不表示不能。”赵元侃道。

  寇准道:“那殿下有何怀疑之人?”

  赵元侃思忖了下,摇头,却又沉痛地道:“日新皇兄是本王敬重的兄长,自小本王与他甚为亲厚,本王根本没有害他之由。”

  “你有,”寇准语气咄咄逼人,“殿下本是官家中意的储君人选,然此番武功郡王回京,深受官家殊遇,且他是太祖之子,若承继大宝那也是名正言顺,殿下惧他风头太盛,怕他夺了你的太子之位,是以下此毒手。”

  “荒唐!一派胡言!”赵元侃气得从石床上跳了下来,怒瞪着寇准,“这便是你们大理寺查来查去的结果?!便是你寇少卿的结论?!”

  两人对峙。

  寇准道:“然,殿下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

  赵元侃道:“本王若真要杀人,会蠢得留下那般直接、明显指向自己的把柄?!”

  寇准不置可否,紧紧地盯着赵元侃:“殿下真的没有杀人?!”

  赵元侃一声冷哼,根本不想再多费唇舌,转身走回到石床边坐下,不再搭理寇准。

  寇准不以为杵地扬了扬眉,自袖中取出一卷起来的纸条:“或者殿下看看这个,再决定认不认杀人之罪。”

  赵元侃不耐烦地看过来:“是甚?”

  寇准只是伸手,举着纸条。

  赵元侃忍了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拿过纸条展开一看,脸色大变。

  ———

  秦王府,刘娥独自一人坐于四角亭里,手里正缝制着那秦王妃要的衣裙,她忧心忡忡,魂不守舍,一不小心便一针扎了手指。

  “嘶。”刘娥猛得回过神来,低头一瞧,纤细的手指冒出了一点血珠。

  便在这时,细微的寒风送来阵阵幽香,张幼安自那花园石径款款而来。

  刘娥忙起身行礼。

  张幼安瞥了眼刘娥飞快擦去血珠的手指:“远远便瞧见你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刘娥搪塞道:“回王妃,许是坐久了,冷得有些木。”

  “这般冷的天儿,不在秀房里做活儿,偏你要寻清静,怪得了谁。”张幼安似乎心情甚好,打趣了句刘娥。

  刘娥淡笑了下,不置可否。

  “这便是你给我做的衣裙吧,”张幼安边说,边拿起那衣裙,展开,顿时眼前一亮。

  赭红色的衣料,其上以绛紫的细线勾勒了海棠花卉,颜色虽不十分鲜亮,却胜在其分色丝缕清晰,有层次,且针脚细腻工整,瞧去甚是紧密柔和,花纹简练精致,较为集中,留白不少,倒是应了蜀绣那句“花清地白”。

  整身衣裙样式刺绣简约却不单调,清雅至极又不失华贵,处处透着匠心。

  张幼安身边的几个婢子看得是惊叹连连。

  张幼安亦甚是惊喜:“难怪常言道,蜀地是‘家家女红,户户针工’,蓁女你如此炉火纯青的上乘绣功,怕是连那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了。”

  刘娥道:“王妃谬赞了,你满意便好。”

  “满意!我很是满意!”张幼安轻抚过那栩栩如生的海棠,愈发地喜欢,她又看了看静立一侧的刘娥,姿容清丽,如空谷幽兰,倏地心头一动,“蓁女,听王爷言,你点的茶甚合他的心意,近来一直是你在伺候茶水。”

  刘娥不知张幼安为何突然提及此事,谨慎地道:“是王爷恩典。”

  张幼安意味深长地道:“你绣活儿也是一绝,像你这般心思玲珑的女子,我倒是许久未见了,”微顿了顿,“不如我再向王爷请个恩典,让他收了你,咱们做姐妹如何?”

  “王妃!”刘娥一下跪了下去,“婢子命贱,万万不可!”

  张幼安道:“你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容貌……”

  刘娥猛得将髻间的木簪拔了下来,对准了咽喉处:“婢子不过是个寡妇,入不得富贵家,若王妃执意相逼,蓁女唯有一死。”

  张幼安大惊,倒没想到刘娥反应会如此之大:“这是干甚!快些把簪子放下,不愿便不愿,就当我说笑几句。”

  其实,刘娥近几日一直为赵元侃担着心。张幼安此言不管是试探,还是真心,她心里挂着事,不愿多做周旋,是以才用了最直接,亦是最有效的法子。

  “萍儿愣着作甚,还不快扶蓁女起来。”张幼安又冲吓傻的萍儿斥道。

  刘娥这才把木簪缓缓放下,又向张幼安拜了下去:“多谢王妃体谅。”

  萍儿将刘娥扶了起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张幼安讪笑了下,忽而想到了甚:“瞧我,见到你的绣活儿爱不释手,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今日我来寻你,主要是想问问,这衣裙的尺寸还能改否?”

