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苟能制侵陵
剧改作者:唐蓉2021-06-08 20:004,844

  不过须臾间,杨璎珞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

  没想到药效发挥得如此之快!

  “哗啦!”

  杨璎珞手中的小瓷瓶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砰!”

  便在这时,木门被大力推开,明亮的天光泄入,一道人影急奔了进来。

  “璎珞!”

  来人一进来便看到倒在地上,双手卡着脖子,痛苦得直打滚的杨璎珞,惊呼一声,扑了上去。

  其不是别人,正是刘娥。

  “璎珞你怎生了?!”刘娥半抱住杨璎珞,吓得声音发颤,“你!你是吃甚?还是,到底为何会这般!”

  杨璎珞面色清白,紧捏着颈项的手指节泛白,只是异常痛苦地紧盯着刘娥摇头,喉间发出难听的嘶叫。

  “娘娘放心,”床榻之上的奶娘王氏嘶哑地道,“她无大碍,痛过这一阵,便好些了。”

  “奶娘!”刘娥满面惊慌地看了过去,很快注意到了滚落在角落的小瓷瓶,“是你……你给她吃了甚?

  奶娘王氏愧疚又怜惜地望着杨璎珞,两行清泪淌了下来:“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闭口深藏舌,安身处处牢!自此以后,我儿便安安静静过日子吧。”

  刘娥一震,瞬间明白了:“你,你这是何苦啊?!”慌张地左右望了望,忙去拿过桌案上的水,一点点地喂给杨璎珞。

  奶娘王氏涩然道:“这是我这个做娘的,唯一能保全她的法子了。”

  “奶娘!你……”刘娥哀痛,又有些气恼,她想言奶娘终究是不信她,此刻此景,却又言不出来,当然,她也理解,或许不是不信她,还是怕杨璎珞有一日被人利用,可她刘娥,会护着啊!

  “璎珞!璎珞!”刘娥再一次体会到了何为心如刀绞!这可是陪了她多年,真的视如亲妹的妹妹啊!是在她最落寞苦闷的日子,都能逗她开怀的开心果啊!以后,以后竟都不能再开口说哪怕是只言片语呢……刘娥止不住泪盈于睫,心疼地抱紧了杨璎珞,不停地帮着她抚胸口,“你,璎珞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有没有好一点啊……”

  好半晌,杨璎珞才慢慢地平复,虽脸色还甚是难看,但到底没那般痛苦了,她一点点地伸手,轻轻拭去刘娥不知何时已淌满了脸颊的泪水。

  “璎珞!”刘娥切切地唤道,“你感觉如何?好没好一点?!”

  杨璎珞努力地牵起一点点唇角,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床榻那边,奶娘王氏见状,始终紧绷的神色缓了缓,一桩心事放下,呼吸渐促起来,她抖抖索索地朝刘娥伸出手:“娘,娘娘……”

  刘娥抬眼望去,刚稍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奶娘王氏已是弥留之际!她忙将杨璎珞安置靠在案几边,奔了过去,握住了奶娘王氏的手。

  奶娘王氏低哑道:“娘娘,老身知你心里一直觉得愧对宸妃娘娘,老身也很愧疚,然,绝不后悔!宸妃娘娘性子素来软弱,比不得娘娘坚韧有魄力,更不必说娘娘胸中沟壑,巾帼不让须眉,又有几人能出其右!唯有娘娘才能担起大宋储君之母的重任!”

  “奶娘!”刘娥心中酸涩难当。

  奶娘王氏紧了紧捏着刘娥的手:“老身信官家的选择,也请娘娘坚信!”

  刘娥泪如雨下,凄然地缓缓颔首。

  奶娘王氏眼中划过一丝欣慰,那即将涣散的目光投向杨璎珞。

  “娘娘,老身去了,璎珞便在这世间一人孤苦无依,万望娘娘和官家能善,善待我儿。”

  话落,奶娘缓缓合上了双眼,脸上溢出一丝平静解脱的微笑

  “奶娘!”刘娥面色僵住。

  “啊啊——”杨璎珞沙哑地叫着,恸哭着爬了过来,死命地拽着奶娘的衣袖,猛摇头,却是一句话也道不出来了。

  刘娥肝肠寸断,一把紧紧抱住了杨璎珞,清泪长淌,对着奶娘的遗体,哽咽地慎重承诺:“奶娘,你放心,璎珞是我的亲妹妹,我定护她周全。”

  良响后,刘娥扶着悲痛欲绝的杨璎珞,于床榻之前,双双跪下,叩头了下去,给奶娘行拜别大礼。

  ———

  那残阳如胭,染红了天际。

  刘娥与赵恒并肩立于春鸾阁最高层的楼台处,望着那落日余晖中泛着淡金色光芒的重重宫阙。

  “璎珞当真不能言语了?”

  半晌,赵恒紧皱着眉头,暗哑地开了口。

  刘娥痛心又自责地:“都怨臣妾,去迟了一步。”

  “此事,怨不得你。”

  “臣妾是真没想到奶娘,奶娘会……”刘娥难受地闭了闭眼。

  赵恒望着远处天际那最后一抹余红,语气莫名地缓缓道:“朕幼时与奶娘很亲厚,后来,她越来越将朕当成一个王爷,一个君王去尊重侍奉,谨守尊卑之礼,然朕知晓,于她心中,从来都视朕如子,喜朕之所喜,忧朕之所忧,她这一辈子,与其说是奉献给了皇家,不如言是为朕一人操劳,呕心沥血!”悲痛难抑地一声喟叹,“她临死之前给璎珞喂下哑药,虽是为了保护璎珞,可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朕,保护皇后你,还有我们的受益呢!”

  刘娥眼眶通红:“是!还是官家知奶娘甚深!她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以一品诰命夫人之礼厚葬奶娘。”赵恒涩然道。

  “是,臣妾会亲自为奶娘操持葬礼。”刘娥顿了顿,又道,“官家,臣妾还有一个请求。”

  赵恒转首,看刘娥。

  “臣妾想请官家应允,让璎珞做受益的养母,与臣妾一同抚养受益。”

  “皇后此议甚得朕心,便依你所言,另,再晋封璎珞为淑妃。”

  “臣妾代璎珞谢恩。”

  这时,木阶脚步声响,张景宗引着董御医上来了。

  张景宗道:“官家,董御医求见。”

  董御医近前,跪了下去:“臣参见官家,皇后娘娘。”

  赵恒淡淡地:“何事?”

  董御医道:“官家,臣年事已高,自觉已无力再为官家效劳,恳请官家恩准臣告老还乡。”

  一句话落,阁内微妙地静默了下去。

  赵恒盯了董御医,目光沉沉的,难辨喜怒。

  刘娥的心微紧了紧,便欲开口。

  “准了。”赵恒淡漠地道出两字。

  董御医当即暗松了口气,重重再拜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

  董御医解职回乡一事,刘娥总有隐隐的不安,故而遣了苏义简去暗中护送。果然,董御医一家方出东京城,便遭遇了刺客,好在苏义简及时出手,救了他们,并安排人将其一路护送去安全之地。

  “可有抓到刺客?”

  会宁殿凉亭,刘娥听了苏义简的回禀,这般问道。

  苏义简遗憾地摇头:“他们很机警,见势不对,立刻便撤了。我没想到为了毫无抵抗之力的董御医祖孙三人,对方竟出动了十几名刺客,我带去的人太少了。”

  刘娥目光微动,注意到苏义简端起玉盏饮茶时,手微颤了下,旋即尽量不着痕迹地将茶盏搁了回去。

  “义简你受伤了?”刘娥关切地问道。

  苏义简不自觉地将手往后缩了缩:“只是一点轻伤,不碍事。”

  刘娥蹙了下眉,立即道:“忆秦,去将大食国进贡的治伤灵药给苏大人取来。”

  忆秦应了声,忙转身去取。

  “多谢嫂嫂!”苏义简微顿了顿,继续此前所言,“虽我没有抓到刺客,不过他们的身份,该是不难猜到。”

  “义简怀疑是谁?”