  刘娥一愣:“修改尺寸?婢子给王妃量过的,不会错啊!”

  张幼安道:“自然是换一人穿,且现下我见到你如此绣功,这衣裙更该给身份更为尊贵之人。”

  刘娥困惑。

  张幼安也不欲多解释,示意了下,萍儿将一张写有新尺寸的砑花笺纸递给刘娥。

  刘娥道:“改是可以改的,只是需要点时日。”

  “两日如何?”

  “两日?!只怕是有些困难。”

  “好蓁女,此事对我甚是紧要,求你帮我一回。”

  “……好吧,婢子尽力而为。”

  张幼安得了刘娥的允诺,更为地欢喜,又给她言了不少体己话,还有意无意地为方才的收房之言,复赔了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

  接下来的两日,刘娥可忙坏了,几乎是足不出户地在房中修改那衣裙的尺寸,还得完成最后几处刺绣,然不管多忙,她每日皆会去向苏义简打听,襄王的案子审得如何了,只是一直得到的答复,都是在审理之中。

  两日后,刘娥将终于完工的衣裙呈给张幼安。

  张幼安赞不绝口,当即赏了刘娥,还特许她歇息几日。

  刘娥一闲下来,便更为挂心赵元侃的近况了,她甚至想干脆设法离开秦王府。然苏义简言,襄王的案子,大理寺主审,襄王府如今已被禁军围得似铁桶,人人禁足在府中,接受审问,刘娥去了又能作甚,且她也根本进不了大理寺,见不到襄王。

  刘娥情知苏义简所言有理,襄王身陷囹圄,郭府、潘府,定在全力施救,她一已死之人,也不了解案子内情,自然帮不上甚忙,可据闻证据确凿,却审了这许久,更不知襄王在狱中情形如何,她是愈发地寝食难安了。

  如此又过了三日。

  刘娥是不知外面日月如何了,秦王府里,倒是一切如常,甚至因主家近日心情不错,上下氛围格外轻松。

  刘娥却已是成天惶惶不安,她想着是否可以旁敲侧击地从秦王或者是秦王妃处打探点消息,于是这日告知管事她歇息好了,备了点茶的茶具,去书房给秦王点茶。

  刘娥方行至书房门外,里面便传来一阵秦王愉悦的笑声,似乎还要秦王妃的声音,她心中一动,不由顿住了脚步,侧耳细听。

  书房内。

  张幼安看着赵廷美开怀的模样,不禁也笑意融融:“夫君,你不是言,今日官家在朝堂之上龙颜大怒,他若是知晓你这般幸灾乐祸,该治罪于你了。”

  “难道本王甚也不做,他便会放过本王了!”赵廷美一声微哼,“看着他被自己最宠幸的儿子气得当殿失态咆哮,本王就痛快!谁让他时常言我子……皆是报应!”

  张幼安心疼地握住了赵廷美的手,又不无担心地道:“襄王真的认了罪?妾还以为……”

  “铁证面前,由不得他不认!”赵廷美沉声道,“案子审了这般久,该是郭潘两家在其中作梗,然大理寺寇准,莫看着是个爱飞鹰走狗的公子哥,那可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以往办案是谁的情面都不给,铁面无私得很呐。”

  张幼安依旧不是很放心,道:“那官家便真的将襄王贬黜了?”

  “死的是太祖之子,他若还想稳稳当当,当他的官家,岂能徇私,且这般做给世人看的举动,本王的好三哥,可是最为擅长!”赵廷美讽刺地道,“元侃被贬为庶人,流放夜郎,圣旨已下,现下约莫已传遍京师了。”

  张幼安点点头:“如此便好!”

  赵廷美宽慰地拍了拍张幼安的手背:“本王会安排人看着他离京,不管此事后面还有何变数,只要现下他能走,便足矣!”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赵廷美又道:“对了,皇后今日召你进宫,所为何事啊?”

  张幼安一笑:“官家不是因武功郡王被杀一事,下旨取消了今岁的除夕夜宴,王府提前将年节之礼进献入宫,妾顺道送了皇后一身衣裙,她甚是喜欢,今日召妾前去,便是言这事儿,于是妾……”后面的话,张幼安凑近了赵廷美耳边,低声相告。

  赵廷美听得喜形于色,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而书房门外,刘娥却是浑身如坠冰窖,她握着托盘边沿的手指,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唯有死死地抿紧双唇,才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继续阅读:第15章 图尽擢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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