  苏义简目光沉沉,以手指蘸了玉盏里的茶水,在面前的案几上书了一个“潘。”

  刘娥看着那个字,目光微凝,旋即不动声色地为苏义简换了个新茶盏,复斟了盏茶:“我想听听你的依据?”

  苏义简扫了眼亭子外远远伺立的宫婢和内侍,还是压低了几分声音:“嫂嫂可还记得你让我查的那个妇人?”

  “你后来不是查到,他们一家其实没有回老家,凭空消失了般。”

  苏义简难掩几分嘲讽地:“是,无论我动用何种手段,始终是音讯全无。”

  刘娥心头一动:“有人暗中阻你追查?”

  苏义简颔首:“不错,我隐隐有所感觉,对方很狡猾,从未与我照面交手,然阻力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过最近关于那妇人,我倒是寻到了些眉目,”眼底划过一抹锋利,“她一家,该是全被杀了。”

  刘娥眉心微跳。

  “是以……”苏义简看向刘娥,对面的人微垂了眼帘,瞧不清眼中情绪,他顿生阵阵怜惜,不乏难受,却还是道了出来,“当日那妇人献给嫂嫂的甘露,定有问题,”犹豫了下,“我有专门去请教了几位医中圣手,甘露……或可致妊妇滑胎,不过,也因人而异……”见刘娥始终眼睫低垂,慢慢地品着盏中茶,神色不似惊讶,也不似愤怒,倒是透着捉摸不透的淡漠,他心头莫名地划过一丝异样,不过想到有关滑胎,许是刘娥不愿多提及,于是,尽量语气如前地续道,“除夕夜,潘充媛那般及时地出现在会宁殿,以及那试探滑胎的秘药,还有,狸猫!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关,可连起来,因果推演,真相已是呼之欲出!潘家,便是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

  刘娥终于抬起了眼,眸中却是平静无波,似乎对苏义简的推断并不诧异:“故而,依照义简的推测,这次出现的刺客,未必是要取董御医之命,而是要抓人,对方的目的……”睨了眼案几上那个快干透了“潘”字,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玉盏的边沿,眸色深沉难测,“始终没有放弃追查我当初到底滑没滑胎,如今的太子到底是不是我所生……”唇边划过一丝淡淡地嘲弄,“尤其是婉儿诞下了所谓的妖物……”

  苏义简神色凝重地:“满月宴上,宸妃娘娘闹了一场,幕后之人该更是怀疑了!还有……”

  他口里的话一顿,欲言又止。

  本来,苏义简还想言,李载丰被人故意带到了满月宴,虽其怎生也不交代到底是何人做的,然他随便一诈,李载丰的神色便出卖了潘良,这也是为何苏义简如此肯定一切都与潘家脱不了干系的原因之一。当然,李载丰之事,一直瞒着刘娥,此时他自是不能说漏了。

  “还有甚?”刘娥见苏义简眼底神色难测,追问道。

  苏义简回过神来,道:“义简是想言,嫂嫂,潘家留不得了!”

  刘娥神色一顿。

  “且不说,他们做下了这般多的事,早便是罪有应得!若再听之任之,若再不反击,一旦他们查出太子之事的端倪,那么,”苏义简紧紧地盯着刘娥,一字一顿地沉沉道,“陷入万劫不复的,不止是嫂嫂,还有,这件事背后真正的主使之人,官家!”

  刘娥心头猛得一跳,有些怔怔地望着苏义简,片刻,阖了阖眼,压了压陡然间激荡的心绪。

  “不过,现下我们的确没有直接的证据……”苏义简忧愁地皱了皱眉,“或者,只能将这些事悉数禀告于官家,官家定不会放过……”

  “义简,”刘娥语气莫名地打断:“你可还记得异生手指之事。”

  苏义简瞳孔骤然一缩。

  ———

  奉华殿,外殿。

  那珠帘浮动,潘玉姝自内出来,跟在身侧的步摇怀中抱着一张琴。

  “娘娘,今儿天好,咱们把琴安置在庭院中吧。”步摇道。

  潘玉姝气色不是太好,扫了眼四周:“寿安呢?”

  步摇道:“公主那会还在习字呢,现下估摸着溜出去玩了。”

  潘玉姝顿时蹙眉:“着人把她立刻寻回来,今日的琴还没练呢。”

  这时,月儿快步自外面进来。

  “娘娘……”月儿微福了下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潘玉姝看了月儿一眼,冲步摇道:“你先把琴拿出去,别忘了寻寿安。”

  步摇应下,抱着琴出了殿去,殿内仅剩下潘玉姝和月儿两人。

  月儿立即道:“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淑妃确实不会说话了。”

  潘玉姝轻嗤:“甚淑妃,只是个下等身份的贱婢!皇后为了把官家笼络住,还真是费尽心机,疯了个宸妃,又把身边的跟班送到官家眼前,淑妃,哼,那蠢笨的丫头也配!你继续讲,她是怎生变成哑巴的?”

  月儿摇头:“这便无从知晓了,淑妃自从王夫人去世后,一直深居简出,甚少露面,据传是因王夫人过世,过度伤心,哭坏了嗓子。”

  “这种借口也能让人信服?!可有御医被召去诊治?”

  “有,是董御医。”

  “董御医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在他走之前,为淑妃确诊的。”

  潘玉姝微微眯了眯眼:“董御医……这个董御医还真是皇后专用啊!皇后和宸妃怀孕皆是他在保胎,这杨淑妃的嗓子竟又是他看诊的!偏生哥哥那般没用,竟没抓住人!”

  月儿闻言微惊,谨慎看了眼殿门方向。

  潘玉姝却不甚在乎,边琢磨边朝塌边行去:“奶娘死了,杨璎珞哑巴了,董御医辞官回老家了……本位现下倒越来越觉得哥哥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皇后那太子生得确实蹊跷,哥哥不也从宸妃之弟那处证实了,所谓宸妃生的妖物不过是只烧焦的狸猫!狸猫换太子,皇后还真是胆大包天,还真是对她的姊妹有情有义啊!不过此事官家到底知晓几分呢?或者说官家有没有参与?!”

  月儿已听得脸色泛白,微颤抖声音:“娘娘,此,此事还得慎言啊!”

  潘玉姝不屑地睨了眼月儿,于榻上坐下,难掩几分狠厉地:“不管此事与官家有多大干系,只要揭露出去,皇后便日暮途穷,到时官家想保也难……”

  潘玉姝说着,忽而觉得似乎坐在了甚东西之上,伸手拿了出来,竟是一件侍卫的衣物,神色就是一变。

  “这……这,哪儿来的?谁搁在此处的?”

  月儿立刻也紧张了:“奴婢不知晓。”

  潘玉姝一把将那衣物扔进月儿怀里:“立刻拿去扔掉,不,烧毁!”

  “是,娘娘!”月儿应道,旋即又迟疑地,“那,要不要问问是谁……”

  潘玉姝整个情绪几近失控了:“不许问!”

  月儿忙不迭地:“是是,娘娘您别怕!奴婢这便拿去烧了!不会让任何人瞧见!”

  潘玉姝连连挥手,瞥了眼衣物,惊惧地更是缩了缩。

  月儿抱着衣物奔了出去,还好心地关上了殿门。

  潘玉姝惊恐地望了望四周,寝殿里的光并不太明朗,幽幽暗暗的,潘玉姝抓过一边的锦垫抱在怀里,止不住地浑身微微颤抖。

继续阅读:第99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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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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